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丁家的宅院比想象的要宽敞许多,前院后院该有的规制还是有的,可见丁老爷虽官位无品级,暗地里定受了不少的接济。如之心中默想。今日她的打扮极为清素,做足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恨雪引如之进正堂,边行边道:“我在家里成日念叨jiejie,总想着哪日去拜访才好,不想jiejie竟先来了,真是我这个当meimei的做事不周全。”一番客气如之听了甚为受用,拉着她的手亲昵地道:“什么周全不周全,若这样较真,今日来的突然可真真是不周全了,你我姐妹还说这个。” 杨氏正堂端坐,恨雪、如之亲密得如同亲姐妹一般走都她跟前,如之的随身丫鬟丽珠解下她的斗篷交给芹瑶,恨雪道:“母亲,这就是我时常跟您提到的席家如之jiejie。” 如之行礼道:“小女如之,见过丁伯母。”丽珠奉上几只礼盒,“这是家母为丁伯母准备的薄礼,都是些滋补养颜的东西,还希望伯母喜欢。” 杨氏欢喜的扯过如之的手道:“真是个水灵得像画上似的美人。”她指着桌上的点心,“家里没有什么可口的吃食,那些都是自家做的,挑些还看的过眼的尝尝吧。”现下的如之全然没了选秀时狂傲样子,若不是恨雪事先讲过,杨氏完全有可能被蒙骗过去。 只在正堂稍坐了片刻,恨雪、如之二人便移步到了恨雪的房间,只留竹书与丽珠跟前伺候。房间陈设普通,只读书的墙角略为精致,而其精致所在不过是年下时元忍赏赐的文房用具。 给如之沏了上好的茶叶,如之收敛起刚刚的淑女之姿,道:“现在四下无人,我也与你开门见山的好,想来你也已经听说礼部周尚书有意为我和你哥哥保媒的事了吧?” 好个席如之,开口便搬出礼部尚书来。恨雪暗里嘲笑,明面上却摇头假装不知情,道:“哥哥娶亲这等大事父亲怎会与我提及,不过你眼界向来就高,看不上我家哥哥也有情可原,你这次来的目的若是想让我给父亲吹吹风回绝了婚事,我倒是乐意效劳。” 如之脸色微窘,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我嫁入丁家了。” “我有什么想法只在其次,你的想法才是主要。”武修如今人在边关以性命为赌注博得功名,时刻都有把剑悬在头顶,赢了便功名利禄永受不尽,输了可是马革裹尸葬身异乡。上有父母、下有弟妹,都是要由长嫂照顾,照顾得当是理所应当,稍有不周就是心术不正。不是恨雪咒念自己的亲哥哥,如之想嫁进来,这些是该有的觉悟。“若你想把宝押在哥哥身上,我劝你还是早些断了念头,回家去吧。”利害关系已与她讲明,如不能摆正心态一意孤行,只会害了她自己。 “你怎就晓得我不是在闺房之中便仰慕你哥哥,未免太小看人了!”如之脸色微红,薄怒于恨雪。 “jiejie息怒,就算席丁两家结亲,咱们也要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你亲自登门我便知你是极为看重这门婚事的,可若不两情相悦而是参杂了其他东西,不但害了哥哥也害了你自己。”恨雪与沈清结拜本就是误打误撞,如之效之,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如之一声冷哼,饮茶润喉,放下茶盏执帕子左右拭了拭鼻子,果然是低等官员家眷,只会用宫中的赏赐充门面,连好块炭也舍不得烧。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父亲命她前来与丁氏叙叙当日选秀之旧,她才不会受这番羞辱。 恨雪见她脸上挂不住,安慰道:“我的话许是说得太重了,但话已至此也不妨说得更直接一些,席家若是看中了丁家背后的势力才要联姻,以我爹爹的品性,是万万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旁人劝得再多也是无用。” 如之起身看着恨雪道:“我不如你饱读诗书,但道理还是懂得一二的,其实我早已劝过父亲,丁家的地位今非昔比,他何苦舍出颜面去求什么婚事?想来的确是我席家高攀了。今日厚颜讨扰了,改日再来登门赔罪。”荣贵妃如何?沈美人如何?立山王、千山王又如何?她席如之未必看在眼里! 忿然离开,如之紧闭双唇强忍着愤怒,今日颜面尽失,他日一定加倍讨回来!
恨雪想不到这等苦口婆心如之仍旧不明白,连斗篷都来不及披上,赶紧跟出去送,不想被丽珠拦住,她行礼道:“丁大小姐留步。” “烦请姑娘代我向你家小姐赔罪,儿女之事岂是她我二人可定夺的。”明知无用,恨雪仍尽力解释着。 丽珠直视恨雪的眼睛道:“恕奴婢直言,今日一番话就算不是出自丁小姐真心,只怕也是老爷夫人的意思。赔罪的话就免了吧,我们小姐在家里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着的,何必再受此等羞辱!”丽珠愤愤不平为如之讨公道的样子让恨雪甚为羞愧,方才只顾表明自家立场,却没能顾及如之的心情,真是后悔莫及。 “丽珠,不上车还等什么!”如之上了马车叫嚷道,丽珠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恨雪已经此番已为丁家埋下祸患,待若荠回来后禀明一切,若荠表示席氏的心性确实与丁家家风不相配,恨雪讲明了也好,只是药力过猛。 “女儿只担心父亲在礼部受员外郎的委屈,到底还是女儿年纪太轻,做事不周全。”恨雪低着头轻声道。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办法,席家铁了心要嫁进来,只要丁家回绝便会记恨在心。若荠抚摸着她的头道:“你母亲总讲女儿家书读多了不好,可你从小好学,父亲也从未拦着。这事本不该由你出面,以后再不可露锋芒,余下不必再担心,父亲自会处理。” 用完晚膳,若荠交给恨雪一张名帖,恨雪展开来看,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若荠道:“江州知府尹知航与我是同乡,兼有同窗之谊,当初曾许下诺言来日结为儿女亲家。如今他二子敬之已到了婚配年纪,父亲前日做主把你许配给他。” 宛如晴天霹雳炸响恨雪的脑袋,无缘无故怎多出个尹敬之来?若荠继续道:“我已向礼部侍郎上交了辞呈,在京城住了十多年,也该告老还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