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过去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编织魔网是遇见你之后做出的最正确也最明智的决定。” 伊莎贝拉托着下巴看着坐在伊甸园草地上摆弄天启魔盒，在其中演化出一个个全新世界的亚当有感而发。 元素能量的双重潮汐后，魔网为多元宇宙除祭司、牧师外的施法者提供全新的施法途径——包括魔法生物、黑暗生物、恶魔、天界生物、炼狱生物等——成为继古代血脉施法、科林大法师和摩根大法师时代以来咒语施法后的第三种主流施法方式。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和其他转向社会神道路的神明不同，伊莎贝拉的信仰传播是最没有地域、国度隔阂的。 它基于魔网使用者的存在而存在，但凡魔网使用者借助魔网施法，伊莎贝拉便能获取到神力。 因此，短短五年时间，伊莎贝拉便顺利汇聚出神职，正式晋升到弱等神力，将魔网覆盖到多元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难道你现在就不这么认为了？” 亚当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八岁、正在与一条叫做多玛姆的金龙和一只叫做潘的羽蛇玩耍的儿子亚瑟和女儿狄安娜，一本正经地反问。 “哦，当然不是，你知道的——”伊莎贝拉轻笑着回答，“只能说现在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有一位英俊强大、贵为主神的丈夫，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而自己也在点燃神火成为魔法女神，汇聚魔法神职后即将获取到第二个神职，知识神职，一切都完美极了。 ——按照伊莎贝拉的教义和理念，知识是奥术的基础，整个多元宇宙都是一道可以被解开的谜题，知识神职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一个权柄。 “神明不朽，贝拉。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享受这一切，无论是神职权柄、爱情还是亲情。这是我们成神前辛苦付出的努力换取来的回报——咦！？” 亚当忽然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环顾四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亚当，出什么事了？” 由不得伊莎贝拉不紧张，主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亚当如此失态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不知道……”亚当以为数不多还冷静下来的思维组织着语言，“感觉像是有人在窥伺我，但……找不到对方的任何信息。总之，很奇怪！” 准确的说是极其不正常，光辉国度作为亚当的主神国度，安全无比，加上成为神国外延、被布下重重神国规则的光辉海洋，双重保障下其他主神休想窥伺分毫。 但那种心灵上赤裸的感觉提醒着亚当此时正有不知名的敌人在远处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窥伺着他的秘密，一如当初还只有青铜阶位的他被阿尔洛斯窥伺心灵一样无法反抗。 亚当暗骂一声，放下天启魔盒，取出圣十字太阳权杖，闭上眼睛，全力勾连光明法则。 嗡！巨大的光柱从虚空降落下来——伊莎贝拉知道这是具现到天堂山的光明法则——与亚当相合到一起。 紧接着，神圣的光辉从亚当身上涌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轮烈日，光辉四射。 亚当的意志在光辉中游弋着，很快就排除光辉海洋附近存在敌人的选项。 “乌瑟尔，安德鲁！” 一声轻喝，在亚当察觉到不对劲后一直待命的三大炽天使，四大英雄全部化作一道圣光，相互缠绕交织，组成一轮光圈加持到亚当身上。 得了五大真神、两大半神的帮助，亚当身上光芒大盛，一缕缕光辉纯净无暇，为起源之光，初始之光，与整片虚空连接在一起，不分彼此，快速辐射开来。 短短一刹那，就已经照遍外层位面，但依然一无所获。 “是了，我虽然在瞬间以神圣光辉照遍外层位面，但诸神神国和主神国度不是我可以照到的地方，对方躲在神国中我依然无法知晓，必须从另外一个方向入手。” 