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原罪与成人礼
传说原罪是指人类与生俱来的、洗脱不掉的“罪行”。传说人有两种罪：原罪与本罪，原罪是始祖犯罪所遗留的罪性与恶根，本罪是各人今生所犯的罪。于是人类一方面自我神化自大，另一方面自我沉沦堕落；传说原罪是关于人类的天性。关于生存与死亡。关于希望与绝望。关于疼痛与恐惧。关于罪恶与救赎。传说原罪是一种人类打开另一种人类生命的钥匙，让另一种人类知道自己是谁？知道生命是什么？该去往何方？但并不是每一种人类都能有这样的幸运或者也许是噩运。 ——关于人类原罪的传说 ※※※※※※※※※※※※※※※※※※※※※※※※※※※※※※※※※※※※※※※※※※※※※※※※※※※※※※※※※※※※※※※※※※ 情绪崩溃，嚎啕大哭的少女死命地用手压住了耳朵，因为整个防护罩里无时无刻都充斥着一个巨大的声音： “原罪者的存在就是原罪。” “原罪者的存在就是原罪。” “原罪者的存在就是原罪。” “原罪者的存在就是原罪。” …… “我们不是原罪者。”少女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挥舞着刀冲向了最近的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执法人工智能。 无法信仰，就只有战胜。战胜自己，也战胜敌人。别无它途。 三刀两式解决一个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执法人工智能，又冲向下一个。已经能熟练运用武道的少女一旦结合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无疑是强大的。只是这种“强大”还无法跟小树相提并论。 小树并没有动用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只是守护在少女周围，为她挡下来自死角的攻击。这是一场属于少女的战斗。也是少女的成人礼。 更多的眼泪涌出少女的眼眶。因为她感应到，看到了她真正的同胞。少女就像一桶倒进滚油里的冷水，整个防护罩里炸锅了，沸腾了。原罪者们高喊着：我们不是原罪者。像浪潮一样冲向最近的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执法人工智能，不计生死。这个浪潮推动了更多的浪潮，席卷整个罪恶者之城。 无数的鲜血涂红了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执法人工智能，无数的鲜血淹没了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执法人工智能。它们不再是原罪者们的工具。但依然是新智人世界的工具，只是这些工具已经凌驾于新智人世界。 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悖论。 少女精神极度亢奋，武道动作却越来越不协调。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已经完全透支了她的体力。但她不会停下，她的精神世界无比强大。她在为自己而战，也在为同胞而战。 “闪开。”小树大声提醒行动迟缓的少女。少女的精神反应了过来，但身体却拖了后腿。小树右手抛出了魔方，用左手推了少女一把，少女飞了出去。 “啊！”小树低吼了一声，随着手指的掉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左手无名指被击向少女的死光带走。幸好他右手抛出的魔方已经构建了防御模型。 小树疼痛的低吼像惊雷一样刺激了体力极度透支的少女。咔擦，少女仿佛听到了什么破裂的声音。她透支的体力又回来了，呈倍数的回来了。少女精神与身体的隔板被打破。精神与身体融合成了一种奇怪的力量。 小树看着少女笑了。少女对着小树挥舞起了拳头，少女的成人礼终于完成。 目光所及的战斗终于结束。原罪者们依旧高喊：我们不是原罪者。巨大声浪让防护罩都产生了波动。 小树靠着自己构建的防御模型坐着。少女单膝跪地撕下小树的衣服为小树包扎。小树闭着眼睛，少女的气息和被紧身衣勾勒出的曲线，让他的迷走神经暴走。唉，看了受不了，不看也受不了。 “你们是丘比特吗”原罪者们围上了小树和少女，一个代表开始发问。 “不，我们不是丘比特。丘比特是什么？”少女回答。 “丘比特是传说中赐予新智人爱的能力的使者。也是我们原罪者之城反抗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的一个组织。是我们原罪者的希望，也是整个新智人世界的希望，终有一天丘比特会带领我们恢复秩序。这么说来，你们是另一种力量。”代表对着周围的人挥了挥手，人们急切地离开了。还有更多的战斗等待着他们。而他们可以战斗撤离的时间却不多了。 “丘比特是怎么诞生的？”少女急迫地问。觉醒了她爱本能的非法小婴儿和他的父母或许就是丘比特。 “月星就是丘比特的诞生地。每一个觉醒了爱本能的新智人都是丘比特。”代表眼睛中散发出炽烈的光芒。 “能跟我们讲讲月星是怎么变成原罪者之城的吗？”小树说。 “曾经这座悲情城市并不叫原罪者之城，而是叫月光之城。植被丰盈，水量丰沛，物种丰富。只是后来在深层发现了氦-3，接着清洁安全的氦-3微型能量炉技术诞生，取代了原来高污染的核微型能量炉技术，顺理成章地取代了一切旧的能量技术，并大规模运用于人工智能。200吨氦-3就能完全满足一个星球的能量要求，而仅月星的储量就有100万吨。 这是新智人世界最伟大的能量革命，为此新智人世界欢欣鼓舞了无数岁月。新智人世界不在被能源扼住喉咙，人工智能被运用到一切领域，新智人被解放而变得无所事事。