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界是什么？
在雷若雅与普利斯特大师争执起来的时候，雷杨仍在心无旁骛地练刀。 他练刀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单纯地不断向前挥着刀。 长刀一刀接一刀地劈出，划破了空气，清晰的破空声响不断地向外传出。 十几年来，他练刀的方式一向是如此地简单。 也正因是在这个简单的动作里沉浸得久了，这看上去平平无奇，普通到了极点的一刀…… 雷杨却能将其以闪电般的速度劈出。 他挥刀的速度极快，快得人根本便不能以rou眼捕捉到长刀的影子。 无色的气焰在刀锋上覆盖，于空旷的空气中划过，带着一道透明的尾焰。 只是在今天劈刀的时候，一向专心的雷杨却忽然思索起了其他的东西。 自己身上的这种气焰……为什么会改变颜色与状态呢？ 它本身是无色的，但却在与城主作战之时转换为了白色，又在与钰洲的弟弟战斗之时化作了黑色。 为什么……它会变化呢？ 雷杨心念一动，想要令身体之上的气焰化作其他的形态。 但过了好一会儿，无色的气焰却仍只是在他的身上缓缓地燃烧，并未有任何要转化为其他形态的势头。 雷杨觉得有些奇怪。 …… 在一旁的普利斯特大师与雷若雅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眼见得雷杨忽然停下了练刀，开始了沉思，雷若雅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自家这哥哥竟然也会主动地开始思考。 可普利斯特大师看到此景，却也是开始了沉思。 雷若雅一愣，觉得大师不愧是大师，看着笨蛋练刀都能若有所悟。 却不料若有所悟的大师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小丫头，你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这丝毫没有前因后果的一击打得雷若雅不知如何回应，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天圆地方？无尽海洋包裹大陆？球形？” 即使是雷若雅也从未了解过这个大陆上的原住民对于世界的认知到底到了怎样的地步，猝不及防之下雷若雅也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普利斯特大师闻言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极其认真地对着雷若雅答道：“要说起这个世界的形状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 “……所以大师你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大师的回答令得雷若雅有些无语，“你都不知道的事情……难道我一个外来的冒险者就应该知道吗？”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大师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想问的并非是世界的形状……这个问题太难且又无法证实。我所问的世界的‘样子’，指的是……” “雷若雅小姐，”大师说到这里顿了顿，且罕见地换上了正式的称呼来称呼雷若雅，“你知道……这个世界它，其实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吗？” 这个世界，其实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这句话初听上去雷若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普利斯特大师本身就是魔法师的身份——就好像哲学家总是会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性格古怪的魔法师提出关乎世界的猜想本就是合乎设定的事情。 但细想之下雷若雅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个世界……是有它自己的意识的。 这句话若是在正常的世界里说出，雷若雅只会将它当作哲学家或是科学家的猜想，自己无法去求证，也无法有什么具体的理解…… 但这个世界不同…… 这里是游戏世界！ 游戏世界自然会拥有它本身的自主意识！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在他人的cao控之下运行的！ 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所谓游戏世界的自主意识…… 其实就是系统！由制作出这个游戏的人们所做出的系统！ 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们，这些理应是由数据所创造出的NPC们……竟然已经智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们甚至已经……自己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 …… 雷杨仍是在思考为什么无色的气焰这一次不能化作其他的颜色，他开始回忆起前两次的情况…… 印象里那两次的时候，自己都只是动了动念头，无色的气焰便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了其他的颜色。 在与城主战斗之时，自己觉得那空间太黑了，如果有光就好了。 在与会长的弟弟战斗之时，自己觉得那样变态的人也能拥有神圣属性，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然后…… 想到这里雷杨忽然一愣，发现自己觉得需要有光的时候，身上的气焰便化作了洁白，照亮了漆黑的空间；自己觉得对方的神圣属性异常之讨厌的时候，身上的气焰便化作了如泼墨般的黑色，冰冷得好似没有丝毫的温度。 仿佛只要自己觉得需要什么，身上的气焰便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什么…… 自己觉得…… 所以只要是自己觉得就好了吗？ 雷杨抬头望了望灰色的天幕，觉得这天好黑。 于是便轻轻地说道：“需要光。” …… “大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雷若雅虽然觉得普利斯特多半已经发现了系统，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些许端倪，但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向对方问道。 “因为我发现……”大师的双眼注视着雷杨的方向，“我们的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雷若雅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晃着脑袋打量着四周的景象，“不都是有山，有水，有天，有人，有房屋吗……和我们的那里一模一样啊。” “但是你们那里有来自异乡的冒险者吗？” “……”雷若雅闻言一怔，而后才答道，“确实没有，但我们那里毕竟是一个不存在怪力乱神事件的世界，不会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人来我们世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如果要说的话，也的确是合情合理……毕竟我们天蓝大陆所处的这个世界广袤无垠，而且也不知连通了多少个其他的世界，有异世界的来客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普利斯特点了点头，可说完这句话后便是话锋一转，“但是我要说的不是‘冒险者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这件事本身奇怪，而是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些人的脑海里……便出现了‘我们这个世界里就是有这样一批来自异乡的冒险者’的念头。 我从小便出生在天蓝大陆，是土生土长的天蓝大陆人，我可以确信在我前几十年的人生中……我对于‘冒险者’这个概念绝对是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与雷若雅小姐你很相像的人——穿着打扮奇怪，言语谈吐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且嘴里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名词。 就在那一刻起我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念头——‘哦，这些家伙就是来自异乡的冒险者’。 当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愣了愣便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念头。 但其实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再回想时我甚至根本便不知道这个念头到底是怎样产生的，这个念头就是那样突兀地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就仿佛这个念头不是我在哪里听说的…… 而是……而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强制性地灌输进了我的脑海中！ 就是从那次起，我发现周围的人们都毫无排斥地接受了‘冒险者’这样一个奇怪的人群，就好像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冒险者’便已经出没在了我们的世界之中。 但我是法师，我的记性很好，所以我清楚地记得……其实在之前我所经历过的所有谈话中，我身边的人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冒险者’这个字眼！ 其实你们冒险者……根本就是凭空出现在我们世界的！ 可我们却顺利成章地接受了……感觉上就像我们早就和你们打过了多年的交道，早就学会了要怎么与你们这些古怪的家伙交谈。 如果说只是我一个人那也就罢了……可事实我们天蓝大陆的所有人似乎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莫名地被灌输了关于你们冒险者的东西！ 没人能够做出这样大的手笔…… 除了这世界本身。 也就是从那一次起，我的心中便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种莫名的念头……会不会是这个世界本身灌输给我的？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其实本就存在它自主的意识？ 那么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还会有本身的意识！？” 普利斯特大师在说完大段的话语后深呼了一口气，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冒险者雷若雅说道，“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它……” …… “需要光。” 雷杨的声音不大，音波甚至无法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可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诉求…… 在说出之后，雷杨的身上的无色气焰骤然化作了明亮的白色！ 白色的火焰于空气中燃烧，竟是照亮了这整个的一方庭院！ 普利斯特大师可以看到代表这光明的元素正在疯狂地朝着雷杨的身上流动，然后在他的体内运转，再浮于体表化作了洁白的气焰！ 普利斯特继续说着他未完的话语： “就是一个人，一个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人。” 明亮的白光向外扩散，直扩散到了灰色的天幕之上。 无数贝利亚城的居民注意到了这一幕，均是惊讶地抬起了头来，看着那束耀眼的光柱。 只觉得已经好久未见过这么明亮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