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怎一个爽字了得
接下来的符文测试，空度不敢再有轻举妄动。 原本呈给开真的测试单上的内容是，在指定物品上现场撰写几个指定的符文，并以灵力灌注其上，使得目标物品能够有所动作。 只是，经过这半日来的挫折，空度已经明白两点，一，李跃是天才，原先特意针对他而设的这个坎对他来说肯定不是难题；二，如果李跃无法完成，在开真的眼里，他依旧还是天才，而自己将会从嫉妒的庸才变为恶毒的小人。 鉴于此，他极为明智地大大降低了符文测试的难度，几乎取消了所有原定要测试到的符文，只留了一个“飞”字符。 开真并不在场，他已带着空竹和两个祭天师，去向云鼎汇报此次会试中出现的恶性事件。符文测试临时调整内容，而且是朝着对天才李跃有利的方向去调整，相信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即便如此，空度还是生怕李跃过不了关，不停用目光鼓励和肯定他，那发自肺腑的焦虑而急切的眼神，灼灼逼人，投在李跃身上，宛如看着一个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无比地期待与对方相认一般。 就像开真所担心的那样，对于绝大多数六组弟子们来说，符文测试内容显得有些难。就算空度大发慈悲，只保留了一个“飞”字符，弟子们也都只能勉强驱动扇子从桌子上蹦起来，如此而已，离“飞”还差得好大一段距离。 相对于其他人，顾生威的感受就大大不同了，他是有备而来的。杨戬抄录的《炼宝入门要术》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因此他的扇子勉强在空中飞了三寸远的距离，而后翻着跟头落了下来。 听着师兄弟们或是由衷地或是假意地喝彩，顾生威心情十分爽快。连空度老师都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绝对是要拿高分的节奏。 相比之下，杨戬情绪却不怎么高，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教史、药草、灵力、心法、符文五项测试中，其实他最期待的就是符文测试。 不就是驱物么，完全是小意思了。 那次空度叫所有弟子们抄录一百遍《符经》，他就已经能将灵力灌注符文中，以符文驱动纸张并出现相应效果。 之后又看了那本《炼宝入门要术》，用如意藤做了试验。连如意藤这样有灵气的宝物他都能驱动，又何况眼前这把毫无出奇之处、每个弟子都分了一把的破扇子？ 以他现在的境界，就算是眼前这张方桌，叫它飞起来都是轻而易举。 况且，他在四象阴阳阵内，已成功突破了九转玄元正功的一层境界，晋入二层，长久以来那种像是喷嚏打不出来的憋闷之感一扫而空，全身正是经脉活络舒展，灵力跳跃充沛之时。 那感觉真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处于这么爽快的时候，正该大展手脚，叫空度和夏洛业这一帮子蠢物大跌下巴，好好见识见识他在符文方面的造诣才是，却不料测试的内容偏偏竟只有一个“飞”字符…… “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杨戬低低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种与他的年纪毫不相称的怀才不遇之感，看了看笔下写上“飞”字符的扇子，想道，“好吧，就算飞，也有不同的飞法！我就来个旋风幻影冲天飞好了！” 他凝心神，运灵力，眼看扇子就要在他的cao控下华丽地冲天而起。 空度在一旁见他叹着气，一脸郁闷的样子，早已急得两眼冒火，心里大骂：“狗屁天才，这也做不了？早知道连这‘飞’字符都取消，直接默写符文就好了。” 正五内俱焚之时，眼见扇子微动，空度马上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迫不及待将手盖住扇子，大声宣布：“很好，符文测试通过！” 众弟子嘴巴张得老大，这样也行？扇子才撅个屁股，就算飞起来了？这是明目张胆的作弊好么？。 一时之间，所有弟子，包括顾生威在内，都用震惊和鄙视的眼神看着杨戬，令得他抑郁不已。 直到走出善练堂，顾生威依旧耿耿于怀，低声抱怨着：“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的扇子才撅个屁股就算通过了，而且最后成绩还很高？完全是作弊，赤*裸*裸的作弊！” 杨戬闷闷不乐，想到本该借着符文测试为今日的晋级会试做一个完美的总结，极其畅快地出了这段日子以来积攒的臭气，最后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一个作弊的名声，倒好像是空度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似的。 听到顾生威抱怨，他不由恶狠狠地怒道：“你以为我想那样的吗？就那几个破符文能难得住我么？” 身前身后的男弟子们不约而同地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依旧边走边大声交流最后的符文测试心得，不时佐以互相吹捧。 杨戬益发感觉不爽了。 顾生威终究性子忠厚脾气好，听他发作也不跟他计较，本想问他怎么走出那什么四象阴阳阵，但视线在周围一扫，注意到尤青青等人竟然不见踪影，而夏洛业等人却在他们身后缓缓而行，不由若有所思地道：“怎么尤师妹他们没有在这里？” 