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山深处的军营
满满两节车厢坐的全是新兵，龙一看着窗外的秀丽山脉，耳中听到的是那一直没有变的‘咣哧咣哧’的铁轨撞击声。 那一刻，龙一想起余波，那个像小公主一样追随自己的女生：校庆的时候，龙一参加班上的演出，和两个同学临时组成一个叫‘高二六班’的组合，排练一首罗大佑的经典老歌《童年》。每次彩排余波都会到现场打气加油，有时候为了看彩排也翘课，老师骂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每天早早在学校大门口等龙一，然后一起进教室。余波就坐在龙一前面，总喜欢回过头来一脸崇拜的看龙一。余波长着高挺的鼻子，白皙精致的小脸，长长的天生金黄的卷发，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多少小男生为之倾倒。记得是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家的路上，龙一牵过余波的小手，那个有着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小女孩就深深坠入情网…… 旁边的杨冰已经睡着了，侧着脸口水拉兹流下来。这个表弟真幸福啊！这么靠着就睡着了。 不远处几个新兵饶有兴趣的看一胖子弹着木吉他，旋律对龙一来说并不陌生，是一首古典独奏曲，虽然节奏把握没有龙一精准，但是也能唬住旁边的几个新兵。 送走晚霞，迎来黑夜，又迎来朝阳，火车不知疲倦的前进着。直到第三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火车停下来了。一个中尉军官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下车了……动作麻利点……提上自己行李下车啦！” 这时候，六辆龙一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卡车已经一字排开，候在前面。“哇噻！真冷啊！”杨冰说道。 一个穿绿色军大衣的军官大声骂道：“嘀咕啥？你们嘀咕个啥？列队！都站好了！”也不管新兵懂不懂什么是稍息立正，喊着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下面点名！” “董心敬” “到” “赵志” “到” “胡从喜” “到”…… 点完名军官说：“下面二十人一组，登车！”这个军官口气中好像极不情愿似的，也是，大冬天里五点就从暖和的被窝起来确实非常不爽。 三小时后，卡车停了！九个年轻的一级士官列队等候。年轻军官整好队伍后，对旁边一个中校军官“啪”的行个礼，中气十足的喊道：“营长同志！新兵带到，应到一百二十人，实到一百二十人，请您指示！” 营长当场破口大骂：“什么新兵？我问你什么新兵？你他妈的没做过新兵？以后我再听到你说一次新兵我踹死你！他妈的！” 年轻军官逼红着脸大声喊道：“是！”营长说了句：“同志们都辛苦了，各班长跑步带回，安排休息！” 龙一分在一班，杨冰分在二班。 众人来到一个库房模样的‘大宿舍’，里面黑漆漆的，透过从卷帘门方向进来的微弱光线龙一看到整齐的摆了好多双台铁床，看起来好多人还在睡觉，已经没有多少空床位了。这时候一个早到几天的新兵提着两把水壶往一排黄色的塑料盆里掺热水。 班长说：“大家洗把脸，泡泡脚就睡吧！晚点我会叫大家的……” 龙一向隔壁床边的杨冰挤挤眼，似乎说这待遇还不错！ 嘀嘀嘀，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 龙一揉揉朦胧的眼睛，只见一个中尉军官站在不远处，一身整洁的冬常服，白白净净的大圆脸，挺着稍稍发福的肚子，军官喊道：“各单位起床，整理内务准备体能训练！” 这时候，一个身材匀称的一级士官走到龙一床边，说了声：“今天刚来的新同志过来一下，教你们叠被子。” 这个士官教叫苏迪，一班班长，山西晋城人，入伍第五个年头。显然两天内没有刮过胡子，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脸的胡茬，但是这并不影响一个男人的帅气反而添了几分阳刚。苏迪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着要领，也就那么几十秒钟是时间把龙一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旁边的人看呆了，都感觉是在看表演。苏迪道：“看清楚没有，下面再慢动作示范一遍，熟能生巧。”说着有把龙一的被子摊开一步一步教着，叠好后扫了一眼旁边的兵，说道：“好了，各自练习吧，时间半个小时。” 龙一摊开被子按班长教的步骤学习着，心想在家起床都是一脚踢开，就没有叠被子这一说。三分钟后叠好了，龙一自己都笑了，我去！这怎么和班长叠的不一样啊？鼓鼓囊囊的真像馒头。 苏迪摇摇头转身看另外几个兵叠的情况，说道：“进屋看内务，出门看队列，那么被子是内务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一个兵连被子都叠不好，那么别的基本什么都不用看了啊……所以各位要好好练习。” “那个兵，比例不对，上面长了，拆开重新叠。”