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旗车的震撼

    原来，这种新型冲压机相对于传统型号的优势就在于：减少了传动系统的环节，用一根大轴代替以前复杂的提升装置，可以大幅提高传动效率和冲压速度。

    但这样一来，直接与大轴连接的轴承所承受的扭矩大幅上升。以前采用的普通轴承难以承受，用不了多久就会严重磨损以至报废！必须使用高强度材料制成的专用轴承。但由于一直以来使用普通轴承的惯性，加上一拖的工人在组装机器时可能也没太注意这个细节，还是把普通轴承给装上了新型机器里。而出了问题检修时，专门找来的师傅技术上倒是不差，但更是对这新型冲压机不熟悉，根本没想到那里去。这才有了杨志出场的机会。

    而之所以之前的师傅们没有专门清理冲压机部件上的机油污垢，也不难理解。这个时候的管理总体来说还是相当粗放的，就算是一拖这样的大厂也不例外。更多的是追求产量和规模，至于细节和效益就不为人所重视了。

    赶紧让人去备件库里拿来相应型号换上，再开机一试，只听见“磅”的一声巨响，一块拖拉机驾驶室门的胚形就被压好了！

    无异于听到了一丝仙乐，在场的众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小伙子，不错啊！年纪轻轻技术这么高，今天全靠你了啊！”李市长也是笑容满面，走上前去，也不顾杨志还带着脏兮兮的劳动手套，一把握住。对于李市长的失态，不清楚事情重要性的杨志还有些纳闷，修好一台机器，你堂堂一个大领导，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代表全市人民感谢你！”不愧是领导，一开口这官话就来了，“对于小杨这么优秀的青年人才，我们晋阳也很需要啊，小杨有没有兴趣到市上来工作？”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杨志真有些愣神。不过，也不知道领导是客套还是真心话，笑笑也就过了。李市长也不以为意，本来也就是做个姿态，不过，对这小伙子的感谢确是发自内心的，“也好。相信在一拖，常厂长也会重点培养小杨这样的优秀青年人才的！”

    “那当然，那当然。小杨不错，继续努力，厂里以后会给你创造机会的！”常鑫来觉得这小伙子确实不错，自然也不会在这来抵这话头。

    看到杨志得到了领导们的感谢，今天这事多少因自己而起的徐教授没有不好意思上去凑热闹。不过，他是真的对杨志起了爱才之心。等领导们和杨志说完话后，才走过去，“小杨同志，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才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

    如果是其他人，杨志也许还要怀疑下是不是在说反话。可听着这位老先生平实诚恳的话语，杨志知道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不太清楚这位老先生在晋东机械专业的地位，但并不妨碍杨志的一份敬意，毕竟，老先生从年龄来讲都快足以赶上杨志爷爷了：“太客气了，徐教授。我也不过是适逢其会，各方面离厂里的老师傅们差得远！”

    “呵呵，年轻人懂得谦虚不错，不过我这双老眼也还看得清一二。”场合不对，徐教授也没多说，更没有透露心头的打算。

    “同志们，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小杨同志得以解决了，还好没有造成太大后果。但教训也是深刻的。大家在厂里工作，每天生产这么多设备，是要在全国各地的发展中为生产服务，为人民服务的。一台机器出故障就可能影响一项工程，要是多几台出问题的话，影响可就大了。同志们的责任重大啊！如果是在部队，是在打仗，那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出现责任问题，先枪毙了再说。关键时刻掉链子，那是影响战局，那是要受军法处置的。耽搁了大事不说你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是你们常厂长和我也同样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个人受处分还是小事，关键是党和国家受损失，人民受损失就不得了。总之。。”这时李市长对着在场的众人训起了话，也不知道是因为忘不了之前在部队上说一不二的威风还是之前太过焦急而有些失常。反正他不但声音很大，而且手挥舞不停，脸色涨红。

    在一旁的杨志听到这慷慨激昂的讲话差点没笑出声来：没这么严重吧？不知内情的他觉得这听口气像是当过部队领导的李市长有点太小题大做了。不过，看到一旁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没说什么的常厂长和吴司长，杨志觉得也许领导的高度不同吧。

