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好个倒霉蛋
南陵，新光一中。 校园空空，书声回荡 上课铃已经敲过半分钟了，校门外一个男孩子正低着头和门卫说着话。 主教学楼是用花岗条石盖起来的，显得异常庄重肃穆，高二年级就在一楼，三班在楼道口。 “现在开始点名，……” 高二3班新任总管楚中天老师手拿班级名册，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下方四纵十二行人桌方阵，某位置上的缺口引得他眼角一阵跳动。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是右眼，娘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横，看我不整尿你。 目光落回纸上：“陈大平。” “到！” 楚中天打量了一下站起的那位男生，高度近视，个子矮小，居然叫大平，起名的估计没啥文化。 想起名字，楚主任心情越发不好。麻蛋，老子的名字本来挺高大上的，也不知道哪个小混蛋给写成林蛋大，现在弄得我跟谁都不好意思说真名，这年头没节cao的人怎么这么多呢！ “坐吧！”楚中天点点头，“张小爱。” “到！” 女生，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可惜也是个高度近视。 楚中天摇了摇头，自己这个班上一眼看去就有四十个戴着眼镜的，不过这名字边上有个圈，表示此孩子家庭有些背景需要特别照顾，圈圈的话就至少得给个班干当当了。 楚主任连续叫了几个名字，目光落在那个缺口上。 “黄保！” “到…”这声音似乎来自于门外，声音里透着几分胆怯和呼吸不暢。 “进来！”楚主任冷然道。 门被推开了，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站在门边，局促不安。 新学期开始就迟到是一个很糟糕的事，但这事碰巧就让黄保遇上了，这学期是文理分科重新分配，自己来的也是新班级。 所有的同学看着他的眼神都似乎在说着同一句话：你摊上大事了。 楚主任扫了他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把名点完。似乎根本不准备让黄保回自己的座位上去，这算是小小地惩罚。 黄保偷偷地把身子往门边上缩了缩，这样可以减少三分之一的同学看到自己。他也觉得很丢人，但更麻烦的肯定在后面，就是解释他为什么迟到。 “接下来是自我介绍。”楚主任扫了一眼门边，“你，过来，自我介绍下，顺便说下为什么会迟到！” “我叫黄保，红黄蓝的黄，保卫的保，我今天迟到是……因为在路上捡了个垃圾。” 连谎都说不圆，你怎么不说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楚主任嘴角抽抽，接着问：“然后呢？” “我把垃圾放进路边的垃圾箱时，我的书包被垃圾箱吃了。那个垃圾箱还要吃了我。我就和它搏斗，好不容易才把命保住！”黄保哭丧着脸回答。 课堂里一阵哄笑。 “然后呢？”楚主任觉得自己未来的两年任务很重，不过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现在马上放弃这个学生也是件好事。 “我从垃圾箱里把书包找回来就赶来上课了。” 这孩子脑子进水了，楚主任摇摇头，赶紧让黄保回座位。 同桌男生叫罗小飞，是黄保的高一同班，等他坐下来后低声笑道：“很烂的理由，我估计你得叫家长了。你干嘛不说车坏了之类的？” “真的，你看这垃圾箱把我手都咬出血了！”黄保卷起袖子给罗小飞看，果然有血印子。 “说得跟见了妖怪似的，你可别得败血症。” “不会吧？”黄保瞪大眼睛，觉得果然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一会下课到医务室涂点红药水，他心想。 罗小飞把书堆在桌上，摆成城堡状，一脸悠然自得。 这是高二高三学生比较流行的做法，书很多，可以堆得很高很有型。 不但可以增加安全感，还可以借着老师视线的死角，玩点弹球之类的小游戏来打发时间，……还可以考古…… 这些被用了许多年的课桌简直就是一件人类文明的载体，这上面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青春岁月，只要别扔那都是文物，要再有个学生成了材？！啧啧！这桌椅都得供起来！ 黄保低着头翻着书包，脸色苍白。 “怎么了？”罗小飞奇怪地问。 “少了好几本书。”黄保好沮丧的样子。 “忘在家了？” “不可能，我全带了，今天有政治课，我的书啊！完了，肯定在那个垃圾筒里。” “重新再买吧，看你这倒霉劲吧！一会跟别班借下。”罗小飞叹了口气，随手一指把个纸团弹进桌面的一个洞里。 为了要重新买课本，黄保心痛了一上午，纠结着怎么和家人开口。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黄保是很节约的。他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经济情况不算好，但他从来就没让父母cao碎过心，当然，他现在才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老爸老妈除了担心他上不了好学校之外也没啥可以cao心的。 黄保从小就是一个好孩子，家里的亲朋好友说起他来多半就是这么一句。 因为其它方面也没啥好说的，样子普普通通，成绩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别的技能，唱歌不好听，乐器一概不通，画画也不会。要说优点就是心善，跟谁都和和气气，不但从不欺负人，时不时还做点不留名的好事。 比如像今天，他其实出门挺早，想着时间有多可以少换乘省上一块钱就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上有个开放公园，里面跳舞的唱歌的耍剑玩空竹的很热闹，但最主要的是这边上有不少早点铺。 黄保买了一个煎饼果子边走边吃，他有个非常难得的好习惯，就是从不随地丢垃圾，而且非常反感别人这种不文明的行为。 黄保在横穿公共绿地时发现大多数地面还是挺干净的，可能清洁工刚扫过地，但还是看到有一袋果皮丢在路边很刺眼。 他就忍不住拾起来放进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形状奇怪的垃圾筒里，结果导致了“巨大”的损失----给班主任留的不良印象和一百一十五块三毛的教材费，这是他对着罗小飞的课本价格加的。 如果赶回去，说不定书还在那里，黄保心想。 可是他实在没有逃课的勇气，而且课间十分钟是绝对不够他来回的，黄保不是不会骑车，但就算是骑车过去怎么也得六七分钟，还得加上从班级去车棚的时间。 只好等中午了，黄保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血印子慢慢变淡，隐没在皮肤之下，如果仔细观察，那是一个小小的桶状物。 …… 黄保是走读生，中午是可以回家吃饭的，不过因为家远，父母总是给他准备好午餐费让他就近解决。 如果找不回书，自己是不是应该把每天午餐费省下来，虽然一天十块钱要十二天，但总比让爸妈责备的好。 “咦？”黄保在记忆中的位置找了又找，“怎么不见了？”那个垃圾箱真的不见了。 现在的人，太没公德了。连垃圾箱也偷！黄保气呼呼地想着，生气的结果就是他把自己气饱了。 整个下午黄保都被这些负面情绪干扰着，没有心思读书。 不过反正就是第一天，老师并没有真正地教什么，反而是认人的时间比较多。 而同学之间也开始了初步的交流，过去认识的自然可以谈得更开心，于是班上明显地被分成了好几团聊天。 大家叽叽喳喳地聊得好热闹，暑假去哪哪哪个景区了，到哪哪个国家了，见到那谁谁谁了，还有买了啥啥啥了，总之就是各种炫耀种种自夸。 唯一被大家抛开的就是黄保，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做得不好，他没心情去参加别人的聊天，总不能说那垃圾箱真是要把自己给吃了吧？ 你不主动凑上去当个捧哏谁会来请你出场？ 再说人家那话题他都接不上，你一贫二代敢进这么高大上的场合？ 我们聊天也是要有主题的好不好，你是话题人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