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拿起屠刀的书生
这话说完，看到宋成还是面露犹豫，没有伸手去接，楚云又急忙补充道：“虽然我是女子，但那山岭之恩后，可是诚心要与宋兄结为朋友的，只是无以为报，宋兄可是嫌我是弱质女流，不愿认我这个朋友？” 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成只能无奈一笑，随即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抱拳道：“那多谢姑娘了，这些钱，我只取三十三两即可，回去后会尽快攒够，还给姑娘。” 说罢，宋成从中取出三十三两，将余下还给楚云。 楚云大致知晓对方性格，也没有推辞。 “那就此别过，姑娘保重！”宋成看对方没再说话，抱拳微笑道。 “后会有期”。楚这次却是做了个女儿家的揖。 宋成再次看了楚云一眼，便转身离去。只是，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道：“那四方门之事……” 如果是之前，楚云大可不去理会九剑庄的死活，但是现在楚云身为九剑庄之人，并且有恩于己，却是不能不闻不问了。 “宋兄放心，虽然青松派断情绝义，但是庄中还邀到了不少江湖朋友帮忙，应该无碍的。” “如此……”宋成没再说话，向着楚云再一抱拳，快步离去了。 虽说九剑庄一行并不顺利，不过幸好最后那楚姑娘借给了自己银两，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让父母放心了。宋成原本打算立马赶回去，不过快到了出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禁想起母亲的嘱托，还有自己之前在那山岭中遇到的七七八八的事情，与其在山岭中过夜，倒是不如在这县城中随便找个地方睡上一晚，待明天白天脚步快些，应该也能走出那山岭。 但是自己身上只留了上百铜钱，那三十三两银子是决计不能用的，这样就根本住不起客栈，只能是找了处河边的木椅，和衣躺了下来。 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宋成片刻间就进入了梦乡。不过，约莫是到了半夜时分，河边灯火全暗的时候，忽然被不远处小树林中两人的的谈话声吵醒了。 那二人话声甚低，宋成本来也不欲理会，可是再听到九剑庄三字的时候，还是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听其中一人接着道：“柳长老，那朱九剑当初为人仗义，倒是也结下了不少江湖朋友，此次如果只有我们四方门出手，怕是难以吃下啊！” “就算如此，但我们岂能去找启魂神教帮忙！你这小辈难道不知？这几十年来，启魂教几乎是我们整个东唐甚至后齐武林的共同敌人。去找他们帮忙，以后让我们四方门置于何地？”说话的是一个比之先前明显苍老的声音。 “明面上我东唐武林都视他们为敌人，可是暗地里，想比您也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有机会去巴结他们…要不是您和启魂神教在此的一处分堂有旧识，家师也不会安排您去办这件事。这可是家师亲自下的命令，难不成，您还要违抗门主之命不成？！”最先说话的男子听声音颇为年轻，说到最后已然略有愠怒，声音也高了不少。 沉默了片刻，老者轻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可是启魂神教为何要出手相帮？难不成，他们还会瞧得上那把剑鞘？” “哼……”，年轻男子冷哼一声道：“他们自然是瞧不上那剑鞘的，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说九剑庄里还藏着一套内功心法呢？”那年轻男子悠悠说道。 “你说什么！”那老者蓦然一惊，语气也变得粗重起来，“这事当真？” “当然是……” “谁！？” 年轻男子正要再回话，却骤然被老者一声大喝打断。 与此同时，宋成竟感到背心一凉，随后便看到那二人快步向自己这里走来。想来是刚刚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太过疲累，这才翻了下身子，可没想到瞬间就被发现了。 眼看二人越来越近，宋成大惊之下急忙起身，盯着身前泛着凉气的河水，便深吸口气，咬紧牙关跳了下去。 因为还没有开春，这一下去，只感到无边冰寒从周身涌来，凉彻心肺，不过想想那二人如此机密之事被自己听到，如果被抓到怕是生死难料，现在只能是拼命的向着河流下游游去。 这时那二人也到了河边，老者摇摇头，示意同伴自己不会水性。虽然不知真假，但年轻男子显然也没时间多做纠结，纵身一跃，便跳入河水中向着宋成追去了。 几股寒风略过树梢，飒飒之声打破了夜空的凝静，但是夜，却更加深沉了！ 年轻男子长相也算俊俏，但此刻却是一脸阴霾，如果此事外泄被师父知道，自己怕是得享受那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折磨。不过，他有四方门主亲自教导，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底子本就不弱，在同样熟识水性的情况下，自然要比宋成游的快了不少。 