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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父

    奇点元年之后,暗黑之父不止一次地认为,他是他所开创时代的头生子,但他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而是属于明天之后……所以暗黑之父也不止一次地表示,他需要一个继承者,需要一颗帝国超新星,他只是帝国超新星的——父。而帝国超新星才是新人类新世界的未来。

    ——摘自《暮色将至:为人类烛光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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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在一间黑色的房间里醒了过来,她在牵引的过程中失去了知觉。乌鸦看了看,新房间除了颜色改变之外,其余的都跟白色的房间一样。乌鸦明白自己已经从白晋升入黑了,因为身上的白色紧身衣已经换成了黑色。乌鸦想到了月圆之夜毁灭在自己手里的永久型兽化人,痛与悔淹没她的眼睛,昏黄之色更深沉了。人总是不容易在形影相对的时候面对自己。乌鸦决定祈祷。乌鸦从小床上爬了起来,跪倒在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祈祷能洁净灵魂么?”一个寂寞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个沉默如谜的男人。乌鸦知道他是谁。

    乌鸦祈祷完才睁开眼睛回答说:“不能。”

    “那为什么,”男人顿了顿,接着说:“祈祷?”

    “找到回家的路。”

    “旧人类还有家么?”

    “我要的不仅是生存。”乌鸦答非所问,却显得那么冷静而倔强。

    “要的不仅是生存?!”男人扯了扯嘴角,接着说:“人是一种不断需求的动物,除短暂的时间外,极少达到完全满足的状况,一个欲望满足后,往往又会迅速地被另一个欲望所占领。人几乎整个一生都总是在希望着什么,因而也引发了一切……①旧人类的灾难。而新人类则不会如此。”

    男人停止了说话。乌鸦闭上了眼睛。黑色的房间又陷入了黑色的沉默。似乎语言是多余的,沉默才是理所当然。

    沉默许久,乌鸦用歌唱打破了沉默——

    夜弥漫在血色的田野上

    昏黄的月光照不亮挥不散的死亡

    遗忘被遗忘剩什么在心上

    干枯的心脏

    天蒙蒙亮苏醒在墓xue旁

    丧钟镇的墙只留下斑驳的痛与伤

    回望再回望血与火的战场

    曾经的荣光

    /

    壳只剩下被屠戮的躯壳

    空洞眼眶没有血没有泪没有光

    远方看远方

    幽暗城的辉煌腐烂的辉煌

    水洗不掉指骨上的旧伤

    残破盔甲掩不住战士的旧信仰

    握枪再握枪重回到最前方

    恐惧在何方勇气在何方

    ……

    乌鸦不停地吟唱。男人侧耳倾听。

    “很不错的歌唱!”男人真诚地赞扬,“特别是最后一句:恐惧在何方勇气在何方。”

    “真的吗?”乌鸦的坟墓之岛上空划过一道闪电。但一瞬间的光亮后却是更多的迷惘。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乌鸦的黄昏之眼看着男人。

    男人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的乌鸦问:“为什么要进行帝国超新星的甄选?!”

    “生命的本质是意志,它本来就是一种自我的意欲。一种本能的冲动和创造的力量,能够自我创造,自我扩张所谓的权力。权力指的就是征服,支配和奴役他物的力量,是说生命具有自我扩张的能力同时,这里的权力是广义的,它指的是人不断地改善扩大增长超越自身的生命力,而不是仅仅归结为追求政治权力的的意志。具体说来,‘权力意志专门化为谋生图存,谋求财产工具俯首听命者,谋求当统治者:人体就是例证……除了为意志而意志之外,根本不存在别的什么因果关系,用机械论是解释不了的,人是权力意志,世界也是如此:永远在自我创造永远在自我摧毁的酒神世界,双重销魂的秘密世界,无目的的超出善恶的世界。而我们要挣脱这一切。

    新人类的人生是一种积极奋发的,新人类不应该成为环境的奴隶,不应满足于‘已经如此’的状态,而应该努力去追求和实现‘应该如此’的存在。因此,权力意志是一种生命的创造力量,不断地克服困难,要不断地扩张和超越自己,这种力是生生不息的。‘意志做主的力越大,激情就会更自由’人的强力,驱动力的意志越大,人们就有接近价值和真理的信念,就越能创造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由此可见,思想上,精神上的强力,乃是激发人们追求真理的不可缺少的内在强大动力。我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激发新人类的非理性世界的意义,把起初新人类的存在和新人类的内心情感意志统一起来,使新人类在原本的层次上成为自己的主人和世界的主人,从而不受外来的,凌驾于旧人类之上的力量的支配。这就是帝国超新星甄选的意义。我们应该用权力意志勾画出一幅永恒轮回的世界图景,以排除旧人类对某种绝对的彼岸的目标的追求,而肯定现实的新世界新人生。”

    男人停了停,看了看乌鸦澄静的黄昏之眼,又接着说:“我们的权力意志不会永远停留在某种状态中,除了不断地流动不断地变化本身以外,它没有任何永恒的东西。因此,‘世界就是:一种巨大无匹的力量,无始无终;一种常住不变的力量,永不变大变小,永不消耗,只是流转易形,永远在回流,无穷岁月的回流,以各种形态潮汐相间,从最简单的涌向最复杂的,从最净的最硬的最冷的涌向最烫的最野的最自相矛盾的,然后再从最丰盛回到简单,从矛盾的纠缠回到单一的愉悦,在这种万化如一千古不移的状态中肯定自己,祝福自己是永远必定回来的东西是一种不知满足不知厌倦不知疲劳的迁化……②’”

    乌鸦专属介入者的出现打断了男人的话。男人知道时间到了,也就没有继续。

    “我应该如何称呼您?”乌鸦对着男人躬身行礼。

    “你可以叫我——父。我的新人类之子!答应我:不要再为那些把生命当机会的人类祈祷。”

    “如您所愿,父。”乌鸦又一次躬身行礼之后,专属介入者将乌鸦牵引了出去。

    黑色的房间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①:马斯洛

    ②: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