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不明觉厉
一轮红日高悬天际，将浩渺河山点亮，白云遮天蔽日的铺张开来，伸向目非能及的极远之地。一大鹏拍翼冲起，扶摇之势直破云霄，瞬息，这大鸟身影没入云里不见踪影，倒是搅得流云跌宕起伏。 忽然，浩大碧空上闪现一双巨目，无边无垠，其瞳眸深处宛若一潭死水，生机全无，如若凝神细看，又惊觉在其之中演化出地水火风沸腾异象，接着擂鼓战嚎，血rou成堆，无数片段闪烁跳跃，一股浓厚的血腥臭味伴随而来，那是无法言喻的感觉，骇人可怕。 巨目一闭眼，便在天地乾坤，白云兆里之中隐了去。 几乎没有人察觉到这瞬息消逝突兀出现的天地异象。 然而就在巨目消失的同时，一团似有似无的浊气包裹着一星华光，由远及近破空而出，呼吸间便风驰电掣飞越几十万里，随即一头扎进了茫茫云海，遁去了。 少时片刻，就在那极远的天外混沌中，天光猛然大作，霞光彩芒霎时照映八方，妙音轰然奏响，千百仙女身着霓裳雨衣飘旋飞下，舞姿如那盛开花朵，在空中层层绽放。金光刺目而来，龙吟如雷，一条条擎天巨龙追星赶月般追逐着一颗颗色彩斑斓的宝珠腾跃周转，紧接着迎面扑来醉人琼香，迷人心神。 待异象消散，从那空中遥遥下来几人。 远远望去，相比先前那仙女齐舞万龙戏珠浩大奇景，这些来人反差颇大，无那璎珞华盖，不披金丝锦缎，亦没有左右相拥之众，古朴无华，好似存在，却又不在那里一般，好生奇怪。 几人立定，相互作揖，看向浊气遁去的方向。 其中一道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身着素白色粗布大衣，脚踏芒鞋，手持扁拐，只见其微微掐指，笑道：“那人来了，此劫妖道大兴。” 另一黑褂道人，头顶似有两条鱼儿游走，鱼儿一黑一白，闪现不定，听过持拐老者话后，抚须应声：“一气化三清，当历无量岁月，我等纵然有轻急缓重之举，也如云烟。既然那人来了，我等不便多说。”沉吟片刻，叹道：“只是这证道之法天地之间未有前例，倒是匪夷所思！” 黄衣道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二位道兄，我等该何作为，助其功成否？” “还莫如此！”白衣道人笑叹：“揠苗助长，cao之过急有逆天之嫌，我们虽要做过几场，却暂不能应在他身上。” “道兄此言大善。”黄衣道人闻后点头，笑道：“故此，贫道也顺天为之。” 说罢，黄衣道人朝天一指，原本大好晴空顿时炸响滚滚旱雷，一阵疾风蓦然生起，绞得天外白云如滔天巨浪翻腾，几位道人立于其中，不动分毫。等待间，天外两点刺目金光猛一拉扯，化作流星之象，追着那团浊气去了。 “天地亘古不变，万物变幻莫测，星宿重立，劫难频生，此举也是顺天而为，不为过！天道之下万物恒等，因果善恶，终要证得始终。”黑衣道人说罢，口中一个吞吐，头顶那两条黑白鱼儿摆尾一游，便从道人口中呼出一团五色光华，也追着金光去了。 见这两道人一前一后施展大法力，一旁的紫袍道人心有想法，倒也面色不变出言：“此劫为大，各位道兄均有门人应劫，可莫要像这斗转星移一般。” 白衣道人闻言便已知其意，哈哈笑道：“劫数应身，本就无那好坏，福祸难测，还不劳师弟挂念，师弟证得道果稍晚，或不能看透其中种种，这人既然来了，此劫何处去避？” 见这白衣道人左一口师弟，右一声较晚，恰好都踩到自身痛处，紫衣道人平静之下难免恼火，证得道果之人，早无七情六欲，可是嗔念仍旧作怪，轻哼一声：“既得道果，不分先后，道兄告辞。”说罢，绿光一闪，紫衣道人隐没在了这片混沌天外。 “虽是如此，也却是伤悲，天道推演，循循环环，终会有个结果。岁月长河之中，我等如那过客，也无法逆之，到时再做过一场罢。”待其走后，白衣道人轻声一叹，“道兄告辞！”便踩着着白云遥遥去了。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日静，是谓复命。”黑衣道人遥遥远去，歌道响在混沌天外久久不散。 而那黄衣道人驻足沉思片刻，屈指一弹，一张金色榜文飞去下界，此事且不提。 巴山峡川大山连绵起伏，遍布数百万里，其中仙山灵池数之不尽，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中仙者奇人同样多不胜数，归结起来，世人道做“巴蜀群山”。 然而蜀山一路往东数十万里处，有一地，杳无人烟，为丘地盆谷居多，四周大山林林总总，不高不险，却也座落得秀美灵动。山间紫气氤氲，飘渺如纱，因有娄星氐星两颗星辰在此相辉交映，使得此地日月精华格外浓郁。奇山之下依傍秀水，蜿蜒曲折。 而就在这群山的正中位，有一盆地，方圆数千里，灵气丰富，水土独厚，长了许多珍奇植被。其中无数灵药成片生长，彩光熠熠，阵阵香甜之气从中飘散开来，也不知是何缘故，此处的霞光香气结合交错，时常掀起一些幻象，阻挠外生人闯入。也亏得这些幻象玄景，外界对此处知晓甚少，长久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名为药王谷。 山中无甲子，岁月对于大山来说毫无意义，转眼之间又不知去了几何春秋。 药王谷南面有一山谷，奇花异草漫山遍野生长，先不说那迷人的异象，就说那满山奔跑的参精，没有一千，也是九百有余。参精本就是难寻奇药，成精之后更是药力大增，单单闻到参香，便能除祛杂病，延年益寿。这参精跑过的地方，花草受到药力影响，长得五颜六色，现出锦绣繁荣生机勃勃之象，故得名“锦绣谷”。 