亚当有几分懊恼，连忙闭上眼睛，全力感知追踪那股令他感到极度不自在的感觉的源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亚当想着是否放弃的时候，那种让亚当极度不自在的感觉难受上一倍！ 趁着这个机会，一缕光辉突然从亚当身上跳跃起来，一头扎入虚空，消失不见。 一阵天旋地转，亚当发现自己的一个意志来到一条十分湍急但又光怪陆离的河中。 这条河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由无数道浩浩荡荡、五颜六色、不知凡几的流光组成，在亚当身旁快速流逝。 亚当小心翼翼地截取了其中一束流光，那是一只兽人贵族的一天，锻炼武技、打猎、享用美酒和女人。 他一天中所做的事情完完全全、丝毫不漏地展现在亚当面前，仿佛是在看一个时间长达24小时的视频。 “原来如此！” 和当初在阴影位面撞入真理神和命运三女神相斗时溅射出来的光晕类似，这里的每一束流光都蕴含着巨大的信息。 亚当只有保持光速才能安然停在原地，不至于被长河中无穷无尽的信息与流光淹没。 不同的是，当初的光晕只是真理神和命运三女神基于摩根大法师的结局进行的演化，而这条长河，映照的是多元宇宙万事万物，贯穿众生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两者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命运长河还是时间长河？” 亚当隐约知道多元宇宙有两条长河，一条是命运长河，映射着宇宙众生的命运轨迹；一条是时间长河，以时间为尺度沉淀记载着多元宇宙的过去与历史。 “我是凭借感觉在追踪究竟是谁在窥伺我的秘密，怎么会突然来到一条类似命运和时间的长河中？难道……” 亚当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很快，一个骇人的猜测就在心底隐隐成型：“难道对方窥伺的并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在查看我的过去，或者说，是我的真实来历！” 这个念头一生，后续推断就自然而然诞生，帮助亚当将目标锁定在两个人身上，执掌时间法则的真理神以及执掌命运法则的命运三女神。 整个多元宇宙，也只能他们才有能力借助法则窥伺亚当的过去。 “这可不妙，任何与我有关的过去和命运都被长河映射出来，纤毫毕现，在他们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说不定现在对方就像刚才他观看那个兽人贵族的一天一样，仔细查看着属于亚当的过去。 属于亚当的意志散发出来的光辉不由黯淡了下去，十分苦恼：“暂且不论答案是对是错，就算真的是真理神和命运三女神借助时间、命运法则窥伺过去，我一时间也无法阻拦。” 这才是最为要命的，时间长河也好，命运长河也罢，都不是亚当这位太阳神所能涉及的领域。 即使亚当立刻将光明法则领悟到100%成为光明法则之主，也只能算是光明领域上的成就，而非时间领域或命运领域。 好比一个文学大师，哪怕有两个诺贝尔文学奖证明他的文学上的造诣，但在面对一个数学猜想的时候依然会束手无策。 这一点都不奇怪，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说得差不多都是同样的道理，法则也不例外。 “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将属于我的印记从时间长河和命运长河上遮掩掉才行。” 幸好亚当是执掌光明法则的太阳神，意志本身便具备光速行动力，这才在思考的时候不至于被偶尔卷起一个浪头的长河吞没。 时间一点点过去，亚当的思维回到当初阴影位面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湛蓝的主神光辉将阴影位面照亮。 “照亮……光辉……”亚当反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就是光辉！” 主神光辉能将阴影位面照破，如果…… 他将自身的主神光辉照到过去会怎样？ 能否将属于自己的印记从长河上遮掩掉？ 那股赤裸裸地感觉越来越强烈，亚当来不及思考，一咬牙，坐在伊甸园中的本体燃烧太阳神力。 身上的光辉顿时猛烈十倍，浩浩荡荡，穿透虚空，落到这道意志所在的长河上。 无量光辉以现在为基础，如同一座灯塔，又仿佛一轮太阳，在长河中绽放出明亮的光。 有形无质的光辉在太阳神力的催动下瞬间超越光速，向着长河的上游照去。 