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惊雷末世
悲哉且奈何，举世皆如此。人世间本来就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痛苦，也许这就是命运罢了。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徒增悲伤。 倚靠着床边，我看着睡在身边的韦皋，突然觉得，他的长相是那么的恶心。但是，他又那么可怜，一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子，已经将要过去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虽然说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样足以让女子倾心的力量，但是依然固执的相信自己拥有让所有女人臣服的力量，却不知，对于女子来说，男子心中的多情，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薄幸。 “你醒了？”他呓语着说道。手伸了过来，在我的腿上拍了拍，翻了个身，说道：“什么时辰了？”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说道：“大人累了，就多睡会儿罢，我去给大人要一些吃食来。” 他反过来握紧我的手，慵懒的叹气说道：“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我回道：“已经是午时了。只是天色阴暗，所以不显得。” 韦皋猛地坐了起来，说道：“怎么就睡过了，今日可是还有很多公文要处理。” 我将衣服给他披上，说道：“是什么公文？” 韦皋接过衣服穿上，叹道：“与吐蕃的战争，已经搞得楚地民不聊生，过了这几日就是冬季了，但是很多田地都因为战乱而被荒芜了，百姓没有了吃食，要大乱的啊。” 我看着韦皋焦急的眼神，帮他整理好衣服，问道：“那大人可有什么法子？” 韦皋叹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可是吐蕃境内粮食减产的又十分厉害，只能通过向富庶的吴越地区购买来填补空缺，可是巴蜀之地一向贫困，竟然是没有银两可用。” 我说道：“那大人为什么不向朝廷上表来请求朝廷拨银两来呢？黄公子已经回到了长安，为什么不请黄公子将我们这里的信息带了过去呢？我一直认为黄公子不是凡人。” 韦皋看来了我一眼，说道：“黄公子既然不是凡人，这种不讨好的事情，自然不能由他来做，否则对他来说，只能是引火上身。” 我沉默着思忖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大人，奴家一直想知道，黄公子到底是谁？” 韦皋顿了一下，说道：“天之骄子，只差一步。” 我盯着韦皋的眼睛，说道：“太子首字李纯？” 韦皋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太子殿下。” 我疑惑的问道：“既然是太子殿下，如何被派到了巴蜀之地，还要隐姓埋名？” 韦皋叹气道：“现在李氏唐朝衰微，皇上的地位受到了宦官的威胁，但是皇帝依然认为，应该与宦官集团决一死战，太子上表认为现在宦官集团庞大，只能抽丝剥茧，慢慢儿处理，谁知道皇上一怒之下，竟然让太子前来督战。并且说要是无法抗衡吐蕃，就废了太子之位。” 我叹道：“对于自己亲生的儿子，如何这样残忍？” 韦皋道：“皇上权利长久受到宦官的压制，自然也会郁结于心，现在太子触伤了这个霉头，自然会引得皇上暴跳如雷。现在正是皇上与太子关系十分微妙的时期，如果说，由太子来说这件事，恐怕太子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叹道：“那太子这次回去，可是危机重重啊。” 韦皋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说道：“恐怕这大唐，很快就要变天了。” 我去书桌旁边，倒了一杯浦茶端了出来，吹了吹，尝着味道刚好，递到韦皋手里，说道：“今年新出的浦茶，大人且尝一尝，大人未醒的时候老管家送的。” 韦皋接了过来，抿了一口，说道：“难为他总是记得。” 我回道：“管家在韦府多年，尽心尽责，实在难得。” 韦皋叹道：“竟然是难寻如此忠心之人了。” 我接过韦皋喝完的茶，放下，笑道：“旧的去了，新的就会来。连皇帝都是如此，何况一般人呢。大人不必太过哀叹。” 韦皋拉着我的手，说道：“你总是心思玲珑，深知我心。” 我笑道：“奴家不知道什么是心思玲珑，只是知道事事以大人为先。” 韦皋吻了吻我的手，说道：“你也不要太累了，背上的伤可有好些？” 我回道：“自然是好多了。” 他环住我的身体，抱住我，在我耳边叹道：“那就好。” “轰隆！”外面突然传来了惊雷声，想来是要下雨了。 韦皋放开了我，说道：“糟了，玉箫是最怕打雷的，我得过去看看她，否则，她不知道又会被吓到什么样子。” 我勉强笑道：“大人真是心细之人。” 韦皋看着我说道：“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我勉强的将韦皋送出了门，回来关上门，瘫坐在了床上。 想来，终究是玉箫重要，终究是亏欠重要，终究是第一次重要，终究是年少重要，终究，是我不重要。我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要流了泪水出来，酸酸涩涩。 我费尽了心思，想要让他心里有我的位置，谁知，终究是敌不过一杆玉箫，尽管此玉箫非彼玉箫，但是那段记忆仿佛在韦皋的心里生根了一般，终究是没有办法拔去。 外面的雷声更是大了，窗户吱呀一声被吹开了，冷风飕飕的灌了进来，夹杂着细小的雨水。扫在了我的身上。 我蜷缩在床上，不想动弹，我轻轻告诉自己，这就是命，悲水，伤心，本来就不可怕，谁的心没有被伤过呢？女人的心，就如同那冰雪，很容易化掉，哪个女人，心里没有伤痕呢？ 想那姜氏玉箫，虽然深得韦皋喜爱，但是最终还是错过。想她投湖之前，心应该是已如死灰了罢？不知道死前，她带了多深的执念，多深的恨？ 我问自己，我真的那么爱韦皋吗？我的爱有那么纯粹吗？既然没有，那么我现在，只是失去一个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我从来没有爱韦皋胜过爱自己。 姜氏爱的那么深，都没有能与韦皋偕老，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泣呢？我没有任何理由抓住韦皋不放。 我咽下了自己的眼泪。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我需要的，我不能再这里顾影自怜。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细小的雨丝变成了豆大的雨点，我上前关上了窗。想来，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暴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