第九十三章 前奏

    叶少阳从当日被囚禁的落难公子，一摇身变成今日叶府的主人，还得多谢苏瑜，还有洛寒翎。

    当日华囿正执意要做出一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将苏瑜送到碧城时，便想到了叶府。然后当地知府吴祥甫便亲自找上叶明轩。但叶明轩后来被洛寒翎重伤，只吊着一口气，却再也做不了什么。

    苏瑜即将被接回京城，华囿正便向吴祥甫施压，吴祥甫于是给叶府下达死命令：若在两天之内无法完成簪子，叶氏一族诛九族！

    那些为了保命的老族长，早就想好叶明轩无能，便支持叶少阳接替叶府主人。

    叶少阳就这样被捧到了叶府当家人的位子；而他也没有辜负众望，雕出的簪子比起图案更加栩栩如生。

    他自此声名鹊起；而他那个奢靡荒yin的大哥叶明轩便渐渐被大家所遗忘。

    叶少阳看着洛寒翎，优雅地踱着步子走向府中僻静的地方。

    “事关重大。请侯爷随我来。”

    洛寒翎下意识地蹙眉，举步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洛寒翎和叶少阳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你今夜就留在此处。”洛寒翎道。

    叶少阳知道她担心自己泄露秘密会招来杀身之祸，却不以为意。“多谢侯爷美意。少阳感激不尽。但，这不是少阳想要的。”他的目光中似乎掺杂了太多别的什么，但洛寒翎却根本视若未见。

    羽丰见四下无人，趁机从藏身处溜出来，恰好被羽竹看到。羽竹字字恳切地请他回去，羽丰死活不肯。看到羽竹如此焦急，羽丰想起那个脸谱人还剑时说的话，心里忽而冒出一个想法。他猛地抓住羽竹的胳膊，道：“我要见李昶。”

    羽竹为难地看着他道：“李昶毕竟是副将，除了侯爷，别人是无权命令他的。”说完又要拉着羽丰去向洛寒翎复命。

    羽丰边挣扎边不死心地道：“李昶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就不想报仇？”

    羽竹的手蓦然一松，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泪情不自禁地涌上眼眶。

    小的时候，他觉得父亲很威风，只要一个动作，就会有人争先恐后地为他效力。那时的他不懂何谓善恶，只知道每次父亲和叔叔们满载而归时，母亲都会暗自垂泪。他问母亲为什么，母亲抱着他哭道：“造孽啊……造孽啊……”因为阮霸天经常出去，所以幼年的阮义云大多时候与母亲在一起，跟母亲的感情自然要深些。看到母亲落泪，他也跟着哭起来，并且安慰母亲，心中对父亲盲目的崇拜渐渐地转化为讨厌。

    虽然讨厌，心地纯朴的他还不至于恨自己的生父。纵然在父亲的仇人趁父亲不在，掳走jiejie时，也只是小小的怨恨。

    但是大半年前的一场恶战，使曾经纵横陇西的江洋大盗阮霸天旗下近千名弟兄死伤殆尽。父亲阮霸天被捕处决，母亲为救自己以身挡剑而死，他突然变成朝廷通缉的要犯……

    这一切都拜李昶所赐。

    虽然阮霸天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真的不恨吗？

    羽丰立时抽出手，煞有介事地描述道：“想想你惨死的爹娘吧，好惨啊。”他侧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继续道，“你难道没听到吗？你娘说，儿啊，娘好痛啊……”

    羽竹抹掉眼角的泪，稳住有些动摇的心智，想起洛寒翎的话，摇摇头道：“我不报仇。爹害死了那么多人，即便没有李昶，也会死在别人手里。”他顿了顿，方道：“况且我答应过侯爷，不再提过去的事。”

    羽竹，不仅仅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换了一个新名字，而是意味着抛却阮义云背负的仇恨和过去，重新做人。

    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义云，义云，义薄云天。

    这不正是阮王氏所期待的么？

    羽丰等了半天，却是这种答案，登时气得不行，搜肠刮肚地想着能骂人的词儿，结果羽竹还是不为所动。一个时辰后，羽丰狠狠地跺脚，指着羽竹的鼻子骂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竟然只顾个人安逸，而置父母大仇而不顾，简直枉为人子！我殷羽丰才不学你这么不孝！都怪你爹对李昶那个大坏蛋说了不该说的，害的我们殷家村几百口人都被烧死！哼，你爹死了，杀你这个没用的懦夫，我怕脏了我的手！你不去，我自己去找他！”说完，火气冲冲地快跑出去。

    羽竹痛苦地闭上眼睛，听到摔门声，立时睁开眼，拔腿追上去，却在门口看到了洛寒翎。他愣愣地看着她，随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张和不安的情绪。

    “我去追回来。”羽竹小声道，说完立即飞奔而去。

    “他若不肯回来，你不必勉强。”洛寒翎道，克制自己要追上去的冲动，反身折回自己的房间。

    她知道，羽丰已经知道了，并且也许很早就知道了。但是此刻的她没功夫去追究羽丰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