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举步维艰
月明姝来到薛府时,看到许多年轻男子争着要做薛府的家丁。命含瑶上前一问,对方道:“你不知道吗?将军要招人伺候三公子……”见月明姝面露不解,好心地解释道:“就是将军班师回朝那天与大公子并立的那位洛公子……”“将军招人伺候他,也应该招侍女啊。”含瑶不解地打断。对方先是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同情地向含瑶摇摇头:“将军本要找侍女,可是三公子拒绝了。三公子说,他只要男的。”“为什么?”虽然隐隐知道答案,月明姝还是脱口而出。那人凑近她,小声道:“洛公子喜欢男子……”语毕对两人笑得一脸暧昧,触及门口拥挤一团的男子们,担心自己落后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那些男人有老有少,看得月明姝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公主,陛下一定不知道他定的驸马爷是断袖,我们赶紧回去告诉陛下,陛下这么疼爱公主,一定会重新考虑的……”含瑶小心翼翼地劝道。 “你先回宫。”月明姝吸了一口气,赶走含瑶,独自从后门绕进将军府。在一干人等未回来前,大发雷霆。皇家的人别的没有,唯独不缺身份和脾气。幸而薛承斌回来的及时,好言好语地抚慰,还带着她逛街,才平息了这位公主大人的怒火。 想到公主临走时的话,薛承斌便坐立难安。“薛大哥,我喜欢你。”月明姝道,一丝羞涩浮上美丽的脸,“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不正常的三公子!回去我就告诉父皇,非你不嫁!”她坚定而灼热的目光直要穿透薛承斌的身体。“等着我的好消息哦。” 爹说过,皇帝有意要将公主许配给三弟。他这么做不是横刀夺爱么? “贤侄。”薛承斌正自责不已,季博恒忽而唤道。“将军找你。”“恒叔。”薛承斌闻言很是忐忑,便往书房走边试探地问:“恒叔可知爹找我所为何事?”季博恒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似乎看穿他的心事一般,良久方道:“贤侄,公主对你有意不一定是坏事。你且宽心。”薛承斌顿觉面上一热,不自在地回道:“恒叔误会了,我跟公主只是朋友。我对她没有任何绮念。”季博恒笑道:“公主喜欢你是好事,你何须如此紧张?”薛承斌神色更加尴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看着面前面色惶恐的薛承斌,薛景迁很是诧异:“斌儿,何事如此惊慌?” “将军不知么?贤侄刚刚送走公主,公主扬言非君不嫁呢。”季博恒故意取笑道。 薛景迁思忖片刻,道:“斌儿,可有此事?” “将军府上下亲耳听到,怎会有假?”季博恒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脸愧疚的薛承斌。 “你呢?可对公主有意?”薛景迁看向薛承斌。 “没有。在孩儿眼中,她只是公主。她是三弟的未婚妻,孩儿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是不敢,还是不能?” 薛承斌终于抬头直视薛景迁饱含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而是真的没有。” “不行。”薛景迁忽而道,“你必须喜欢公主。” “爹。”薛承斌面上微愠,低头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季博恒正色道:“贤侄,稍安勿躁。你今天可见过三公子?” 薛承斌思索道:“没有。我一回来就听到公主发脾气,怕她怪罪三弟只好陪了她一下午。” “他今天一早就跟我辞行了,你自是看不到他。”薛景迁道。 薛承斌一愣,随即问:“爹,你为何不留住他?” “你这是什么口气?”薛景迁皱眉道,“他本就不想上京,如今洛羽丰没事,他当然要走。腿长在人家身上,难不成你要我绑着他么?” “对不起,爹。孩儿一时情急,语气恶劣还请爹爹见谅。”薛承斌赶紧赔罪。薛景迁瞪了他一眼道:“对这个弟弟你倒是很上心。” 季博恒沉声道:“贤侄,将军已被迫交出所有兵权。薛家如今步步维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皇帝知道洛寒翎离开必然会借机一举诛灭薛府上下。你若能让公主改变圣意,薛家就无须背负欺君之罪。所以,你必须,喜欢公主。必须娶她。” “薛家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丁,二弟也可以。”