苏迪说。 半小时马上就过去了，新兵们换上体能训练服，接下来是五公里。苏迪在队伍左侧带着一班跑着，边跑边说着：“调整呼吸，刚刚开始跑大家都不太习惯，今天适应性训练，不要求你们跑太快，后面的跟紧……”龙一偏头看了看班长，很轻松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的…… 就这样绕着足球场跑着，这些新兵已经开始大汗淋漓了，最后的小个子艰难的呼哧呼哧的猛喘着气…… 苏迪说道：“好，现在大家冲刺，散开最后一圈半，看看谁最快。”说完自己停了下来。 队伍一下散开了，最前面的是张航，黑龙江人，一米八几的个子，之后是任小光山东人，龙一排第三，后面的也紧紧跟着，最后面是朱腾飞，很显然跑得比较吃力。过弯道的时候龙一冲到了最前面，张航也咬着牙坚持着，毕竟自己那么高，不能丢人啊！ 龙一调整着呼吸，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呼的，双臂前后快速摆动，第一个冲到终点，和第二名张航拉开了百米有余…… 苏迪说道：“好！不错！”嘴边散着刚刚吐出来的烟雾，右手食指中指夹着香烟猛吸一口。然后张航第二个到终点，苏迪说：“诶！很好，不要一下停下来，慢跑调整呼吸……” 陆陆续续五六个兵冲到终点，苏迪对后面的人喊道：“快……快……快冲刺！” 苏迪带着一班的人坐在台阶上各自拍打着大腿小腿放松肌rou，苏迪说：“我叫苏迪，会带着大家训练仨月，下面大家自我介绍下。” 龙一对张航印象深刻，还是比较爷们儿，张航说：“张航！我没有什么爱好，比较喜欢打篮球，以前是市里篮球队前锋。” 任小光说道：“任小光，青岛的，二级厨师！” 苏迪问道：“厨师干得好好的来部队干嘛？” 任小光嘿嘿笑了两声说：“人吧！趁年轻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苏迪点点头后问道：“跑得最快的哥们？” “龙一，乾县人！” 苏迪说了句：“没了？” 龙一笑道：“没了。” 苏迪说道：“自古滇军川军出猛男，我们班也有个猛男，那谁？在最后面装死的哥们儿……” 朱腾飞说：“宜昌的，我叫朱腾飞，大家可以叫我朱哥。” ‘猪哥？’所有人哈哈大笑…… 收cao后换了衣服，所有人在宿舍前的水泥地上集合。一排长周勇整理队伍，也就是那个稍稍发福的中尉军官。整好队伍后向营长报告：“营长同志，一营所有人员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一营营长宋晓林给周勇回了个礼后说道：“以排为单位，唱首歌！” 一排由苏迪打拍子，唱的是《走进新时代》，因为新兵刚刚入伍军歌还没有来得及教，只能唱一些大家熟悉的歌。“总想对你表白……预备……唱！” 二排唱的是《团结就是力量》可是新兵们好像不大情愿似的，声音不大，有的根本就没有唱。 “停停停！唱的什么？”一连长黄达板着脸吼到，一脸痘疤的一连长显得很不高兴，毕竟宋晓林营长就站在旁边。 黄达吼道：“部队讲的是三声，歌声，掌声，口号声！都他妈娘们儿一样？我希望一遍唱好，给我吼出来！我不满意今天都别吃饭了，陪你们练！”说完黑着张脸。 于是又唱了三四遍，新兵们心里都在骂有病，吃个饭还唱毛线的歌？宋营长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这时候一连长又开始骂骂咧咧：“你们他妈的就是贱坯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黄达是什么人，给我耍小聪明……” 长满痘印的脸上肌rou抽搐着：“你们给我记好咯！咱们是一连！什么意思呢？那就是什么都要争第一，接下来的训练会有很多会cao，什么是会cao呢？是马是骡子拉出来比比看，到时候别给我拉稀，否则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说完半咪着眼睛扫视着前面的兵：“都好自为之，各班开饭吧！” 班长们陆陆续续带着自己的兵进了餐厅，所有人站着直到最后二连五班的人都进来站到餐桌前，值班员周勇下令：“坐下！” 就在这时周勇看了看靠餐厅门口慢悠悠坐下的新兵，又吼了一声“起立”所有人只好又站起来。周勇说道：“咱们不是乌合之众，听口令做动作，什么时候坐好什么时候开饭！”“听口令！坐下！”又反复重复了三四遍才算完。 标准的三菜一汤，红烧rou，炒白菜，炒土豆丝，另外一个是紫菜汤。红烧rou做得比较不错，居然又红又亮，累了一天了龙一大口嚼着米饭，腮帮子略略鼓起。 就在这时候空调旁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之后有个兵居然哈哈哈笑了三声，周勇骂道：“他妈的！那两个兵站起来，吃饭就好好吃饭，嘀咕什么呢？你们班长是谁啊？”那两个新兵在上百双眼睛注视下站了起来，一个士官把他俩带到餐厅外面臭骂一通。 餐厅里面所有人默默吃着饭，没有人讲话，只听得见餐具发出的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