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离奇消失

    杜世佳再次长叹了一声，继而什么也不想地闭上双眼，在一种迷茫且又无奈的心情中，静静地聆听树叶的“沙沙”声和夜鸟的啼鸣，欲从中寻找出一条能解开心中困惑的途径。然而，心力似乎已到此枯竭，行之有效的头绪并没有如他期望地召之即来。而不合时宜的睡意，却如流沙一般从他强撑着的意识缝隙中不知不觉地涌出，不多时便已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将他彻底湮没其中。

    睡意潮水的退去，如同其当初劈头盖脸地压下时一样，突如其来且毫无征兆。感觉上仅仅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却没料到睁眼醒来时天已大亮。环顾四周，正阳光和煦、微风拂面，尚未消散的雾气在繁茂的树冠下缓缓飘荡，身旁的草叶上亦有晶晶的露珠凝聚。时而有飞鸟从头顶掠过，“扑棱棱”地在这宁静的林间清晨中惊起一阵sao动。透过树叶照射下来的阳光，虽然斑斑驳驳、摇曳不定，但却给人一种清爽且真实的存在感。放眼望去，入目皆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犹如世界伊始，万物已然复苏。

    杜世佳依旧坐靠在树根处，良久都未站起身来。由于坐的时间太久，浑身上下处处都酸痛难忍，而眼前的所见又让他有种莫名的陌生感，置身其中仿佛觉得这只是梦境的延续。意识深处虽然还残留着对昨夜种种的记忆，但是各种片段却如剪辑凌乱的电影镜头，缺三少四，且相互交织，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加以复原。然而，他却清晰地记得自己仓惶逃跑时的惊恐心理和狼狈模样，也正因为如此，才最终和二少爷走散。至于逃跑的原因，他始终都没有清晰的答案，只好认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循着这条线索，他不由自主地往记忆的更深处探索。然而，返回的结果却少得可怜：旅社和大火。他当然明白旅社起火并不足以让自己和那么多人都仓惶而逃，定有其它什么更可怕的原因。但是这个，他再也搜寻不出：那里好像是一处记忆的禁区，已被谁牢牢地封锁住了。

    想到这里，杜世佳慢慢站起身来，凝目朝那座小院的方向望去。然而，什么都没有。目力所及，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不见那座小院，也不见小院的残骸，更不见任何大火过后的痕迹，好像那座小院压根就没有在现实中存在过一样。但转念一想，或许小院已被大火夷为平地，且在此处无法看见其残骸亦未可知。

    于是，杜世佳当即迈开双腿朝来路走去。一方面，无论如何都要返回那里探个究竟；另一方面，想必二少爷定不会走远，也得尽快与他会合才是。而如果这一路上都寻他不见，那么那里就是在目前情况下，两人都能不约而同地想到的最佳的会合之处。

    然而，当他走近后，眼前的所见却让他大失所望的同时，更让他惊诧不已。

    记忆中小院所在的地方，却是一片荒凉的乱石岗，杂草丛生，灌木成簇。嶙峋而尖锐的怪石像被炸开的似的凌乱分布，或大或小遍布于整块平地，几乎无插足之处。杂草和灌木在石块的缝隙中自由疯长，偶见小鸟像投弹一般扎入其中不见踪影，又有叫不上名字的小型动物旁若无人地穿梭其间，俨然一座动物的乐园。只是在这乐园中，随处可见一堆堆白花花的尸骨，和尚未腐烂的尸体。

    杜世佳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发起呆来，对脑海中仅存的模模糊糊的记忆更是无法捉摸了——那些记忆已在接连不断的否定中失去了存在的基础而变得摇摇欲坠。这让他再次恍惚觉得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幻。但回过头来细想，却又无法肯定眼下就是绝对的真实了。两者在感觉上虽然是一虚一实的对立面，却又似乎有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关联。而更要命的是，这虚与实仍在不断地转换着角色，致使他再也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幻。

    就在他对此绞尽脑汁却始终无法定夺而黯然神伤之时，猛然回头看到有两人朝这边走来。定神望去，其中一人果然是二少爷，而另外一人竟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二人步伐迅速，神情甚显焦急。但看见杜世佳后，立刻放松下来，对视一笑，加快步伐走来。

    杜世佳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名年轻女子，不知她是何许人也。但此时却无暇深思这个，亦快步迎了上去。

    走至跟前，二少爷大笑几声，伸出拳头朝杜世佳的肩头轻打了一拳，说道：“好小子，还活着呢？我以为你他妈也飞灰烟灭了呢！正在想怎么向我那meimei交代，才能让她不伤心呢！”

    杜世佳也由衷一笑，但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了。对望一眼后，把目光移向了那名女子，问道：“这位是？”

    二少爷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扭头对那名女子说道：“我这妹夫怕是被吓傻了，连你这位行侠仗义的大美人儿都不记得了！”而后又不无责怪地对杜世佳说道：“你怎么那么胆小啊，区区一件小事儿就把你吓成这样？之前在暗城见你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胆小如豆的鼠辈？竟连这位娇小柔弱的女子都不如了！”

    杜世佳听他这样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倒不是因为二少爷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奚落”与他，而是突然明白自己的记忆果真出现了差错，且那些被抹掉的部分并非是一场梦幻。当然，他也明白二少爷的这些话并不是真的针对与他，其实是在讨好这名女子。

    二少爷继续说道：“怪不得我那meimei处处都让着你、护着你呢，原来她本就知道你实际上是个胆小鬼！比起我来，你真的是差得太远太远了！——唉，我那可怜meimei啊……”

    话音未落，斜眼见那名女子不知何故正看着面前的这片乱石岗陷入了沉思，随即又朝路的两端远远地望了望，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脸上显出了疑惑。分明对二少爷的话置若罔闻。

    二少爷见自己赤裸裸的奉承并没有收到如期的效果，心下不免有些黯然。却不知她为何如此这般，也朝路的两端看了看，扔下故意奚落杜世佳的话头，问那女子道：“怎么了，meimei？发现什么了？”

    女子朝前走了两步，轻启朱唇幽幽地说道：“我记得这里就是那个小院的所在地，但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听她这样说，二少爷也凝眉看了看乱石岗，果然与记忆中小院的地形如出一辙，脸上同样显出了疑惑。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就是呀——是这儿啊，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奇了怪了！”然后，像突然想起似的问杜世佳道：“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小院就在这里？”

    杜世佳狠狠地点了点头。

    随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三人的心头瞬间滑过。虽然表面上都未显露出丝毫，但在心底却皆有丝丝的恐惧滋生，并对小院离奇消失的缘由亦能猜出一二，便都不敢向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乱石岗踏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