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话 纸花如雨
白纸妖只剩下一口气。 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 只剩下一口气，我拼命的告诉你，只能说出三个字。 拼尽最后一口气…… 白纸妖向智泉说出三个字——“乙训寺”。 请抱紧我…… 这是智泉感应到，白纸妖心中最后的心愿。 这是，白纸妖无法再说出来的心愿。 智泉紧紧抱住白纸妖，不愿放开。 却感到，最终无法力挽…… 白纸妖的身体，变成了一张白纸。 这个白纸，无法维持纸人的形状。 白纸妖的身体忽然爆裂…… 撕裂成片片的白纸碎片…… 灵魂随着白纸身躯破碎…… 整个结界，跟随着白纸妖的破碎，轰然崩塌。 结界破碎了…… 一切都随风飘散…… 白纸妖带着心中的话，离开了。 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告诉你。 智泉君，你知道吗？ 纸人是妖，不能有感情。 纸人没有感情，所以不能哭。 纸人的一生，只能哭一次。 这唯一的一次，就是在死亡的时候。 纸人哭泣之时，就是它的死亡之期。 为你而哭，我无悔。 为你而死，我无怨。 若问我，是否有一丝眷恋。 我只是，眷恋着你的温柔。 你的爱，让我体味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你的微笑，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尊重。 你的拥抱，让我感到被人信任与重视。 你的体温，让我知道何谓慈悲与大爱。 我因你喜而喜，因你悲而悲。 因你而笑，为你而哀。 我也希望，与你一样，爱护众生。 我也希望与你一样，爱这个世界。 是你的爱，让我获得解脱。 令我有了重新选择的勇气。 我愿与你并肩同行，去爱这个世界。 若不能与你并肩，至少不要拖你后腿。 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认识你。 以致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智泉君，请代替我，好好爱这个世界，爱护众生。 带着智泉的爱…… 带着对智泉的爱…… 带着对众生的爱…… 白纸妖安然离去…… 安然……离去…… 白纸妖的身躯，变成了白纸，从白纸，化成碎片，随风逝去…… 碎片飘荡在天空中，如雨落下。 飘荡的白色碎片中，带着红色。 那是，沾着智泉鲜血的碎纸片。 纸的碎片……如雨……如花…… 飘荡在空中…… 天空中，落下一场纸花雨…… 白色……红色…… 一片……一片…… 飘然……而下…… 四散……飞舞…… 纸花如雨…… 纸雨如花…… 此情此景，浪漫绝美。 是——如此的凄美…… 白纸妖以最美的方式离开…… 只剩下智泉一人，呆呆的留在原地。 “请抱紧我”——这是白纸妖最后的心愿。 是因为灵魂碎裂，太痛的关系，你才会这样的向我请求，对吗？ 这个愿望，智泉再也无法为它实现。 张开双手，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无法抱紧。 无法抱住，甚至无法捉住一片如雨的纸花。 再也无法将你紧紧抱住。 揪心的痛…… 智泉倒在地上…… 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十八姬……”——智泉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十八姬，你为了让我离开结界，而选择自杀的吗？ 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死，对不对？ 为什么？ 为什么到最后，你仍然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纸妖的真实身份是谁？ 它的灵魂到底是谁？ 乙训寺？ 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 以致你最后舍弃自己的名字，也要将它告诉我。 智泉很想知道白纸妖的名字。 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为它作一个超渡法事。 而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它做。 智泉失声痛哭，为了自己无法挽救白纸妖，而自责不已。 结界全部崩塌了，天空重新露了出来。 透过纸花雨，天空的月亮，明亮皎洁，发出淡黄的光晕。 智泉躺在地上，仰望天空如雨般的纸花飞舞而下，茫然失神。 此情此景，真美……如诗如画……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救不了你。 是我害了你。 你是因我而死的。 我的十八姬别走。 智泉心性至纯至真，无论对任何众生，都真诚以待。 这大概就是现在他的心中，无法割舍悲痛的原因。 无论白纸妖本性如何，既然自己答应与它成亲，就必须负责任，好好照顾它。 但，却令它，因为自己而死。 智泉心中又自责，又后悔，当初就不该提出与它成亲。 如果我们只是敌对的身份，白纸妖就不会为我而自杀。 在智泉的心中，感到自己，就彷如是欺骗、利用了白纸妖感情的卑鄙小人一样。 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我知道结果是这样。 我绝不要遇上你。 我绝不会跟上来。 绝不会跟你到这里。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看到你死。 十八姬，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但，再也无法解释了。 没有机会再解释。 解释也毫无作用。 心好痛。 这种心痛，与以往的任何一种痛楚都不同。 与以往心痛众生受苦难的感觉，都不相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无法言喻。 不愿放下。 不愿放手。 这是智泉心中，从来也没有过的牵绊。 智泉静湖一样的心中，有了涟漪，起了一丝变化。 幕后的敌人，冷眼旁观：这一次算你命大，情欲的考验很有趣吧，妖还是不可靠，下次应该找真正的人类，看你如何躲得过。 纸花碎片，飘飘落下，落在智泉的脸上。 智泉默默的，将沾在脸上的纸碎片拿起。 眼前这张纸碎片，红白相间，带着智泉的血，纸片弯弯如叶。 “我死了，你就能离开结界，去救渡众生。” “智泉君，我想，想和你……一起……，想一起……去救渡众生，我也想……救渡众生。” 白纸妖的话，在智泉的脑海中重现。 智泉含着泪，将红白如叶的纸片，放入怀中，然后坐起身。 结界已破，法力恢复了，周围一切的气息都能感应到。 黑暗力量在增强，民众在受难。 不能再消沉了。 不能辜负了白纸妖的心意。 智泉盘膝打坐，双手结起手印，默默的念诵起真言咒语。 碎纸片，向着智泉的身边聚集，在他的身边盘旋。 智泉被纸花的雨所包围。 纸花的雨，包含着白纸妖的爱。 智泉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十八姬，我带你一起去救渡众生。” 让我们一起同行…… ========= 乙训寺位于长冈京，又有“牡丹寺”之称，寺内的牡丹乃日本京都一绝。 最开始种植的2株是在昭和初年由奈良的长谷寺赠送的。 现在每年的4月下旬至5月上旬，在住持大师精心培育下的30多种多达2000株的大朵牡丹竞相开放，争奇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