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与君对弈（1）
一连好几天，苏妃不得不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锁在房间里，偷偷地躲在暗室中疗伤。 宫中的下人们也乐得逍遥自在，天天围在一起嚼舌根、摇色子，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苏妃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却偏偏给楚云河安排了一堆干不完的活。比如，将宫中所有大大小小的房间全都打扫一遍；再比如，将近日来宫中所有人换下的衣服都清洗一遍…… 楚云河怨气冲天：虽然他不记得自己的前世，但他才华横溢、武艺超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对是干大事的人！什么时候沦落到做这些粗使活计的地步？！ 苏晓晓也满腹疑惑：过去苏妃娘娘是最疼爱她们两个的，别说是干这些粗活了，就连拧个帕子都不让。可如今……为什么偏偏只对楚云河如此？ 他们哪里知道，自从那晚苏妃被楚云河刺得体无完肤之后，已经彻底放弃了“小冬”这张皮。因此对她来说，“小冬”的皮肤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那么，就应该再发掘发掘“她”别的价值。比如，让“她”多干点体力活，最好把“她”活活累死，以报那晚“万簪穿皮”之痛。 和楚云河的悲惨待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晓晓得到了更多的赏赐，已经到了把燕窝当水喝，把鲍鱼当饭吃的地步。 悠哉悠哉地过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某天晚上苏晓晓的酒瘾又犯了。她想起那天晚上在桂花林里，靖和帝临走前曾对她说过，以后只要想喝酒，去桂花林找他便是。 可是，日理万机的当今圣上，真的有闲到每天晚上都去桂花林对月小酌的地步吗？也许人家只是同她客套客套罢了。可是，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喝酒啊！不然，她就当过去散散步——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幸好，楚云河今晚又要去干活，没空搭理她，否则又少不了一顿盘问。 想到这，她舒了一口气，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洁白的月光下，那片桂花林还是如同前几日一样清香四溢、落英缤纷。在树林深处，苏晓晓再一次看到了独坐于桂花树下，自饮自酌的靖和帝。 看着那抹落寞萧瑟的背影，她不由得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开口道：“皇上……” 靖和帝闻言，握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缓缓转身：“小秋，是你……”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好几日了，可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倒不是他对她动了什么心思，只是觉得和她一起喝酒的时候令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作为高高在上的一代天子，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更何况，他还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丝丝晓晓过去的影子…… “皇上，没想到您还真的在这啊？”苏晓晓自来熟地上前坐下，抱起石桌上的酒壶。 “君无戏言。”靖和帝默默地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一个碧玉酒壶，递到她面前。 “皇上，那您以后每晚还会来这里吗？”苏晓晓喝了几口酒，胆子又上来了，竟口无遮拦地关注起皇帝的行程来——其实，是关心自己有没有酒喝。 “恩……”靖和帝轻轻抿了一口酒，望着从天空中飘落的桂花出神。 “您……很喜欢这里？”苏晓晓有些不解。这桂花林，确实是个清幽的好去处。可是这里是皇宫啊，有多少风光宜人的地方，为什么他偏偏对这片桂花林情有独钟？ “因为……很多年前，朕流落民间之际，当时的住处就有这么一片桂花林。”靖和帝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想到当年的自己和当年的晓晓，他们过着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禁一阵唏嘘。 听他这么说，苏晓晓这才想起来传说中，靖和帝的帝位来之不易，还差点在那场皇位争夺战中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也就是现在的苏妃。 “那……当时苏妃娘娘也和您在一起吧？”不知为何，她很想知道那段过去。大概是因为苏妃也叫“苏晓晓”的缘故，她总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那段过去和她自己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啊，当时我和她经常像这样坐着，一起谈天说地、饮酒对弈……”靖和帝的眼神逐渐变得幽远，似乎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 “可是皇上，您已经有许多日没有来看苏妃娘娘了。”苏晓晓很“好心”地提醒道。毕竟苏妃待她不薄，近日里又赏赐了她那么多好东西，她怎么地也得抓住机会帮她在皇帝面前刷点存在感。 靖和帝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正常人看到皇帝这一副样子，都会很知趣的闭嘴。可这苏晓晓偏偏就是个没眼色的，竟然还不怕死地继续说：“苏妃娘娘可是每日每夜都盼着皇上您去看她呢！” “好了，朕知道了！”靖和帝的口气有些沉了下来。他不是不愿意去看苏妃，事实上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当初为她立下的誓言，记得当初自己对她浓烈的爱意。可是现在每一次看到她，他对她的陌生感便又增加一分，对她的爱意也随之减少一分。他害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们会渐行渐远。 苏晓晓见他有些动怒，想起“伴君如伴虎”话，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了嘴。虽然自己现在是个鬼，不怕掉脑袋，可眼下还有任务在身，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两个人又默默地喝了一会，靖和帝突然开口道：“你……会下棋吗？陪朕下会棋吧！” 苏晓晓头皮一阵阵发麻：下棋……？会是会，只不过那水平，就不敢恭维了。不过，和皇帝下棋，棋艺太好那纯粹是在找死——所以像她这样的烂棋艺，和皇帝下棋刚刚好。 靖和帝早已在桌上摆好了一个白玉棋盘，将用白水晶制成的一盘棋子递给苏晓晓。 苏晓晓只好讪笑着接过，和他开始了实力悬殊的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