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蛮 金蚕

    大雪已经开始不再满足于侵蚀那一片裸露之土，而是顺着回廊飘了进来，已经将道路覆盖了一半。我走的时候顺便披了一件水白色的披风，厚重的压在身上，倒是也不觉得十分寒冷。我就这么一路走到了mama的房间面前。

    mama的房门紧闭着，里面仿佛是有金光在闪动。我敲了敲门，叫道：“mama，悲水有急事。”mama打开门，依旧是满面疲惫，这时候脸色甚至是有一些青黄。mama看着我，仿佛是有一些不满，她冰冷的说道：“悲水，是什么事情？”我说：“mama，让我进去吧。”mama看了我一眼，闪开身子。我迈进去，mama又把门关住了。

    mama似乎是有一些不耐烦：“难道你又是过来跟我谈于昂轩的事情？你不需要再跟我解释了，我知道他是你杀的，但是我并不关心你是不是杀了他，杀了他，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我不关心，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若无其事，蔑视我的规矩！”

    我坐下，缓缓的说道：“mama，杀人罪孽固然是不小，可是今天我来，并不是想洗脱，而只是想跟mama聊一聊，叛国罪该如何处置。”mama脸色突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mama是荆蛮，不是吗？”我回道。mama仿佛是气急了，指着我说道：“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看着mama说道：“证据就是那个绿色翡翠镯子。”mama猛地一下坐了下来。我接着说道：“那日焚香给我们展示那个镯子的时候，我也有拿在手边把玩，确实是十分精致，尤其是里面还有金子镂空成的花纹，当时我十分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还以为是装饰，虽然说，装在里面确实不符合常理。后来焚香死的时候，手上的镯子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了，我想，一个投湖的人是没有必要再将镯子摘下来的。”

    mama色厉内荏的说道：“那又怎么样！这个镯子要不是我给的！是赵家老太太给的。”我看着mama说道：“赵家老太太的吝啬和迷信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怎么会那么大方的就给一个歌妓雕金镯子。”“赵家老太太喜欢焚香，那天你们都是看到的。”mama反驳道。“真的吗？”我扭头看着mama：“焚香的古筝弹得是不错，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弹得并不是最好的，为什么赵家老太太会选她？况且赵家老太太并不喜欢丝竹之声。”

    我看着mama，但是mama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家老太太和你都看焚香不过眼，所以决定由老太太出面，然后你想办法来杀了她。原来我一直不知道焚香是怎么死的。但是那天我下山时看见你的步伐再想想你平常的首饰，我终于想通了，你是三蛮，你给焚香下了蛊术，而且是最为恶毒的金蚕蛊。”mama看着我，眼神平静下来：“那又怎么样，焚香也是在是不小心，怎么可以在赵家祖宗牌位面前**，还让赵家老太太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看着mama：“mama，你能死罪都可以压下来，又怎么会在乎那些小事。真正让你下狠心的，是因为，你认为焚香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叹了口气：“可怜焚香，也许她到死都不知道，她知道的东西可以拿捏一个人的生命。可是你还是没有能放过她，金蚕蛊可以附着在金银器具上，最后侵入人的身体，身体发霉而死去。你又怕官府来查，便制造了一个她投湖的假象。官府也懒得管这类事情，然后你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mama看着我：“那这和我叛国有什么关系？”我看着mama笑道：“mama，虽然我只是一介女流，但是我也是知道，你们南蛮和吐蕃的关系。想来你进这里，肯定是有目的。只不过一直隐而未发，焚香，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你复杂背景的冰山一角。”mama看着我说道：“那你想要干什么？”我看着mama说道：“mama，我只是一个妓女，无非是想要自保了。我想让你教我巫蛊和剑术。”

    mama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也罢。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回去罢，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找我。”我福了一福，转身走了出去。我听到mama在后面喃喃自语：“这就是天意啊。悲秋，你可以安息了。”我浑身一怔，转身：“mama，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艺名？”mama看着我，但是我感觉到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她的眼光仿佛是透过了我的身体，看向了远处。她淡淡的说道：“你走罢。明天别忘了时辰。”

    我匆匆走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我没有想到mama竟然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我的请求，现在想想，刚才我实在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了。mama的能力远远在我之上，虽然说，我怀疑到mama可能是jian细，但是确实没有物证在手，一切都只是推理。mama只要动手，我根本不可能是mama的对手，杀死一个歌妓，实在是不需要过多解释的一件事情，况且我的身上还背有命案，可是mama就这样子放过了我。难道，mama竟然认识我娘？可是我娘是随着父亲流徙过来的，在蜀地并不熟识。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想来竟然是浑身发冷。想来，命运竟然是如此光怪陆离。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已经是到了深夜，我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的大雪已经是停了，远远望去，一轮明月竟然是孤孤单单的在天上挂着，显得很是凄凉，但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不禁想起那首《霜月》：“青女素娥俱耐冷，雪峰霜里斗婵娟。”人生如是，得道如是，做鬼亦是如此。没有人能逃离人生的轮回，人就是江湖，我怎能退出？

    这日早上，竟然是有了太阳，不免显得有些萧条，想来，今年又是一个灾年景。这么一场大学，不知道那些水稻田会受到怎样的危害。我想着，不觉走到了mama房前，轻轻敲门道：“mama，我是悲水。”mama应了一声，将门打开，说道：“进来罢。”

    我跟着mama走了进来，mama走到桌子旁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管子来，说道：“既然你要想学蛊术，那你就必须知道什么是蛊虫。而且必须养出自己的蛊虫才行。我们荆蛮主要养的是金蚕蛊。也就是将十二种毒虫，放置于器皿之中，然后将其埋在土中，供奉七七四十九日，那些虫子必然是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那一只，就是你的金蚕。”mama说着，打开那个精致的罐子，我朝里面望进去，只见一只浑身金黄的蜘蛛，在里面懒洋洋的爬动着。我不觉浑身战栗起来。

    mama看着我说道：“蛊虫虽说只是虫子，但是我们那里，确是被蛊神保佑的。你不能怕，否则你最后自己反而会被蛊毒控制。”mama将盖子盖上，继续说道：“养金蚕蛊的人，最后都必须在‘孤’‘贫’‘夭’的命运中选择一种。你可得想好了。”我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养的，我不怕。”mama点点头：“蛊虫最好自己来找，索性在这湿热虫毒之地，也并不难。一定要在五月五日之前将虫子交给我。”

    我点头，继续问道：“mama，焚香去世的时候真的是被这只蛊虫咬死的吗？”mama看了我一眼，说道：“她自己体内毒气也颇重，金蚕蛊随着阴器，便会找到那个人，施以蛊毒。那日的雕花手镯，里面的金花装饰就是阴器。那都是鬼的东西，他们如何轻易让与他人？所以焚香也是实在没有掂量。死于蛊虫，只是必然的结果罢了。”我看着mama，突然觉得她仿佛有很多的秘密。心里寒气袭来。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小玉的声音：“mama，节度使大人府上举行宴会，说是需要人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