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宴宾客（八）
几人围着木鼎周围细细观察，就只能看到水中不断有气泡升起，越升越急，除此别无异样。这景象与火炉烧水别无二致，蛇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错了。就在蛇爷看着木鼎思考其使用方法是否出了差错的时候，远处的人群中忽然齐齐发出来了一声惊呼。 蛇爷转头朝人群里看过去，众人皆是张口结舌，一脸的惊恐。顺着众人的眼神又一扭头，这景象果然够让人惊恐。 水雾升腾，渐渐在空中与淡绿色的毒雾接轨了，瞬间这款款升腾的水雾成了蛊毒的阶梯，细小的绿色蛊毒发了疯似得顺着水雾往木鼎这边来了，蛊毒放佛在竞速一般，以致到此处已经变成了墨绿色。 “都闪开，蛊毒过来了。”蛇爷一句提醒，围在木鼎周边的几位瞬间就跳开了。 蛊毒如风沙疾走一般冲着这一“锅”蒸汽腾腾的热水扑来了，顺着木鼎升起的款款水雾在空中化作一条墨绿色的彩虹。这颜色不似青草绿叶满是生机，绿的邪气，绿的肃杀，但此时却绿的叫人欢喜，因为一场噩梦般的灾难眼看着就这么化解了。 “成了成了，毒雾退了。” “这么说就是没事了吧，大难不死啊，大难不死啊。” …… 在场的鬼牙兵士一个个都舒了口气，刚刚压抑的气氛一时间也烟消云散了。刚才鬼魅般夺人性命于无声处的毒雾此时在众人眼里却成了难得一见的风景，连蛇爷也看着这景扬起一丝笑容。在此时心里一直提悬倒挂的一块巨石才算轻轻放下，也是因为这一放下，蛇爷忽然感觉一阵疲乏腿脚酸软。毕竟年岁大了，不比少年时，平时不常运动还不察觉，经过刚才一阵的折腾，就感觉自己是老了。 风三爷跟随蛇爷多年，一眼便从他脸上看出了疲色，刚想劝蛇爷先回去歇息，却被蛇爷的眼神制止了，只好转身吩咐手下人去抬了把藤椅过来。 “蛇爷，那就在这儿歇歇吧，也折腾大半天了。” 蛇爷这次没有推脱，坐到藤椅上，身上又加了一件狐皮毯子。 “人老了，是折腾不动了……本打算嵘儿大婚之后，便把这沙堡一切事宜都交给你们打理，老头子想回中原走走……” “已经三十多年未曾踏步中原了，为何……又想去搅这滩浑水了？难道三十年了，还化不去那场恩怨？”风三爷神色黯淡，语气中竟有了些许责怪的意思。 “恩……怨……年轻时以为时间可以冲淡，现在年岁愈大愈知恩怨需得了断的。我藏身在大漠三十多年，越来越觉得师恩得报，宿恨得消。”说着话蛇爷竟然言语间隐现一丝怨念。这可不像一个已经耳顺之年的长辈该有的情绪。 风三爷也看得出，蛇爷的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兴起时做下的，再加劝说也是没有意义的。 “蛇爷十年前忽然让我打听他的事情……看来早就有了归于中原的打算了。可是以他现在的势力，怕是以沙堡之力……这恩和怨我们都报不了啊！蛇爷还是再思量一下吧！” “老三，到了你我这年纪，有些事该做的就要放手一搏了，花了三十年一再思量，如今再没有时间叫我衡量利弊了。已经风烛残年，大不了一把老骨头揉碎了散回故里，也算是落叶归根……” 蛇爷的话说得真诚，一番壮士断腕的感叹，说的风三爷也动容了。 “蛇爷既有此志，老三一定追随。也正好回去见见老弟兄们，恩怨一并清了……” 就在蛇爷、风三爷两人轻声交谈的时候人群中又嘈杂起来，像是出了什么诡异。 “又怎么了？”蛇爷抬头询问道。 “回蛇爷，毒雾就快除尽，但青木鼎上爬来好多毒虫，场面诡异。” “去看看。”蛇爷站起身来，走到了人前。果然如来人所言，此刻毒烟就快被木鼎吞尽，而在木鼎上也爬满了墨绿色奇邪的毒虫。这东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青木鼎果然危险。待鼎内水气蒸干，就把它装箱深埋了吧。”说着转向风三爷道。“找个秘密之处，把它埋了，别再叫人使出这煞物了。我今天可能真的是累了，得回去歇一歇了，剩下的事，老三你处理吧。” “是。”在人前风三爷对蛇爷总是显得十分恭敬，答话还微微弯腰施了一礼。 看着这已经苍老年迈的背影，风三爷也不禁在内心中感叹时光已逝，最初与蛇爷相识的时候，他们两个还都是风度翩翩的少年，不知不觉三十多年过去了，忽然有了一种将军迟暮的悲哀。 聂王府之内静若初晓，落雪稍停，漠然一幅丹青书画。忽然一只雀鹰飞落到了院子里的假山之上，让这静景多了一丝生气。 一直站在窗边赏风景的聂王爷忽然叹了口气，像是被这景色勾起了伤心事，神色黯淡了许多。不过在转过头的时候，脸色又瞬间变的恬淡，甚至还挂上了一丝喜色，对倚墙而靠的大獠牙说道：“你家蛇爷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花了那么多心思摆的奇毒异阵竟然被他破了，老东西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厉害。” 说完话聂王爷吹了声口哨，那假山上落的雀鹰振翅飞落到了他的手臂上。这雀鹰和聂王爷很亲近，任凭他轻轻抚摸也不躲开。 “蛇爷……在大漠纵横三十多年，怎么会……轻易栽在你的手里。和蛇爷做对，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为了防止失血太多，大獠牙一直没有把那半截木棍从腰间拔出来，但此时也因失血的缘故虚弱的很。倚墙坐在地上，嘴唇已经发白，说话也感觉气息不够用了。说完这几句话，想努力挤出个笑容也吃力的很。 “你错了，这可不是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他选择了我，一直以来我都没得选。”聂王爷和蛇爷之间到底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大獠牙不得而知，但从聂王爷的神色中可以看出，这是个有历史的故事，不是几句恩怨就能道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