    可这看似镇定的两人其实腹诽不已：靠，在这里耍威风充老大，我们又不是你的下属。还枪毙？你以为还是你在部队当师长那会儿呢？

    当然，也只是腹诽而已。当李市长让两人一起商量明天的接待和验收相关事宜时。两人忙不迭地过去了。也许他们也被那一番硬话给镇住了吧。

    领导们有事要忙，杨志自然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这时，一个年轻人匆匆而来：“杨同志，请等一下！”。杨志认出他刚才站在李伯涛身后，可能是随行的市政府工作人员。“李市长吩咐了，你这次帮了大忙。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耽搁你这么半天，让一定派车把你送回去。”

    “这个就不用了吧？”虽然一拖的厂区很大，但毕竟是在厂里面，从这里到家也不过就是走个20多分钟的路程，所以杨志本能地拒绝道。

    “那怎么行，李市长的命令我是不能打折扣的。不然我可不好交差啊！”年轻人也不和杨志多说，拉着杨志就往车间后面走去。想起刚才那军人式作风，杨志似乎也不好过于推脱了。

    只见边上空地停了几辆车，估计是领导们的车吧。走进一看，除了中间那辆，其它都是北京吉普车。在合资车型占领市场之前，这个时候吉普车就好比后来的奥迪一样，是基层政府，企事业单位领导的标准配车。

    中间那辆就不一样了，一看引擎盖上那小红标志就知道是一辆红旗。要知道，这时候的红旗可不是后来能比的，只有比较高层的官员才有资格乘坐。据说，在开国伟人的时代，外国贵宾到华夏来访问，除了少数分量很重的政要能得到伟人的亲自接见外，其它人只要能得到两项待遇就很满意了，那就是“喝茅台，坐红旗”。可见那个年代红旗车的分量之重！

    冷不丁被带到了红旗面前，年轻人礼貌地一个手势：“请上车。”驾驶位上的司机也打燃了发动机。“这个，我坐，不太合适吧？”满以为能坐个吉普车就不错的杨志真是被吓了一跳。

    “呵呵，没什么不合适，李市长专门叮嘱要用他的车送你回去。”年轻人的话让杨志明白，原来是李伯涛的车。作为晋东省会，国内老牌工业基地晋阳的市长，这的确是顺理成章。

    没等杨志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后座上，汽车随即启动而去。“同志，我对厂里不熟，麻烦你指下路。”听到驾驶室传来的冷峻声音，杨志才回过神来，指挥着汽车在一拖厂区里穿行起来。

    看来虽然说话严厉，作风有点强硬，但这位李市长其实对人还挺好的。受到礼遇的杨志心里自然热乎乎的，连带着对李市长也起了好感。

    汽车很快就到达了杨志家所在的3号家属区。这时候正是夏秋之交，天气虽已开始转凉，但“秋老虎”的威力使得晴天里的气温仍然不低。晚上吃完晚饭后，一直到10点，厂里的职工都习惯与家人或是好友三两结伴，在楼下散散步，歇歇凉。所以，刚过九点的这会儿，宿舍楼上拉通的过道上坐着好些在家门口乘凉闲谈的邻里。宿舍楼下的院坝里也集聚了不少人，随意嬉戏的孩童，大灯下对弈的老者。

    这红旗车停在院坝里好不惹眼，灯光下那红色小标志也是让人浮想联翩，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里毕竟只是普通家属区，汽车虽然时有到来，可红旗车却还真是第一次出现。

    懂行点的在想这是哪位领导在这个时间过来？甚至有人猜测是陈厂长来了吗？因为即使一拖这么个大厂，也只有一辆红旗，平时由党政一肩挑的正厅级一把手乘坐。不懂行的则惊讶着什么人坐着汽车到来？结果当杨志下得车来时。大家都是一惊，怎么是个年轻人？眼神好的更是发现这不是10号楼老杨家的小子吗？

    毕竟大家邻里邻居，又都在一个厂里工作，互相也都知根知底。能认出杨志来毫不奇怪。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好些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小子能坐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