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传说陨落，所谓真相
崆峒顶上，穷奇一对遮天黑翼猛地一振，就见一只筒体漆黑的黑绒火纹老虎便从它的脖颈处掉落而下，几乎压平了一座侧峰，崆峒主峰地动山摇。 众人将将稳住身形，突听得那黑虎起身昂首，提气一啸，天空中黑云一下被吼声穿出了一个空洞，阳光暴射而下，照亮了整个崆峒。 穷奇双眼愈发猩红，张口对准山脚下的黑虎，将嗓眼处积蓄许久的赤炎猛喷而出，可烈焰还不曾碰到黑虎的皮毛，便是被一层冰障死死地挡在了穷奇的身前，穷奇怒吼，目光一转，竟又是之前那个手拿冰蓝色长剑的中年男人，浮在空中，挡下了自己的攻击。 而玉石台上，千面郎借乱救走了重伤的兽皇，至于剩余的血月门徒，早就在龙叔的带领下，冲出了重围，迅速遁出了崆峒之境，只剩下了他们的教主，致使这一切发生的元凶，厉血，与绝心在天边大战，不分上下。 几番攻势下来，正派子弟早已是强弩之末，虽然玄封阵被解了，但他们之中许多人，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崆峒顶端，还有能与穷奇一战之力的，恐怕只剩下张桐，韩心离，和百草堂的几个人了。 “绝无名呢！”血棠捂着胸口，强行稳住了体内的伤势，看着挡在穷奇前面寥寥的几个人，大声喊道。 韩心离回头一瞥，并没有回答的功夫，这穷奇口中火焰强烈，冰障破碎之时，他早已是祭出了手中的皓月珠，勉强抵挡着那熊熊魔焰，好给黑虎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黑虎不是别人，正是那时上崆峒时，那无名无派的怪人，大黑山。 “黑山兄，你可还好？”韩心离低头对着黑色巨虎大声问道。 就听得黑虎张口一啸，振奋精神一跃而起，盯着魔焰再次冲向了穷奇。 可穷奇狡猾，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吃第二次，这黑虎还没碰到它丝毫，就见他口中烈焰一停，双翼向前一拍，整个身体向后倒飞出去，让黑虎刚好扑了个空，而黑虎落地时，铺天盖地的魔焰又再次扑来，众人慌忙上前防御。 “穷奇……”黑虎口中，低啸不止。 …… “呵呵，怎么了，绝心！招数怎么变慢了！” 空中幻剑灵动闪烁，几乎见不到形状，只听得砰砰的响声，离崆峒境十里，靠神州南疆边境，一片巨大荒地之上，绝心和厉血空中对峙，已是打的天昏地暗。 “绝厉，收手吧。”绝心语气沉重。 “收手？呵呵……“厉血笑的愈发阴冷，手中的苍辉不时发出血一样地光芒。 “绝心，你还记不记得。我这把剑，为什么叫苍辉？” “记得，以天下苍生为本，功德照耀人世间，是为辉。”一字一句，绝心答地异常缓慢。 “呵呵，功德照耀人世间。真是滑稽啊……”厉血挥臂一砍，一道血影飞射而出，被绝心反手挥出的剑气挡了下来。 “当年南疆传出遣天决现世之闻，你不听师傅命令，一意孤行，去了那南疆寻宝，师傅为追你回来，身入异地，被不知名之物打倒，待回宗时，已是无药可救。”厉血抚摸着苍辉，声音渐渐嘶哑起来。 “那时全宗愤怒，为掩盖师傅死的真相，保你名誉，我谎称是自己与师傅外出时，他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可你呢……呵呵，绝心，当年！你一心为己，为了得到宗主之位，你不惜骗我到那无底悬崖，替你找什么救命药草！结果呢！呵呵，你以为我早就死在了那吧。” 厉血怒泣，死死地盯着绝心。 而绝心心头一震，几十年没有表情的面庞，突然颤抖了起来。 “你……你说，师傅是为我而死！” “呵呵，到现在，你还装傻！”厉血怒吼着，身后三道血影分出，却都没有攻向绝心，只是静静地浮在那里，注视着绝心。 “这是……”绝心失声。 “你还记得他们吧，师傅，师母，还有师妹……”三道血影容貌慢慢浮出，两行热泪自绝心干瘪的皮肤上淌下。 “看着他们，你还敢说，不是你自己，害了他们么！”厉血右手一挥，血影化成利剑，正对着绝心打出。 可这一次，鲜血飞溅。 这一辈子，厉血可能第二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绝心没有出招，任凭三道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一身白袍，染成火红。 身体不支，猛地落地，绝心躺在地上，仰面朝天，看着面目平静的厉血，口中气息不断流逝着，仿佛向东流淌的河水，一去不返。 “为什么没有挡，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厉血语气毫无变化，似乎在他心里，选择死，才是绝心唯一的归宿。 “当年……当年师傅，派我去南疆寻人……” “那时，崆峒宗来过一个黑衣人……他，他和师傅谈了很多……关于谴天的事……到南疆后，我误入了陷阱，被困了许久，回宗后，才得知师傅去世，师母自杀的消息……而染上重病的师妹，给了我这个……”绝心说着，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泛黄的小本。 厉血面色一变，慌忙弯腰夺过了那个小本。 翻看几页，厉血双眼通红，几滴辛酸泪，就那么落在了绝心的脸上。 “师兄，没想到，你心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啪”，苍木落地，云淡风轻。 “你……这不是，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世上之事，又有哪些，是真的呢……”绝心微微一笑，抬手，抓住了厉血干枯的手，就像百年前，那对情同手足的兄弟。 “绝心……师弟……”厉血咬牙痛哭，绝心笑着，慢慢合上了双眼，这一次，他可能不会再想去看一看这无常的世事了。 厉血仰天长泣，所谓真相，被他死死握在了手中，黄色上满是岁月的褶皱。 百年前，崆峒有两个青年俊才。 掌门逍遥子给两人取别名，一为绝心，一为绝厉。 百年前，逍遥子仙逝，绝心为崆峒掌门，绝厉在无量崖遇难。 后皇室十年，崆峒镜南十里，南疆边境荒野，一代绝世正派高手绝心，卒。 苍穹之下，仅剩下了一具老人的尸体，另一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老人，还有两把，并排躺在地上的木剑，和荒野上嗖嗖的风声。 …… 崆峒顶，黑虎遍体鳞伤，韩心离张桐筋疲力尽，忽的南处吹来一阵暖风，众人毛发一立，向南看去，不少人眼泪不知不觉得淌了下来。 空中穷奇张口时，空间扭曲，黑洞再度浮出。 众人已无悲伤的时间。 不知谁喊了一声，突地有人看见一道灰色身影，骤然向那黑洞，义无反顾的飞了过去…… 白芒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