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颖儿
车匀速下山，车窗外风景飞驰，车内宽敞明亮，座椅柔软，仪器复杂，小女孩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安稳稳地，只拿眼神不停地观察着。不自主地，嘴角带着笑。 王阳看她很规矩，不像有些孩子，对没见过的或者好奇的东西连摸带砸。 “怎么样，这速度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小女孩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抓着安全带紧紧贴着椅背坐着。 看她第一次坐车，对一切都好奇，但又是下坡路，连续转弯，她又有点害怕。说说话便会好多吧，正好也想问问一些情况。 王阳：“小meimei你叫什么名字？” “颖儿。” “颖儿，mama取的么？” “恩。” “你为什么要到山上来许愿呢，那个寺庙很小呀。” “mama走时说可以去山上寺庙里许愿。” 原来是她mama叮嘱的。她mama是怎样一个人呢，看这孩子穿着衣服应该都是被接济的吧，但是她却不自卑，很坚强，很乐观，很懂事。那些富有家庭的mama也不见得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你住哪儿呢，我把你顺便送到，省得你再跑路。” 大概是相处一会后，感觉王阳并不是坏人吧，女孩想了想，说：“下山后左拐有一条路，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就差不多了。” “坐稳了，我们出发啦！” 王阳稳稳地开车下山，按照女孩说的路线前行。两人闲来无事随便聊起来，王阳虽然是大孩子，但也才毕业没多久，童心未泯；女孩虽然年龄小，却已略谙世事，交谈起来倒也没多少困难。 交流之下，王阳得知，小女孩正在上3年级，语文学得特别好。和弟弟，mama相依为命。弟弟还小，在家呆着，mama做临时工，一天要跑七八处地方。今天是周六，弟弟生病两天了，她才来求佛。 王阳虽然同情，很想帮助她们，但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想法，生怕这种做法伤害到她，因此，听完她的话只是沉默着。倒是她还主动开导起王阳来。 车开进那条路，只见这里建筑老旧，道路脏乱，野狗野猫乱窜，临路两边有零星的超市，饭馆，闲来无事的人都蹲在门口聊天，光屁股的小孩们追来追去嬉闹着。 这个环境真不适合她。 “直走吗？”王阳希望这个地方只是路过。 “不用，前面那个楼，晾着蓝被子的那栋楼就是，停在路边就好，大门在后面。” 王阳抬头看，这才看见七八栋楼，楼上几乎每家的阳台上都晾着被子，黑黝黝的护栏里面塞满了杂物，有些上面蹲着几盆花。 所有能看见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两小车缓缓地开了进来。 沿着不是路的路，王阳把车拐进了两栋楼中间的窄道，一直开到楼后面，停了车，下来看着眼前一片荒草萋萋的场地，真不知道心里该有什么想法。 “你要上去吗？”颖儿问。 这地方就是荒草地里只盖了楼，却没管周围的公共设施开发，连小区都算不上，根本是荒地里面两排楼，中间夹一条路。郊区就这样糊弄。饶是这样，还是住满了人。 王阳换上笑脸，转身微笑道：“好呀，难得你请我做客，等等我去买点礼物。” 颖儿还没来得及劝阻，王阳就已经出去了，片刻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箱牛奶，肩上还扛着两袋米，嘴里咬着一个塑料袋，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呵呵！” 看到他的样子，颖儿禁不住笑起来，上来要接他的箱子，王阳没给，示意她接了塑料袋。两人一前一后进楼上楼，颖儿几次想打开塑料袋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但都忍住了。 王阳看在心里，笑道：“那是送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颖儿一阵欣喜，一边带着他上楼，一边打开塑料袋看，里面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水晶球，圆圆的，黑色的底座，球里面是一个头戴皇冠的公主，在陶醉地嗅闻一支玫瑰，脚下是白色的雪飘粉。轻轻一摇，漫天雪飘，很美丽。 颖儿看着漫天大雪，看着公主，忘了迈步。 “你怎么才回来……那是什么？” 一个围着旧围裙，卷着袖子的女人出现在台阶上的楼道里。 颖儿一惊，又把水晶球装进了塑料袋里，才道：“mama，这个哥哥是……是在寺庙认识的，我请他来家里做客。” 王阳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介绍，急忙道：“你好，我是王阳。从千叶寺下山时，看她走得辛苦，带了一段路，索性冒昧来家里了，请原谅。” “哦，不不不……只是家里不太……怕……” “没关系的，我小时候是在山里长大的，日子也很简朴。” “喔……快请进，家里乱，别见怪。” 颖儿mama快走了几步进了楼道第一家的门，王阳这才迈步上最后几级台阶，站在了楼道。 “喜欢吗？”王阳小声问。 颖儿开心地点点头，隔着塑料袋摸了摸水晶球。 听见颖儿mama在屋子里收拾什么，王阳便在楼道站了，四下打量，楼道悠长昏暗，门对门，各家门前都堆着杂物，黑暗中看不清，好似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似的。还好她们是楼道口第一家，楼道的窗子还有亮照着。 “快进来吧！” 颖儿拉着王阳的衣角，一起进了屋子。 只见屋子很小，30平米左右，进门是纸盒子做的鞋柜，整齐地摆着旧鞋，还有一双黑色女士坡跟鞋，看起来像工作鞋。 左手边一架大立柜，其实下面是两张木桌和在一起的，上面架了一个坏了门的木立柜，吊着绣荷花的布帘子。 简单的餐桌，桌椅，摆着碗筷。一边还有作业本，旧书包。窗边是厨房，换气扇正转着，煤气灶上的锅里不知道炖着什么，盖着锅盖，闻不见味道，只能听见咕嘟咕嘟的声音。 挨着厨房的是厕所，紧关着门。和厕所并排的是地上铺了油毡，油毡上放了一张床垫，床垫上铺着干净床单的床。一个小男孩躺在床上，盖着mama的外套正睡得香。 显然床单是刚换的，下面皱皱巴巴不知道压了什么。 外面阳台上有一盆花，王阳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叶子很绿，没有开花。整个屋子里虽然地方小，却收拾得干净，摆放得井井有条。 他想起了酒店的套房。酒店再好也是客居，这里再简朴也是她们的家。 他又想起了章文函，禁不住想，物质到底能改变一个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