薛承斌本想说,然而话到嘴边又吞回了肚子。他对月明姝根本没有感觉,叫他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他不肯,二弟那样桀骜孤僻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同意? “爹,我听你的。”薛承斌叹道,眼底一阵怅惘。 那个于万军中率狼群而来的少年,那个救了薛家救了照月的少年,那个沉默寡言的三弟,那个他想接近的人,竟,就这样离开了么? “爹!” 外面一阵喧哗,华囿正面露愠怒,转向轻纱背后的人时却变得温柔无比。“琅依,我会等的。等到你心甘情愿地将你的一切奉献给我。”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唐突了里面的佳人,“不过,我的等待是有时效的。如若时间一到,你还是想不通,不要怪我采用非常之法。”说到这里,一抹狠厉跃上面容,他的眼睛微眯,声音却愈加轻柔,“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 轻纱笼罩下的人看不清表情,身形却微微一震,又迅速恢复以往的淡漠,如同一粒沙尘投身沙海之中立即不见踪迹,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而华囿正捕捉到了,她在担心。自入京以来,她一直不言不语,对自己也熟视无睹;对于自己问的东西更是只字不答,若非当年的迷恋仍在,他早已令她,生不如死。 一种属于老狐狸的狡诈的笑缓缓浮上华囿正微显得色的脸,只要有牵绊,事情就简单多了;即使没有,他也不担心;对于她,他势在必得,包括她所有的一切。
“爹!你要为儿子出气呀!”华延锡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哥!这么窝囊的事你也找爹?有没有出息呀?”一道清脆的声音道,宛如出谷黄莺,只是多了几分霸气,少了黄莺的娇柔,“你好歹是当今贵妃的侄子,当朝丞相的公子,我华芷音的大哥,谁竟敢伤你?”“是薛景迁那个老东西家的,还有一个……”华延锡的声音愈来愈弱,想来是华芷音劝走了。想到这个机智聪明的女儿,华囿正心中由于儿子不成器而留下的遗憾微微填补。他望着镜前的碧玉簪,脸色忽然沉下,快步过去,一把抓起,猛地向地上砸去。一枚晶莹剔透的簪子顿时摔得粉身碎骨!他皮笑rou不笑地对被称为“琅依”的女子说:“既然你不喜欢,它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至于做出这种失败的作品的人,也一样!”他的眼睛顿时射出毒蛇一样的光。 “命中注定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你又何苦呢?”琅依幽幽叹息。 “我只知道,我要的就是我的。”华囿正冷冷道,甩袖而去。 即便隔着层层轻纱,苏琅依还是感受到了华囿正的杀意。她抬手揉了揉锁紧的眉头,想起那场大火,心口痛得几乎窒息。原本就苍白的容颜更加没有血色;然而此时此刻她最担忧的莫过于自己的女儿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那年从山寨逃生时,她从六岁的女儿眼中读到的浓重的杀伐之气。 不,那时女儿才五岁啊! 如若翎儿以为自己也死于火场,该如何是好啊! 苏琅依悲伤地闭上双眼,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悼念那些枉死的人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祈福。 只盼阮夫人成功逃脱,能够将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到翎儿耳中。 “相爷,阮义云逃出城了!”刚回到书房,华囿正就听到这样的汇报。“一群废物!”他当即拉下脸,挥手扇了面前惴惴不安的手下一耳光,道:“连夜将琅依转移!” 手下立时应道:“是,相爷!”然而偷眼瞅着华囿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华囿正喝道:“有屁就放!没话就滚远点!”那名手下忙说了一句便急急忙忙地退下了。 华囿正仔细想了想,脸色愈加难看,转身折回了软禁苏琅依的院子。 牢房四处都是相府的人,阮义云母子插翅难逃。除非有人暗中帮忙。 而那名手下说:“夫人曾看过他们。” 华囿正自己的夫人早就去世,如今华府的夫人便只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