这又是一个寂寥无比的下午，整个锦绣谷里索然无味，偶尔有些个身影在林子里穿梭疾走，也不做逗留，采摘些奇石灵药后也就走了。 这时，远远的见一女子朝锦绣谷方向步来，细细一看，这女子相貌淡雅脱俗眉目灵秀，碧绿冰丝锦缎裹身，衬得那冰丝之下羊脂玉般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头如瀑长发不加修饰披肩，使这女子就那么远远一看，便能夺人眼球。 女子一出现，倒是引起了一棵巨大树木上几人的注意，几人面面相视，跳向三丈开外的另一棵大树上蹲下。 女子仿佛是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驻足而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悦耳清音便在林中传开：“东灵泉竹沁儿领师父之命，前来给离火蛛王送宝，不知今日守山的是哪几位师兄，还望帮忙通报一声。” 清音脆响，竟然引得奔跑戏耍中的参精都驻足而望。 “你看看，你看看，这东灵谷的人修养就是不一样，哪像碧落崖的那些小畜生，开口闭口就是老子们东，老子们西的，说得自己就要大限将至一般。” “去去去，别跟我扯那些杂毛鸟，说眼前的，你们可有听出，沁儿这小妮子方才那番话语中对我毫不掩饰的好感？” “好感？我怎么没听出来！怎么就对你好感了？” “去，没出息，这点好感也听不出，你耳朵生脚上不成。” “不要脸，你就做你的白日梦吧。”树上几人小声嘀咕拉扯，纷纷现出身来。 树上五人身着奇装异服，却是整齐化一的朱红，比较明显的是几人眉宇之间，一道淡金色火苗纹烙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原来是三阳洞的若方一，岸十四，玄成止，陆封，奇真师兄，各位师兄，沁儿有礼了。”瞧见头顶树上几人，竹沁儿微微一笑，显然很是熟悉了。 “小丫头看起来修为又是精进不少！”若方一细细一打量，不免惊讶。 只有那奇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脸愣相，一个劲的在那小声嘀咕：“八成是看上我了，不对，刚刚对我一笑，希望有九成了。”惹得余外四人白眼相加，倒是竹沁儿，被奇真逗得“咯咯”直笑。 “别理这个白痴了，我等正要回去复命，既然顺路，沁儿姑娘跟我们一同过去吧。”若方一跳下树木说道。 “如此正好，多谢各位师兄领路了。” 话说锦绣谷并不大，可是若方一带起路来，还是东拐西拐，甚至走上一段回头路再拐，旁人不知为何，里面却是大有文章。 沁儿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四周不断变换的景色，啧啧称奇：“蛛王这奇门遁甲之术当真玄妙无比，要不是师兄领路，沁儿指不定又要走多少冤枉路了。” 若方一呵呵一笑：“师傅他日闭关，数日前方才出关，算到月圆之夜将近，到时候便是所练之器成胎之时，容不得半点差错，便从新布置了阵法，防外人之扰。” “原来如此，怪不得与我上次来时的走法不同了。”沁儿微微一笑，踌躇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如此说来，乾辰大哥不久也要出关了？” “正是如此，许久不见大师兄，不知功力又有多少精进了。” “大师兄天赋异禀，功力精进多少咱们管不着，到是沁儿meimei，参爷让你捎什么好玩意过来了？”真奇搓着手道：“你们东灵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参爷还让你亲自送过来，怕是什么宝贝吧。” “倒也不是什么宝贝。”沁儿轻轻一笑，便不做声了。 这可让真奇心里痒痒，像他这种口直心快之人，留不得半点悬念，不然直叫他寝食难安。 只见他一脸苦相：“别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告诉师兄吧，要不透露一点点也行？” “奇真师兄……”，沁儿无奈的撅起嘴巴，一副老实巴交你不要欺负老实人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小子要能把这些好奇心全放在修炼上，也不至于在金丹期上停留三十年了。”若方一说道。 “谁说三十年，老子明明记得是二十九年。”奇真眼睛一瞪，头头是道的说起各种原由借口来。 不到一个时辰，眼前的视野逐渐宽广，那满是高耸巨树诡异神秘的林子已在身后，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锦绣谷”三个大字。石碑内部隐有火蛇游走，烧得巨石通红，这是一块巨大的三阳石，是修炼控火之术和打造火属性法宝的绝好材料之一，用这么大一块上好的修炼材料立在洞口做山门，足以见得这锦绣谷扎实的底蕴。 若方一默念口诀，眉宇间火纹闪烁，几人便消失在了石碑前。 山门之中，又是另一番天地，一条条石阶从四面八方向各个方向地底洞口延伸，仔细数数，足有上百洞口之多，每个洞口之外，都有几名弟子守卫。 “沁儿姑娘，你便先去找师傅，我兄弟几人去三阳洞复命，晚些时候便来找你。”若方一说道。 “劳烦师兄带路。”沁儿微笑道，随即轻车熟路，向着离火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