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领导上门

    偏偏此时是下午六点，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厂里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这会儿也不方便向厂里报告，而且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自己现在脑袋里乱作一团，也没个思路，厂长问起应对措施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晚上好好想想对策，明天再去向厂长汇报吧。

    稍微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事务，龚小军起身离开办公室。孩子今年去外地上大学了不在家，今天老婆有事儿也回娘家了，独自一人的龚小军只能去食堂解决晚饭。

    吃完晚饭散散步，活动活动身体是龚小军的习惯。毕竟也是奔50的人了，年龄不饶人啊。加上当领导的一天都坐着，伏案工作，不走动走动真是不行。

    今天没有老婆陪着，他就随意在厂区里信步走着。不注意跟着前面一波人来到了3号家属区。嗯？突然龚小军脑海中灵光一闪。为什么不去找杨志商量一下呢？记得他家好像就在前面的3号家属区吧。其实这个广告上公开打出全国统一零售价的事，当初龚小军虽然是头一次听说，但这么多年在供销公司的经历也让他隐隐约约有点担心。把想法和杨志交流后，这小子却说没问题，他保证没问题。眼看杨志信心这么高涨，加之杨志一直以来的表现龚小军也看在眼里，也就没有过于纠缠此事。不想现在麻烦还真就来了。当初你小子可是打了包票的，现在不找你找谁？

    似乎是发现一个可以垫背的，龚小军的心情也好转不少。兴冲冲地到家属区的小商店买了一瓶晋阳本地产的“凤山大曲”，他就一路往杨志家去了。

    其实就算杨志最近在一拖青年干部中隐隐有冒头的趋势，作为高上这么多级的领导去下属家里也完全不用买什么东西。不过，一来今天这事毕竟想要靠杨志出主意来化解，二来龚小军和杨志家里有些一般人不知道的渊源。

    原来，龚小军和杨志老爸杨达昌是同一批招工进的厂，实习时又都分在一个车间里。当初两人关系可是相当的好，称兄道弟，形影不离的。不过，后来随着两人纷纷成家生子，就不可能再像单身时那么整天一起晃悠了。再后来，两人又被分到了不同的分厂，见面的机会自然就更少了。特别是随着龚小军步步高升，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跻身厂领导了，而杨达昌还是车间工人一个。这地位上的差距使得两人之间没了共同语言，这些年很少往来。所以，除了尹志梅知道一些外，杨志对龚小军和老爸过去还有这样的交情是一无所知。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龚小军一定得买上点东西。你想，如果是一位地位差不多的老朋友上门不拿东西倒也没什么，反正大家条件差不多，都没什么闲钱。可是你龚小军现在发达了，成大领导了，好不容易去一次当年的老哥们家里，居然打个空手，你好意思吗你？

    到了3号家属区，面对好多栋样式一模一样的5层楼房，龚小军就搞不清楚杨志家具体在哪里了。不过都是厂里的人，找人一问便知。看到9号楼前有两个人正在做什么。龚小军走过去一问，原来杨志家在对面的10号楼3楼。可这把这老工人两口子确实雷得不清，特别是他提着的那瓶酒。大妈只是家属，可大爷在厂里也30多年了，还不认识每次开会都高居主席台的龚小军？

    等龚小军离开往杨志家走去，听到大爷说明了来者身份，大妈惊讶地半晌没说话：自己看着长大的杨家小子现在真是发达了。上次坐着红旗回家，刚刚听说销量好得不得了的新产品也是他开发的，这下连厂领导也上门了，还提着礼物？！

    根据指点来到杨志家门口的龚小军敲了敲门。“谁啊？来了。”打开门的尹志梅看到龚小军很是纳闷儿，他怎么来了？不过，素来风风火火地她嘴上自然不会失礼：“哎呀，是龚厂长，贵客啊。快请进快请进！”这时，杨达昌和杨志也看到了来者。杨志还好，稍微有点诧异道：“龚厂长，您怎么来了？”杨达昌就不一样了，先是一愣，接着才嗫嚅着：“龚经理！”

    进门坐下，尹志梅自然拿出点水果来摆上。龚小军自然和杨达昌说起了话：“老杨啊，说起来真是对不住，因为工作忙，好些年没来看看你和尹姐了。今天正好有点空，就来看看你们，知道你喜欢喝酒，所以给你老哥带了一瓶。”“谢谢龚厂长。你看你，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尹志梅稍微客气两句，也就收下了。杨达昌倒是有些激动，兴致勃勃地和龚小军回忆起了过去的经历。

    看到龚小军不时拿眼看看一旁陪坐的杨志，尹志梅哪还看不出他是有事儿来找自己儿子的。拉着还在絮絮叨叨叙旧的杨达昌出去散步，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这么多年了，老杨还是那么实诚。当年我和你爸可是铁哥们儿哦。”看着两人开门出去，似乎也被勾起了往事回忆的龚小军开口道。

    怪不得一直以来龚小军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在实际工作中还是给了自己不少方便的，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香火情在里面！杨志一边想着，一边试探着对方来意：“龚厂长，您今天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吗？”“你这孩子，怎么还是龚厂长龚厂长的！”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杨志自然就改了口：“那龚叔叔，您看...”

    似乎这才满意的龚小军把今天下午收到的关于那几家销售单位对统一零售价提出反对的事情向杨志讲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个，本来杨志还想稍微买卖关子，等下才好提出要求，不过想到不管怎么样，人家都已经是享受副厅级待遇的领导了，还能顾念当年和老爸的情分，在工作中照顾下自己，这已经难能可贵了。杨志也就直接把设想告诉了龚小军。

    召开销售单位大会？宣布销售政策，统一定价，每台补贴？听到这些十分新颖却又很有些离经叛道的龚小军没有激动，而是静静地思考着。毕竟，在没什么学历和背景的情况下，他能从一个普通工人爬到今天的位置，其能力也不是盖的。

    半晌，脸色数变的龚小军问道：“每台需要补贴多少？”“我认为5块到10块之间，这个就看你们领导怎么批准了。”杨志沉稳地回答。“你确定这样能安抚住那几个单位？”“毕竟它们也就是想多得利润，咱们发补贴不就是给它们钱嘛。只不过，这样更能调动它们积极性。而且，我断定，它们也不敢真的怎么样，毕竟其实咱们厂500元出厂，零售548元，它们的利润已经不算低了。”

    又思考了一会儿，龚小军叹口气：“行吧，那咱们明天一起去找陈厂长汇报吧！”他反正觉得自己完全已经被杨志绑在他的战车上了。苦笑一声，龚小军谢绝了杨志的挽留，离开了杨家。

    第二天，在陈德山的办公室，各个厂领导开了个小会，汤阳和杨志列席，会上龚小军汇报了销售单位的情况，并介绍了杨志的应对措施。因为是龚小军介绍的杨志的想法，他的态度自然不言自明，在座的领导心里也有了点顾忌，要知道，龚小军比起在座的人虽然要差一点，还只是副厅级待遇的厂长助理，但毕竟人家要年轻好几岁啊。而且销售这一块也是他负责的范畴。

    有了龚小军的虎皮，再加上首批机器销售一空的利好消息还犹在耳边，阻力自然有所减小。不过，因为想法确实有些前所未见，加上刘亚军的极力反对，会上仍然免不了一阵唇枪舌战。最后，朱春明，肖强，龚小军都是支持，而常鑫来和雷国才则保持中立，加上陈德山的一锤定音。终于决定同意召开销售单位大会，宣布销售政策，坚持统一零售价，对于东方红20拖拉机给予销售单位每台5元的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