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首战大士（中））

    若论攻心之术，匡有道这话可谓是恶毒到了极致。随着他话声铿锵有力的落下，钟明翰面色不断的交错变换，时而黑红，时而又隐白，甚至额头青筋都微微鼓起，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有些话，自己说可以，正如他当初对宋成讲述自己的经历，但从旁人口中道来，却又是另一番意义了。钟明翰在那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生活了整整近五十年，终日里与黑暗相伴，早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忍耐，心性自然远非常人可比，但纵然是如此，在听到对方翻出陈年往事之后，也依旧怒不可当，情难自已，咬牙切齿的阴沉道：“你对老夫做的一切，老夫就算是再怨再恨，这几十年也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你jian杀我妻，残杀我儿，这份血海深仇老夫哪怕到了黄泉地府也必须要报！”

    见钟明翰如此愤怒，又道出那报仇之语，匡有到笑的更加开心了，直接仰天大笑，笑声不停，似乎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啧啧……当初你妻子虽然已近四十，但在你东唐也算身份显赫，保养极好，在半老徐娘中都算是难得的极品啊！老夫细细一想，当初摸来摸去基本都没感觉都皱纹……钟明翰，你是不是很恨？你恨啊！你越是恨老夫就越开心！你总惦记着自己的恨，可几时又曾在意过老夫的恨……当初我二人同时入门，你虽比我年长了十岁，但老夫资质和智慧都远超于你，最后武学修为反而在你之上，可最后，凭什么，师父凭什么将阁主身份传给了你？你的一切，本来就都是老夫的，老夫享用你的妻子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有什么可恨的？你……”

    “够了！”钟明翰一声冷喝硬生生打断对方话语，沧桑而狰狞的容颜上布满了痛楚，再不愿废话，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细小而古朴的短剑，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此剑竟然以着rou眼难见的频率嗡嗡颤动起来——剑与月恍然融为一体，于是剑中有月，月中有剑，于是月光也就成了剑光，剑光也就成了月光，当这二者交合的难分难辨的时候，就又有了一种雾里看花的迷蒙意蕴，这种意蕴表面看起来很柔和，很惬意，但只有身临其中，才能真正的感知到——这分明就是杀意！

    钟明翰是带着杀意出剑的，待出剑后这杀意也就不再迷蒙，不再柔和，反而凝聚的如同实质，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宋成三人也可以真真切切的感知到。宋成自进入江湖以来，无论是与人搏斗，还是自己对敌，其实都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杀意，以往总以为杀意只存于心，现今才明白，杀意是可以从身体里弥漫出来的。

    杀意，可以用来杀敌。

    因为杀意本来也是一种势，是势那就必然会有力。

    钟明翰根本没有任何保留，一出手就是天任剑法，而这也是宋成首次见到天英之外的其他九宫剑法。

    天任与天英明显极为不同，天英由繁入简，由简化烈，由烈而刚，因刚而勇猛无匹。天任看起来更简单，但确实由简化繁，仅仅只一刺，便可以凭借剑招本身的细微变化以及杀意同时锁定对方身上多处要害。

    面对这样一剑，匡有道也不得不严阵以待，在钟明翰离自己丈许时，忽然单手成爪抓向对方手中短剑。钟明翰原本就有前冲之势，再受到对方吸力，前冲速度更猛，但同时却难免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微惊中手腕一转，手中短剑也跟着从俯平变为竖立，登时去势稍减。

    但在此时，匡有道掌风中蕴藏的吸力却疏忽又变为推力，钟明翰似乎早有料到此变，冷声一哼，身体迅速后仰，卸去冲力，同时双腿半跪于地，向前闪电般划去，剑尖刺中了匡有道腹部。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匡有道原本平坦的腹部就突然向内凹陷，根本寸皮未伤，随之他整个人向后跃出半丈，站定后淡淡道：“未到十五之夜，你终究难以发挥出大士级别的武学修为，想要伤到老夫，简直是痴心妄想www.shukeba.com。”

    “启魂教的鲸吸旋力，老夫当年就有领教过，若是你只能凭借这点本事，老夫就算不在最巅峰时，也能耗死你的。”

    钟明翰说罢便再度出招，可以明显看出他手握剑柄更紧了一些，那短剑的颤动也变得更加剧烈。这一次，匡有道主动迎了过来，单掌拍向钟明翰，另一只手则是依旧成爪，掌心与对方剑尖相扣，在这二者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力量对抗，一时间竟分不出上下。钟明翰避开对方掌时，以着干瘦单却苍劲有力的拳头反击。

    此后二人再度分离，刹那后又继续缠斗到一起。如此反反复复间，数百招片刻即过。

    再看二人，匡有道应该是气力上有所不足，稍现疲累之相，但面色镇定异常，反而有种稳cao胜券的自信。钟明翰气力和身体本身之强，是宋成生平所见中和萧天逸相比也不惶多让的人物，因而依旧精力十足，只是神色中露出隐隐的担忧。

    在二人这番打斗中，宋成让周安苏青柠二人先去寻那些孩子，免得被那四个冷面中年撞上后光光秦慕言一人不敌。至于宋成自己，毕竟与钟明翰曾有约定，而且体内之毒还没有得到解药，却是必须得留下来静观其变了。

    如此一来，此地就只剩下了四人，当然其中也包括那自始至终都倒在地上的齐剑少宗。

    当然，在匡有道这等人物的眼里，此处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钟明翰一人了，其他人，不过是蝼蚁而已，蝼蚁，又如何能算作是人呢。

    他看着钟明翰忽然又笑了起来，道：“若你真的只有这点本事，那老夫也没时间再陪你玩了。”说罢，还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便忽然上半身俯下，同时脚尖擦地，整个人急速滑向了钟明翰。

    钟明翰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出招并不慢，在对方攻来时，刚好手中短剑也刺出，抵在了匡有道胸膛上。但那匡有道根本全然不顾，两只手齐齐出动，抓在钟明翰小臂上，紧紧一握。钟明翰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短剑剑尖，在看到对方胸膛竟然也能如同小腹般自行向内收缩时，面上浮现出一丝悔意和不甘，同时双臂微震，就要从对方手中脱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