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班师

    十天后，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京城。

    洛寒翎跟在薛景迁身后，羽丰也骑着马慢腾腾地跟在旁边。他初次骑马甚为兴奋，一路高度亢奋。要不是有洛寒翎看着时而帮下手，他身上的骨头只怕都要摔断了。薛承斌伤势已然大好，策马跟在薛景迁的左侧。心下对这个初次谋面的少年大为喜欢，一路想着法儿逗他笑。奈何他不善言辞而洛寒翎性情冷淡，甚少理睬。

    “圣上有旨，大军不得进城。在城外驻扎。宣薛景迁、沙广海等进宫觐见。”

    皇帝一道圣旨，薛家军全部留守城外。薛景迁和沙广海带着几名亲信和五十人的侍卫队雄姿勃发地进了城。全城轰动，皇帝命几位皇子亲自迎接，声势之隆，空前绝后。一路行去，群情激扬，不计其数的百姓候在道上，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敬慕和尊崇。无数少女更是抛来自己的丝巾，冲将士们露出含羞带怯的笑，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

    薛承斌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宛如春日，温暖人心。倘若战场上的他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光芒凌厉无比；那么此刻的他便是静静地躺在鞘中敛尽一切锋芒的剑。只是本身的温润华贵的气质却依旧难掩，同样的受万众瞩目。

    相比之下，洛寒翎的反应要冷漠得多，如同千年冰山，脸绷得紧紧的。尽管如此，还是阻止不了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们。比起丰神俊朗的薛承斌，这张崭新的面容清秀而刚毅，冷漠而倔强，同样令她们芳心大动，暗自猜测他的姓名。

    眉头微皱，洛寒翎压下心中的不耐，目光毫无温度地扫向看向自己的少女们。顿时，一阵惊呼在人群中炸响，“天哪，他看过来了！”声音柔媚，羞怯而不掩傲色。

    “他看的是我！”随即一道反对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阵sao动如水浸湿了宣纸般迅速扩散。

    薛承斌戏谑道：“洛兄，很多小姐看你呢。”

    从未接触过这么灼热的目光，还是女孩的，**裸的倾慕，洛寒翎只觉如芒在背，头疼不已。

    包括羽丰在内，无一人知道，此时备受欢迎、一战扬名的少年英雄，实乃红妆。

    苏瑜虽然看似柔弱，却从不曾轻易在洛寒翎面前表现。只除了那一次。那时的洛寒翎不过三岁的样子，本不该记得，然娘亲的泪铭刻于心，使她至今未忘。那一次娘亲亲手缝了一件花式虽简单却十分漂亮的衣裙给她；然她刚刚穿上身还不及开心，两名女子便从天而落，对着她连挥数剑。她那件漂亮的小裙子便化为了碎片。苏瑜回过神来，忙一把将其搂在怀中，对着那两名女子连声恳求。

    “再有下次，休怨宫主不念姐妹之情！”那两名女子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便飞身离去。

    小小的洛寒翎虽不明白那两个人为何要拆了她们家的屋顶还毁了娘亲做的衣裙，心中却很是恼怒，并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来。苏瑜见状，两行清泪便滚了下来。她紧紧抱着女儿，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

    “翎儿，是娘不好……娘保护不了你……是娘没用……”

    之后，苏瑜便连房子也不修，匆匆忙忙地带着三岁的女儿迁到了竹阴山脉下的殷家村；并且洛寒翎从女儿变成了儿子，再也未曾着过女装。

    因为娘亲含泪诉道，翎儿，千万不可泄露了身份啊。那会害死你的！

    果然，那两个女子再也没有出现。

    那时起，洛寒翎便想着有朝一日必定要练成武功，将那两个不讲礼数的粗鲁女子抓到娘亲面前赔罪。

    不明个中缘由的羽丰还道哥哥不喜欢这些女孩，见状暗自窃笑，身子前倾，胳膊肘一顶洛寒翎，跟着起哄道：“是啊，哥哥。你看这么多jiejie，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洛寒翎一瞪，他立即一吐舌头，热切的目光飘向人群。莫说城里，以前连镇上都很少去的。京城这么大，一定有很多好玩儿的。

    “薛承钧呢？”洛寒翎随意问。薛承斌如此风度气质已是世间少有，那么薛景迁的另一个儿子又如何呢？她并非真的关心薛承钧是怎样的人，只是为了减轻心中的不自在。她当然不能除去这种不自在的源头，除非她剜了别人的眼睛。虽然终日与猛兽为伴，但无端见血的事她还是做不来的。因此她只能做些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含笑的目光扫向人群，少女们纷纷俏脸含晕，薛承斌收回目光，道：“这个二弟不知道在哪儿胡闹呢。”话虽如此，神色却并没有半分恼怒，似是早就料到一般。而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洛寒翎默然，思绪飘到边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