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选择 扭转

    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只剩下我与韦皋。他上前扶起我来，眼角露出一丝关切的神色，他说道：“你没有受伤罢？”

    我站起来，说道：“多谢大人关心，没有。”

    我扶着他走进了屋里面。

    他如果相信我，关心我，为什么当我要虫子的时候，他满脸都是怀疑之色？如果他当时真的是关心我，那为什么任由二夫人搜我的房间？如果他真的是关心我，那为什么当虫子掉落到我的身上，他可以无动于衷，那些毒虫，随时都可能要来我的命。

    他做了下来，攥住我的手，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最近形势十分复杂，南蛮恐怕是要作乱，我也是只能是十分小心。你，你不要在意。”

    我笑道：“大人何必哟跟我说这些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妓女，死的时候连棺材都不知道能不能买的起，我一个下九流，如何需要您的解释。”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说道：“去帮我拿些酒来吧。”

    我取了，将酒递给他，说道：“你想一醉方休？”

    他喝了几口酒，说道：“唱首曲子罢。”

    我说道：“大人想听什么呢？”

    他有些模糊的说道：“你看着吧。”

    我取过琵琶，唱到：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他绕到我的身后，从后面抱住我，说道：“我错怪你了。我真的是最近很累。”

    他摩挲着我的头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温暖。

    我放下琵琶，扭头，靠在他的胸前，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的苦慢慢的变成了委屈。

    他摸着我的头发，说道：“自古有才之女都是十分了得，当朝更是深受女子之害，先是有了女主武则天谋朝篡位，后来又是安乐公主之流嗜杀亲父。你是有才之人，只是心智太过马虎单纯。”

    他怜爱的眼神仿佛是毒药一般，我哭了起来，竟然是十分委屈，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背，说道：“你到底还是小。”

    我仰起头，看着他，依旧是沉稳的眉眼，在烛光之下，竟然是显得温和了许多，没有了白天的戾气。

    我摸着他的眉毛，说道：“我希望你每天都是这样，有时候我看着你，很害怕。”

    他说道：“你怕什么？”

    我说道：“怕你离去，怕你厌恶我。怕失去你给我的安全感。”

    他的眉眼多了一些温柔的神色，他说道：“别怕，我一直就在这里。”

    我仅仅的伏在他的胸前，他慢慢抬起我的脸。我闭上眼睛。他的唇印了上来。

    他笑了：“其实你真的装了很久，你没必要装的那样坚强。”

    我的心里一阵颤抖，我应该相信他吗？真的有人愿意为我遮风挡雨吗？

    雨季，总是会有一把把撑开的伞，可是，大多数，只是过客。他们挺拔的身姿，一次有一次，在淋雨大的我面前停下。他们一样的温和，伸出手：“姑娘，进来躲一阵雨罢。你看，雨下的很大。”当我湿寒的身体躲进那一方空间，我每次都想，如果我能和他永远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可是每当我的心开始温热，他们都会抱歉的说道：“姑娘，你看，前面这条岔路，我只能走这边。”然后，我依然是孤零零的走上另一条湿淋淋的泥泞小路，看着他活着说他们在另一天大道上越走越远。

    韦皋，我应该相信你吗？

    男人，虽然不一定是喜欢声色犬马，但是声色犬马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必不可少。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地位，他们的尊严。所以当韦皋告诉我，即将举办盛宴，让我回去告诉mama多选几个人过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奇怪。

    我已经一个月都没有回过浮生楼了，离开久了，想来竟然是有一些思念。我坐在轿子里面微微的晃着，大街上依然是如此喧嚣，穿过街市的时候，我再也不用直面那些人的目光，那种轻佻的打量，那种趾高气扬的蔑视。我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世俗的看法，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在三千世界之中，没有人可以逃脱审视，尽管我一直很努力的这样的做。这个世界上，有公主，小姐，但是也有像我这样苦苦的挣扎在尊严最底线的人。我可以穿着锦帽貂裘，我可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我无法改变我的地位。还好，我还可以逃避。

    走了很长时间，外面的小厮说道：“悲水姑娘，到了。”

    我从轿子里面出来，向浮生楼里面走去。

    浮生楼依旧是如往日一般，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也很是安静。从外面看去，这里更像是一个喝茶清谈的场所，而不是烟花之地。我走进去，看见了筱雨，她在弹着琵琶，依旧是清纯的模样。虽然说在风尘里面打滚，但是，那种眼角的单纯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她只是忍受，而没有选择抗争。对于她，命运似乎是眷顾的。

    我没有再看来来往往的散客，径直往里面走去。

    mama的房间依旧是门窗紧闭，我径直上前，敲到道：“mama。”

    吱呀一声，门开了，mama的面容有一些苍白，看着我，说道：“悲水，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说道：“mama，我带回来了您要我带的东西。”说完，我将那个装着毒虫的盒子递了过去。

    mama接了过去，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按时带回来的。”

    我接着说道：“韦大人吩咐了一件事情。”

    mama领着我坐下，说道：“何事？”

    我说道：“韦皋府里要举行一次宴会，要我传话给mama，说是要选几个可人聪慧的姑娘前去歌舞助兴。”

    mama看着我的眼睛：“悲水，可有说法？”

    我说道：“这次前来的，不仅有权贵，还有宴请南蛮之人，说是要联合南蛮而攻吐蕃。”

    我看到mama的眼睛里面仿佛是有风云变化一般，她说：“看来这次是凶险异常。”她顿了顿，说道：“你计划怎么办？”

    我说道：“既然是联合南蛮，那最好是剑舞，穿着异族服饰。这样可能会博得异族的好感。”

    mama又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肯能会背上叛国的罪名，最后可能会有人认为你是jian细。”

    我底下眉眼，说道：“mama，难道你不希望大唐与南蛮相连吗？”

    mama没有说话，转身，从箱子里面取出一套艳丽服饰来，最显眼的是一些首饰，是纯银质的，显得说道：“你到时候就穿这个跳罢。剑舞是需要有功底的，我只能教你一些花哨，要是真的想学到什么东西，那么那你得下大工夫才行。”

    我接过装衣物的盒子，说道：“谢谢mama。”

    mama说道：“你先别谢，我只问你，还想学巫蛊之术？”

    我定定的站立一会，说道：“想。”

    mama笑了，说道：“看来你一直很清楚自己。”

    我说道：“我只是知道，我只不过是风尘女子，没有任何依仗。只有自己强大，才有可能脱离自己的宿命。”

    mama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拧。和你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