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话 春藤蛇舞
孙真人说道：“空海你说清泷比你的性命重要万分。如今，空海你却亲手将清泷内丹拱手相送。如此，这便是你对护法的情义？” 孙真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空海反悔不成？ 空海仿佛听不懂孙真人的话，说道：“孙真人你问的话，我已经答了，空海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该告辞了。” 听到空海如此说，孙真人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不知道他心中如何盘算。 空海亦以一个微笑作为回复，然后对朗晴说道：“朗晴小弟麻烦你将他送回家。” “谁是你小弟”：朗晴从鼻子中“哼”了一声。 空海淡然一笑，不理会他，指了指树下沉睡的高岳，说道：“将这个少年安全送回家，清泷内丹就归你。” 朗晴说道：“如何可信？” 空海说道：“你答应了，我立刻就走。” 朗晴说道：“好，我答应你。” 空海说道：“你若做不到，别怪我反悔。” 朗晴没有答空海。 空海也不要求他承诺，向两人抱拳行礼，说道：“如此拜托两位了，空海就此告辞。” 空海一言既出，飘然而去。 剩下留在原地的孙真人、朗晴。 空海竟然如此走了，两个道士面面相觑。 空海这个和尚真是不可思议，言行皆出人意表。 两人实在摸不透空海到底在想什么。 清泷内丹换一个陌生少年的性命，这个交易对于两个道士来说很划算。 不过，这个交易是有附带条件的——必须将这个少年安全送回家。 对于朗晴来说，这倒不是难事。 方才，这少年不是说自己是亲王吗？ 况且，他的奴仆不是正在满山的找他么？满山的找他们的宗长大人么？ 不过说也奇怪，刚才漫山遍野呼叫“宗长大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他的奴仆竟然没来寻他？ 安子、田井竟然没有来寻找高岳？ 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到底他们遇到了什么？ 想想少年方才遇到杀手追杀，难道他的奴仆也遇到了不测？ 刚才朗晴的炼狱之焱燃起的熊熊大火，惹出的动静当真不少，但竟然没有人来查看。 守敏与空海一同前来，此刻他却在何处呢？ 现在，山中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朗晴向白须道士说道：“师父，我们难道真要按空海说的做？” 孙真人说道：“朗晴，难道你不好奇，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朗晴说道：“这少年，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空海竟然为了他，放弃了清泷内丹，我是着实好奇。” 孙真人说道：“他身上中了蛊惑咒，而且还中了另一个咒，是你一定想知道的。” 朗晴的脸上出现了匪夷所思的表情，说道：“蛊惑咒？在这个少年身上，竟然被人下蛊惑咒？这种恶毒的咒术怎么会用在……”。 朗晴顿了顿，似乎难以置信，说道：“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干什么坏事？下咒的人除非是与他有十怨九仇才会下这种咒。下这么重手，他的对头真是狠毒。” 孙真人说道：“蛊惑咒倒不算是奇，奇怪的是他身上竟然还有另外一种咒，一种我们的咒术。” 朗晴说道：“哦？什么咒？除了蛊惑咒？他身上还有什么？” “桃花咒。” 孙真人此话一出，朗晴立刻脸色一变，又马上恢复神色，那神态自若的表情，令人无法察觉他内心的变动。 孙真人说道：“这桃花咒应该是她下的，看来终于找到她了。” “她竟然对他下了桃花咒？”朗晴望了望高岳，没有流露出半点感情，说道：“我是追踪她的踪迹来到这里。果然没错……小白狐躲在这小子家中，好啊，只要我们盯住这个小子就一定能找到她。” 不知道两个道士口中所说的她，到底与他们有何关系。 向高岳下桃花咒的人是蝶舞，难道她与两个道士有瓜葛吗？ 听二人的对话，仿佛一直在寻找她。 孙真人一边走向高岳，一边说道：“朗晴这次你不要冲动，不然她又再跑掉了。” 朗晴没有回答，似乎若有所思。 孙真人用拂尘在高岳脸上一扫而过，俯身下去，以手轻拍高岳的脸颊，说道：“快快醒来。” 月光之下，只见高岳缓缓醒转，张大了双眼，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高岳问道：“你是谁？” 眼前这个道士白须白发白眉，样子甚是和气。 高岳想起自己被蒙面人追杀，登时紧张的向四周张望，一眼望到朗晴正向自己走过来，心中大惊，叫道：“你别过来。” 孙真人虽然不知道高岳与朗晴之间的过节，看高岳的样子也猜到一二，显然高岳与朗晴曾经相遇。 “孩儿，你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孙道人和声细气，样子也很和蔼，高岳提起的心，也略略放下。 不过这两个人既然是一起的，只怕也不是好人。 他的心中，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高岳不敢大意，双眼死死盯着朗晴，指着他大叫道：“你不要过来，我不要他过来。” 朗晴在不远处停下，对高岳说道：“你不要这么紧张，之前是误会。” 看到高岳如此激动，孙真人厉声问道：“朗晴，这是怎么回事？” 朗晴说道：“师父，这不怪我，小妮子在他那里。我只不过想拿回来。” 高岳大叫着说道：“你胡说，小白是我家的，你想抢我家的小白狐。你想杀我，想抢我家的小白狐。” 孙真人也没有回头看朗晴，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没冤枉你？” 朗晴不敢说假，更不敢申辩，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高岳见孙真人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朗晴，你真大胆，杀人夺狐也敢做，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在东瀛就不需守法，就可以不守法度？这里是东瀛，不是唐国，容不得你胡来。你当真以为，远在东瀛为师对你就鞭长莫及？” 听孙真人此言，朗晴大惊，说道：“师父恕罪，徒儿知错，请师父息怒。” 高岳听到朗晴叫这个白须道士做师父，心想：“这下糟了，他们两个竟然是师徒，自己要赶快逃掉。” 孙真人似乎怒气未平，说道：“这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你会弄出什么祸事。” 高岳没想到白须道士会动怒责骂朗晴，心想：“难道这个白须道士是好人？” 心中又半带怀疑，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是不是在自己脸前演戏。 高岳不想理会他们，只想快快回家，说道：“我要走了。” 他靠在树上有一会了，现在爬起来手脚有点麻木，动作不太利索。 孙真人一手将高岳扶住，微笑说道：“孩儿，你不要急，我们送你回去，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你可以叫我孙真人。我的徒儿犯了错，我会好好惩罚他，为你出气，绝对不姑息。” 如其说孙真人扶住高岳，倒不如说他一手将高岳制住，此时高岳被他捉住手臂，进退不得。 “谁是你的孩儿，放开我”，高岳挣扎了几次都无法摆脱。 走也不得，留也不愿，只能全凭孙真人做主。 孙真人说道：“你自己说该打几下？”，这话显然是对朗晴说的。 朗晴说道：“徒儿甘愿受罚，任凭师父处置。” “你可服？” “是徒儿错了，徒儿不该起杀念，徒儿认罚。” “公子，你说该打几下，此事是徒儿对公子无礼，该如何处罚由公子决定”，孙真人不称呼高岳做“孩儿”，改称他为公子，显然是以礼相待。 “师父……” “住口”，孙真人制止朗晴再说下去。 朗晴不敢多言，默然不语。 高岳仍旧在挣扎，说道：“你们都不是好人，放我走。” 朗晴在孙真人手下是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高岳心中对他们是绝不信任的，别看孙真人慈眉笑脸的，这个老道士比那臭道士更可怕。 孙真人看到高岳不相信他的话，手中的拂尘向着朗晴一扬，说道：“公子，你看……。” 只见朗晴的四周，凭空出现了四条常春藤。 那四条藤蔓如同蛇般，在空中扭动，看真切些，并非凭空出现在空中的，而是在地上的土壤中钻出来的。 忽然的在土中破土而出的藤蔓，是长得太快么？ 竖立在空地中，是这么的惹人注目。 高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揉了揉眼睛，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没错……藤蔓不但是高高的竖立，而且如蛇舞般左右上下摇摆。 在这深秋、初冬的季节，这么鲜嫩、翠绿的常春藤，在深夜的山中忽然破土而出，真得让人觉得很唐突。 四条常春藤，蛇舞般摆动，将朗晴围在中间，将他监视。 那蛇舞的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其中有一条藤蔓，卷曲着向高岳伸过来…… 常春藤是常见的植物，低垂的绿叶虽然说不上特别好看，但也不至于这么恐怖。 这是要干嘛？ 这蛇一般的藤蔓想对高岳干嘛？ 老道士想干什么？ 两个道士是否会遵守诺言送高岳回家？ 高岳能逃得掉吗？ ========= 一诺千金：相传最守信用的人是季布。《史记季布栾布列传》：“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