光辉一往上游照耀，亚当便感到神力被快速消耗着，并且有一股来自长河本身的阻力抗拒着光辉穿透过去。 “过去，未来，长河中的过去是既定历史，没有变化，无可更改，相比较于未来应该更容易被光辉照耀，怎么还是如此艰难？” 亚当一边感慨，一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调动属于光辉海洋的力量，同样加持到自己身上。 十二大外层位面之一的光辉海洋，外表并无太大变化，但居住其中的彩虹女神很快就被外面一连串轰鸣和到处闪耀的神光惊动。 只有半神位阶的彩虹女神感受着远处光辉国度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连灵魂都在战栗的可怕气息，心悸不已：“光辉之主陛下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动静！？” 亚当本人，三大炽天使，四大英雄，光明法则，光辉海洋，种种力量加持到身上，终于发生质变。 流光一般的波纹和无处不在的阻力凭空消失，亚当从现在发出的光辉一瞬间就穿透了时空阻隔，终于穿越时光，照耀过去。 *** 当命运三女神将属于过去的乌云拨开的那一刻，一个浩大的意志降临下来，凭空出现一朵浪花，浪花中出现一张巨脸。 虽然不太清晰，但依然可以分辨出这张脸黑发黑眼，面无表情，略显呆滞。 葛瑞丝夫人冷笑一声：“真理，是你！” “命运三女神！”真理神冷漠地回了一句，锐利有如恶狼的目光在三位女神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才扯开一个标准的假笑，和平常一般打招呼，“原来是夫人。” 迪特妮厌恶地看着隔着时间长河与她们对视的真理神，在心底咒骂两句：“这么说来亚当点燃神火时的第一道神罚也是由你降下？看来你在未来与太阳神有一场恶战啊。” 不对，刚说完这句话迪特妮就察觉到被她忽视的一个重点！ 时间法则和命运法则在某种程度上有一丝相似之处，就连时间长河和命运长河都是一体两面，可本质截然不同。 命运法则重在预言与查看事实，时间法则侧重时间本身，贯穿过去、现在、未来整条时间线。 因而，她们三人在成为命运法则之主后，能借助命运长河回溯过去，看到真实历史遗留下来的种种痕迹，哪怕对方是一位主神。 但如果要说凭借命运长河跨越时空击杀尚未成长起来的敌人，那就远远超出她们的能力范围，因为那是属于命运神王的领域，远非命运法则之主可以办到。 不过要是换成时间法则，时间旅行、跨越时间击杀敌人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这些本就属于时间领域的范畴。 迪特妮想到的葛瑞丝和菲特自然同样想到，一时间脸色尤为难看：“时间法则之主！” 在混沌法则之主外，真理神在未来居然还成为时间法则之主。 这就了不起了，多元宇宙两个纪元以来，能取得法则之主成就的，只有两人，真理神和命运三女神。 至于同样获取到毁灭和火焰两个主神位的恶魔主宰，只能勉强算是一个。 至于原因，这个成就在通往神王宝座的正确道路上被称为古神，意思是能以发于现在的光辉，照耀贯彻过去，达到过去不灭，甚至借助过去不灭，让现在不灭的玄奥境界。 成为法则之主后，主神光辉自然而然便能照耀自身历史，贯彻过去，无惧跨越时间线的攻击。 毁灭与火焰魔神虽然同样具备两大主神位，但误入歧途，因而并没有机会体会到光辉照耀过去的神威，自然不能被称为古神。 如果能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以自身光辉贯彻过去、现在、未来，定住无可更改的过去，洞悉无穷变化的未来，掌控一切，就是神王。 从眼前情况来看，毫无疑问，未来时间线上的真理神在这基础上再进一步，成为混沌、时间两条法则的法则之主，更胜她们一筹。 葛瑞丝眼珠一转，恨恨地问道：“科林，有没有将亚当击杀？” “基于时间法则的特殊限制，我无法将未来的任何信息通过任何方式透露给属于过去的任何生物。”真理神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不复一开始的冷冰冰，“所以——该死！” 真理神突然面目扭曲，咒骂一声，怨毒地看了命运三女神一眼，散去意志，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刻，正是亚当身为太阳神的光辉成功从现在照耀到过去的时候。 哗啦啦—— 与此同时，整条命运长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命运三女神眼前的一切历史都变成夹杂着金色闪电不断翻滚的浪花。 “不好，未来发生剧变，命运被改写，长河在重新演化未来。” 命运三女神来不及深究原因，连忙从当前时间点中脱身出来，往前一看，只见命运长河上浪头翻滚，波涛汹涌，卷起滔天巨浪，又重重拍下，无数金色的闪电宛若怪兽在其中嘶吼游走。 高达万米的浪头仿佛海墙，横亘虚空，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副末日景象。 尤其是属于未来的无数支流，几乎是瞬间就全部被浪头组成的天幕遮掩、冲垮、摧毁，出现一个可怕的断层，仿佛一条奔涌的江河被硬生生截断，然后又从虚空中突兀生出全新的支流胡乱拼凑在一起。 “赶紧回归，不然我们的意志都要被卷入其中。” 无数浪头席卷过来，拍打在命运三女神的光辉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每一下都消耗着她们不少神力。 一旦神力耗尽，意志被打散落入命运长河，就很难再一一收敛回来了。 到时候现在时间点上的命运三女神轻则空有主神位阶，无神力护身，重则因为失去大半意志，神志不清，变得疯疯癫癫，成为疯癫三女神。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命运三女神愿意看到的。 “见鬼，我们虽然成为法则之主，进入古神境界，但绝对掌握法则是神王的权柄。现在未来重演，等于命运法则在一瞬间崩灭，不受我们控制。” 天命国度，被带去大半意志与神力的命运三女神本体似有所感，涌出一片光辉，光辉中包裹着一块石板，正是高等神器命运石板。 轰！命运石板落入波涛汹涌的命运长河，将周围一片河道都定住，生出道道朦胧的光辉涟漪迅速向上游辐射，像一座灯塔接引还处于过去的命运三女神归来。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整整十秒钟后，终于有一道连成一片的光辉从命运长河上游跃起，落在命运石板上。 下一瞬，命运石板连带着命运三女神一起落入天命国度。 “幸好刚才没有将命运石板一起带到过去，不然损失就大了。” “容我提醒一句，我们仍然亏大了！本来只是单纯窥伺太阳神亚当的来历，就算对方有所察觉也不知道是我们在回溯命运长河查看过去。”迪特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十分不甘，“没想到惊动了未来时间线上的真理，从而降下意志。” 菲特有几分咬牙切齿，不知道该埋怨谁：“真理意志降临，两大古神一起出现到亚当过去中，终于被对方发觉，并因此领悟出以主神光辉照耀过去的古神境界。未来为因，现在为果，导致未来出现重大变化，命运重写。” “不过亚当明明还没有达到古神这一步，为什么能以主神光辉穿越时光照耀到过去？” “光！”葛瑞丝夫人喘了几口气，解释道，“他是执掌光明法则，拥有太阳神职的主神，在光的领域上得天独厚，具有先天优势，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良久，命运长河终于平静下去，只是本来许多都很清晰地场景全部消失不见，未来雾蒙蒙的，连命运三女神窥探起来都有几分艰难。 “葛瑞丝，我们现在怎么办？”菲特收回看向未来的目光，征求意见，“未来的真理是混沌、真理双重法则之主。恐怕不好对付。” “慌什么？”葛瑞丝夫人轻喝一声，皱巴巴的脸上绽开一个难看的笑容，“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三件事。第一，亚当是异晶壁宇宙来客，并没有获得谁的传承和恩泽。第二，命运长河上出现严重断层和更改的节点是5000年，第二纪元的最后一年。” “第三，真理在未来和太阳神亚当有一场恶战。虽然不知道胜负，但从能逼得真理两次跨越时空攻击亚当来看，真理未必就占得上风。而且——” 迪特妮明白jiejie的意思：“基于时间法则本身的规则限制，不同时间点上的自己可以相见，却不能透露一丁点关于未来的信息，除非真理想让自己的意志散落到时间长河中再也收不回来。” “不错，所以到现在为止，除了亚当提前领悟古神境界的能力，并无太大改变，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葛瑞丝夫人起身，狞笑一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命运节点前趁着亚当和真理还没有完全壮大的时候将一切了结。” “反正我们已经成为命运法则之主，距离神王只有一步之遥。” “清场？” “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