不久新智人由此而堕落，性，毒品开始泛滥。 灾难接踵而至，首先是月星遭到无限制掠夺开采而变成了死星，由于质量变化，被较大星球吸引，变成了天然卫星。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变成死星的月星开始反射恒星之光，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月光之城。变成了脍炙人口的诗，变成了无数人的美梦。 接着是更多的星系被过度开发而死寂。此刻新智人才意识到：氦-3除了对人类会造成窒息的威胁外，可以说是安全的。但对植物的危害却是致命而无可挽回的。但自然法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新智人亡羊补牢，但一切为时已晚：氦-3引发了虫族之灾。恶性循环开始——新智人需要大量人工智能歼灭虫族，就需要更大量的氦-3。死亡链条绞动，拖着新智人世界走向暮色。 虫族被剿灭。艾滋末日又降临。更大的灾难是新智人种族繁衍计划和随之而产生的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从此新智人世界的人类被分成了选民和原罪者。变成死星的月光之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原罪者的流放地，成为了原罪者之城。 用原罪者采矿只是一种惩罚。一种消灭原罪者的手段。一种象征。因为对于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和选民来说：我们的存在就是原罪。但原罪者不断繁衍，顽强存在。 其实月星的氦-3已经所剩无几，行走在月星只要你用心聆听，就能够听到它被掏空的悲泣。这是超级氦-3采矿舰造成的，一台超级氦-3采矿舰不用两年就可以造就一颗死星。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1989年，月星爆发了原罪者和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的大规模冲突。月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彻彻底底死亡。但丘比特的名字却在所有的原罪者之城悄悄流传。我们是后来被迁移到月星的。”代表随着讲述从阴暗到一脸的希望之光。 “有多少原罪者？有多少原罪者之城？” “没有具体的数据。但应该会占所有新智人的三分之二。” “什么才是人类的原罪？”小树问少女和代表，也问自己。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少女打破了沉默。少女不是不相信代表。少女的精神竟然嵌入了代表的精神世界，了解了代表的一切。代表的精神世界在少女的感知里不再是混沌的一片，而是变成了三个清晰的世界。少女可以在三个世界里穿行，代表的欲望、憎恨、理想都呈现在少女面前。 她只是要一个证据，证明自己精神世界探知到的不是幻觉。 “这里面的芯片会告诉你们一切。我所说的都源自于此。”代表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张开嘴，用力敲下了自己的一颗牙齿，递给了少女。 “你们将要撤到哪里？”小树问代表。小树知道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大规模的打击很快就会来到。 “我们知道一个坐标。我们会去哪里。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我们的战场就在这里。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另外一种力量。”小树看到了代表眼中的戒备，这是正常的。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原罪者们却肩负着种族的希望。 “要我们留一艘穿越舰吗？” “不，谢谢你！”小树和少女同时道谢。代表的慷慨赢得了他们的好感。多带走一个丘比特也是好的。代表道别后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 密密麻麻的行军蚁军团执法者像潮水般涌如月星。 0维，湮灭。大面积的行军蚁军团执法者凭空消失。 一维，切割。大面积的行军蚁军团执法者支离破碎。 二维，压缩。大面积的行军蚁军团执法者变成了铁皮。 …… 小树不停地抛出魔方，不停地大喊。酣畅淋漓。 少女也在熟悉着自己的新力量。她的战力提升了三倍左右，但相对于小树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的大规模杀手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面对的是潮水是洪流，是行军蚁军团执法者的大海。 “准备撤离。”小树无可奈何地对少女下达撤离指令。 小树抛出了魔方。消失在了月星。 整个月星已经被行军蚁军团执法者和穿越战舰的火力覆盖。 月星唱着最后的挽歌。 随着一声巨响而来的巨大冲击波差点导致了小树构建的六维模型失衡。小树和少女脸色如血，牙齿咬得嘎嘎响。因为他们知道要造成这种冲击波，只有一种可能——月星毁灭。 夜空中一团无比巨大的花火从炽亮转为黯淡。 新智人灾难原点的月星消失了。 但人类的原罪没有消失。 相互啮咬才是人类的原罪，想将自我置于人类之上才是人类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