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尘年叙往事
偌大的审讯室，满眼望去狼藉一片。桌椅板凳被掀翻在地，纸片散落如漫天飞舞的雪花，五名人民公仆奇形怪状地倒在地上，其状狼狈不堪。 看到局长到来，肥仔和几名警察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痛哭流涕地往门外或爬或跑，肩膀还在飙血也顾不上。 黎欣彤本来还在担心陈尘的安危，却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和预想的截然相反，小姑娘同情心泛滥正义感爆棚，立刻对陈尘怒目相向。 “陈尘，你太狂妄了，你怎么敢殴打警察，这里可是警局。局长，我建议立刻将恶徒缉拿归案，严惩不贷。” 黎欣彤气愤地说完，期待着局长严词下达拘捕的命令，可是片刻之后也未闻其声。她转过头一看，龙旭年和陈尘四目相对，眼神里却异常的和蔼慈祥。 龙旭年露出和善的微笑，并没有在意那五名警察的哭诉，慈声对陈尘说：“这一晃儿足有五年未见了，你和你爸年轻时真像，就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陈尘见到龙旭年，眼中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转而眸光深处闪烁出一抹莫名的神采。 “一模一样有什么用？”陈尘把警棍扔在地上，带着些许怅然说：“难道我也要死的默默无闻，留给亲人无限悲伤？” 一句话勾起了伤心往事，龙旭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深深地缅怀和沉重。 副局长可能是听到了风声，惶遽地赶来，正巧碰到这个场景。 龙旭年看着残局，面色一横，厉声对副局说：“平时你做点手脚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能没有分寸越来越猖獗。你差点连老陈的儿子都伤了你知道吗？我还怎么能容你。” 局长恨铁不成钢道：“你带着这五个人，明天不用再来了。” 副局听到老陈的名字，看向了陈尘，眼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悔。他不甘对局长说道：“谢谢你还顾及当年的情分，给我留给脸面。晚辈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该休息了。” 副局惘然离开，肥仔一行人却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连副局都被开除。 他们连声求局长开恩，眼泪鼻涕哗哗地往下淌，然而龙旭年厌恶地走开，他带来的执法人员毫无留情地将他们拖走。 黎欣彤这回彻底地傻了，龙旭年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她却只停留在表象——陈尘殴打了警察，可是为什么是警察连带着副局都被开除了呢？ 她还要去争辩，龙旭年却摆摆手，对陈尘说道：“有没有时间，和我这个老头子叙叙旧。” 陈尘沉吟少许，点点头，跟在龙旭年身后离开了这里。 局长办公室，陈尘站在两盆君子兰前，眺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听龙旭年回忆往事。 “想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在那个盗墓团伙卧底，我也不可能破获那起重案，有今天的前途。只可惜折戟沉沙，昔人却不在了。” 陈父是一名警察，但绝不是肥仔之流，在陈尘的眼中，他是世界上最勇敢正直的英雄。只可惜那次轰动全国的盗墓案中，陈父不幸殉职，抛下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对了，你母亲现在还好吗？” 陈尘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平静道：“两年前爸爸去世，她就一直郁郁不振，没有多久又罹患了尿毒症，现在一直在医院透析治疗，等合适的机会准备移植。” 龙旭年闻言一愣，没想到陈尘的家里发生了如此的变故。虽然陈尘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一点悲戚的情绪都没有，但是龙旭年却明白他内心深处一定非常难过。 家庭支离破碎，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太过突然。 “没想到世事如此捉弄人。我一直去找过你们，可是老房子已经易主了。” “我把房子卖了给mama看病，家都没了，要房子又有何用？” 陈尘其实并没有说完，买房子的钱只是刚够支付他母亲透析的费用，至于移植的钱，他正在努力地去凑。 龙旭年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被陈尘漠然拒绝，他说：“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这些事，我的肩膀还能扛得起。” 临走前，龙旭年告诉陈尘一件事，倒是在陈尘的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当年那个盗墓团伙并没有全部归案，有几个漏网之鱼最近活跃地很频繁。” 陈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离开了警局。 走在明媚阳光里，陈尘心中冷笑，一个警察局长说找不到人，这不是贻笑大方吗？全市的人口流动，没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活了这么久的老狐狸，倒是真会演戏。 龙旭年最后告诉自己的那件事，分明就是让自己参与进去，帮着他缉拿罪犯归案。想必是自己在审讯室的出色身手，又让他心动了。 只是，我陈尘岂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 龙旭年透过窗户望着陈尘离开的背影，露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容。 “老陈啊，你这儿子比你当年可是要出彩得多，不容易驯服。不过幸好你是他爹，我就不信，他不想着为你报仇。” “明年就要换届了，申海市总局的位子，我可是不能拱手让人啊！要是能再破获一起要案，我一定去墓地多为你送上几捧花。” 突然敲门声起，龙旭年立时就收了笑容，正襟危坐说：“请进。” 黎欣彤出现在门口，她俏脸绷得很紧，似乎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说道：“局长，陈尘杀了人，还敢公然殴打警察，您…您怎么能就这么给他放了呢？” 龙旭年露出和蔼的笑容，解释道：“这件事我了解过了，尸检报告说明刀疤头死亡的时间是在和陈尘见面之后两小时，他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死者的死因是脑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这和证人描述的陈尘击打在死者身体的部位并不相符。证据不够充分，我们只好放人。” “欣彤啊，既然你对这宗案子这么感兴趣，那你以后就负责调查吧。还有，可以多和陈尘接触接触，听听他对案件的看法，他可是名警之后。至于殴打警察的事，等明天的定性分析出来之后你就明白了，陈尘只是受害者。” 黎欣彤离开了办公室，可是陈尘这个名字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不把这宗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她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