宋成听到身后扑打水的声音越来越急，危急关头，从怀中摸出了已经被水浸透的一颗丹药，微一犹豫，便猛的塞入口中，就着喝水，迅速的吞咽了下去。 骤然间，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火热灼痛从全身各处肌rou骨骼传来，痛的他不禁失去平衡，险些沉入河底。这样一来，那年轻男子瞬间临近，几乎抬手就可以抓到宋成。不过，好在这疼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片刻，就开始感到浑身舒爽，四肢中都有了用不完的气力一般。 宋成心中大喜，速度猛然加快，再次拉开了和年轻男子的距离。 看此情景，年轻男子满是阴霾的神情中多出了一丝愕然，借着抬头换气的功夫，不知咒骂了句什么，便又咬着牙接着追去了。 一直这样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年轻男子眼看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再过片刻怕是都会消失在视线当中，纠结犹豫了半晌，最终也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看着药丸，脸上浮现出rou痛之色，随即狠狠的抛到了口中。 这样的丹药，他也只有一颗，还是以前自己立了大功之后，师父赐给自己的。而且，这颗丹药与宋成那颗想比，质量还要略逊一筹，只能增加两倍的力气。 不过即便是这两倍的力气，也让他和宋成的距离再度缩短起来，大约又是一炷香功夫之后，离宋成已然只剩下一丈距离！ 看着宋成还在奋力游动的身影，年轻男子露出残忍和欣喜的神情，深吸口气，速度竟然比之先前还快出了一丝。 二人距离越来于近，一丈，半丈，一尺……这时，年轻男子猛的挥掌抓去。 在他看来，对方定然只是普通的武林宵小，不然也不会一看到自己就慌不择路的跳到了河水当中。而且最开始游的那么慢，显然是武功气力都不及自己，虽说后面可能是如自己一样吞食了丹药，但自己也有，而且武功招式定要比对方精妙，这一下抓到，还如何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然后，出乎他意料的是，宋成竟然在这一掌出手之前，瞬间下沉到了河底。 甚至是，看起来就像是游泳精疲力竭之后，踉跄着沉了下去。 年轻男子喜色更浓，不过因为夜色太浓，河水也不够清澈，难以看清河底，因此，他也跟着快速沉了下去。 可就在他刚刚将头埋入水中的一瞬间，忽然看到一只手掌以一种极为诡异刁钻的角度变换着飞快的向自己面门袭来。 大惊之下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头脑一阵闷痛，连视线都变得稍有模糊起来。 然而，这还没完，紧跟着，还是一模一样的一掌再次向他胸口袭来，气闷之下，竟然有几口河水灌到了口中，不禁呼吸也困难起来。 这掌刚落，一掌又至，这次却是落在了他的腹部，顿时肚子里翻江倒海，刚刚灌下去的喝水在里边肆意冲撞，滚动不停，再加上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整个人极为难受，似失去了神智一般不停的扑打，想要离开这片可怕的河水。 只是，最终他却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的沉入到了河底最深处，再也没有了丝毫呼吸。 宋成没顾得上看对方是否已经彻底死亡，他此刻脸部通红，甚至隐隐有青紫色浮现，憋着最后一口气，硬是拼命的浮上了水面。 把头伸出水面之后，狠狠的吸了口气，脸上红色褪去，这才挣扎着游到岸边，寻了颗大叔靠着躺下，整个人几乎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刚那一场搏杀，看似时间极短，但事实上耗费的心力却是难以想象，先是要在对方最松懈的时候自己突然下沉，还要装作是力竭而沉的样子，从而让对方粗心大意。 紧跟着在对方刚刚跟着自己沉入水中，闭眼再睁眼的一瞬间，出手偷袭对方。甚至这一过程，宋成都是盘算过顺序的，先打向对方头部，让对方头昏脑涨反应变慢，紧跟着是胸口影响呼吸，最后才是腹部。这三连击一气呵成，最终才让对方在水底窒息而亡。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那粒丹药让他掌力暴增，虽然有水流的限制，但同样绝不是他当时山岭中拍向老妇人的那掌可比的。 想那年轻男子身为四方门主的得意弟子，在江湖中也算是略有名声，武学功底更是小辈翘楚。比如当初跟随刘富贵的汉子，即便是再来几十个，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没想到最终却是死在了初出茅庐的宋成手里。 不过对于宋成来说，此刻却几乎没有杀死所谓武林高手的兴奋，反而是隐隐间有些恐惧。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杀人。 一个书生，放下书本，拿起屠刀……宋成有种预感，自己一辈子的人生，怕是要渐渐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