杨戬被他提醒，突然想起一事来：“我们赶紧去山壁下看看，他们必定是去找白真！” 顾生威大惊，脑中再次现出两个女孩互相扯头发揪耳朵的画面，一急之下拔脚就跑：“坏了，白师妹力气小个子小，打起来要吃大亏！” 杨戬笑着跟了上去，他敢拿脑袋打赌，吃大亏的必定只会是尤师妹！ 果不其然，两人跑到西面山壁下空地处，刚好见到尤青青脸颊上带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身上沾满尘土，向后重重摔倒尘埃爬不起来。看那样子，显然已经摔倒地上许多次了。 周围的女弟子们都发出惊呼，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扶。 “再乱嚼舌头，就不是打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力气小个子小”的“白师妹”，乌发一丝不乱，鬓边红花娇艳欲滴，衬得她唇红齿白，明眸皓齿。她威风凛凛，一手叉腰，一手环指众师姐师妹，脆声训斥，神情高傲到了极点，也可爱到了极点。 顾生威呆呆地看着，转头想对杨戬说些什么，却又有些茫然。 杨戬突然感觉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笑意渐渐浮上嘴角。 到现在为止，他的晋级会试，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真是畅快的一天。 …… ……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整个道学院陷入沉寂，所有弟子们都已睡下，大院中静悄悄的。 树梢微动，有香风阵阵，直吹向杨戬所在的小屋。 二郎一下惊醒，坐了起来，鼻子抽动，口中发出低沉愤怒的咆哮之声。 杨戬听到动静，方要起身察看，却猛然间感到有劲风扑面，威压骤起，他刚要喝问，却突觉自己发不了声，也动弹不得，只能僵坐在床上，不由心里骇然，大睁着眼看向窗前。 那里有一个人影，背对着外头的月光，看不清容貌，勉强可见其发髻巍峨，有流苏垂下，似是个女子。 二郎咆哮声戛然而止，身子倒地，像是昏睡了过去。 那身影挥了挥手，窗户缓缓合上，而后有光亮起，悬浮在顶上。那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乳白色的光晕将整个室内照得如白昼一般亮堂，也照得那女子的脸庞益发光彩夺目，娇美生辉。 杨戬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叫道：“是她！” 女子似笑非笑，环顾周围，点头轻叹道：“想不到你竟然躲在这里，倒害得母后好找。” 见杨戬怒视着自己而不说话，女子玉手微拂，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你怎么找来这里的？”杨戬跳下床，警惕地看着她，毫不露怯。 这女人他见过一面，就是那所谓的仙庭大公主，仙后辛眉的女儿叶曦，那次她找上敬仙观要将杨戬带走，却被邓一年罚跪在观外一个时辰，走的时候还撂下狠话要他好看来着。 她是仇人辛眉的女儿，来这里必然是要来杀他，杨戬心中其实十分恐惧，但念及师父之死全拜辛眉所赐，杀师之仇深似海，又怎肯出言向仇人的女儿求饶？ 叶曦挑眉，饶有兴味地俯视着他，道：“小家伙，看你这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是不知道我要杀你么？” 杨戬嗤地一笑，不屑地道：“你要杀我，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我害怕有用么？” 叶曦不料他如此反应，楞了一下，自觉失了气势，却又懒得跟他计较，在原地轻轻地踱着步子，沉思不语。 对于母亲执意要杀杨戬的起因和企图，叶曦其实了如指掌。不过就是因为怀疑杨戬是父亲的私生子，因妒生恨罢了，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曦对此颇不以为然。倒不是她对杨戬有什么同情之心，而是她自认为自己的好姻缘被母亲一手毁了，因而数千年来时时想着怎样报复母亲，给母亲添堵生乱。 母亲密令四大武帝秘密寻找杨戬，她却恨不能弄得天下皆知，让母亲丢尽颜面。 她此番找到杨戬，也是无心插柳之功。原本只是为了追寻那只昊天魔龙的踪迹，才来朝阳峰，却无意中见到杨戬破境时所发出的五色彩光，因此隐了身形下来查看究竟，恰好看见杨戬从善练堂出来。 虽然他额头上生了一个大包，不过声音容貌并未大变，她自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但现在如何处置杨戬，却成了一个问题。 杀他，轻而易举，一根手指头都能戳死他。但是，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杨戬没死，母亲也没什么损失，不过就是心头不快，心里挂念而已。就算他以后长大了，以他的能耐，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最要紧的是，若他真是父亲的私生子，自己杀了他，岂不就是手足相残？ 叶曦渐渐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