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灭迹脱逃
神机府的火雷虽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除这片亦真亦假的危险区域,但是剧烈的爆炸也同时销毁了所有的行迹,而且这一切都是追捕者自己亲手销毁的。 其实在第一声爆炸的时候石镜海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是火光一起就已经晚了,看着漫天飞舞而下燃着火光的树叶,石镜海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低估了这位小将军,追了一夜还是叫他逃脱了。神机府听令,三人为一小组,就地散开分散追剿,一有逃犯踪迹马上发信号通禀。” “得令。”齐齐一声回报,几十人马迅速分散,各个方向追寻去了。 文定远、赵翎两人甩掉尾巴之后也没敢多做停歇,继续寻路逃跑。天色现在已经大亮,为了不被人注意,两人脱去了外边的黑色长袍埋在了林子里,找人烟少的地方逃去。 “定远哥,已经跑了一夜,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虽然俩个人都是沙场上生里死里炼造出来的,但一夜的逃亡也让两人精疲力尽,而且现在大白天的也不利于逃亡。 “再往前走一段,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再休息。这里还不安全。” 两个年轻人脚步不息,又跑了一阵子,终于穿出林子看到零星几户人家。 两人目光相交,赵翎心领神会,上前敲门。 “有人吗……请问家里有人吗……我们……” 还没等赵翎再往下说,门就开了一道缝隙。开门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生的眉目清秀,虽然身上是粗布褐衣,但也看得出是个俊美的丫头,守着门缝往外瞧。 “两位找谁啊?” “小姑娘,家里还有大人吗?我们两个在路上遭了匪,钱财干粮都没了,赶了一宿的路才走到这里。想问,能不能接济一口饭菜。” 故事在路上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现在赵翎只是装个可怜的语气把故事说了一遍。 “是谁来了啊?”院内传来传出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 “爷爷,来了两位过路的客人想讨碗水吃。” 老人咳了几声继而说道:“那就把客人迎进来吧。” 进了堂屋,老人家请两人坐下,就吩咐小姑娘上水,一边喝水一边询问。两位是从哪里来啊;两位到哪里去啊;遭遇了什么…… 一夜的奔袭水米未进,两人都已经饥渴乏困,此时眼前也就只有水,每人先干了两碗才顾得上答话。 两个人按照事先变好的故事把经过和老人家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山里人老实,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得知二人还空着肚子,又吩咐丫头烧火做饭。老人家的孙女喊做云儿,不仅容貌清秀而且十分的听话乖巧,老人家吩咐什么就动手去做了。做完了便站在门口听他们讲“故事”,时不时的还要插上几句嘴。 “是真的吗?”、“土匪长什么样子啊?”、“这么凶啊!” …… 云儿眼神里满是好奇,一直打量着这俩个外来人,似乎他们就是云儿未知的世界。 吃过饭,两个人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时辰,虽然还是困乏,但好不容易甩掉神机府的追踪,还没有获得正真意义的安全,俩个人不敢多做停留。起身对老人家微微施礼,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就要告辞离开。老人家心地善良又为两人带了一些干粮随身带上了。 出了门,文定远和赵翎两人一直取路朝西逃去。因为从老人家的谈话中,文定远得知西边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平时村里的猎人会到这林子里打猎,但也仅仅是在林子边缘处不敢往深处走。所以文定远选了这条路线,一是觉得林子里没有什么人,进了林子就不会被人发现行踪,二是他们俩个人实在太累了,也只有这荒无人烟的林子里可以安心休息了,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这林子足够大,即便被后边追上来的神机府追踪到了,也不会形成合围。 两人一头扎进林子里又走了十多里路才敢放心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林子里一片昏暗,大概是阳光被枝叶遮掩,也不好判断当下的时辰。 “小翎,我们这样逃下去,被神机府抓住只是时间问题,得想个去处了。”文定远醒过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此时眼神中又有了光芒。“你说几个去处我听听。” 带兵打仗最看重的就是判断力,战场瞬息万变,分析判断出现一点差池就可能让数百人送命,甚至是败掉这个战役。经过战争的洗礼,两位小将军的分析判断能力都不可小窥。 赵翎分析道:“目前来看,待在这没人烟的林子里是最安全的,只要我们一动就多多少少会留下些行迹。但是……被迫害如此,一味藏躲终不是办法。这仇要报我们就得有个长远的打算。”赵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下有个去处,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投靠夷狄。我父亲被人诬陷里通外国,我如果是投靠夷狄,即便凭借他们的势力报了这家破之仇,可我父亲的叛国投敌的罪名又如何才能洗清?”文定远虽说是驰骋江湖的武将,但家学教养很好,而且样貌斯文,很有儒将风度。即便是现在情绪十分激动,言语中也没有行伍之人的粗鲁。 “就当我没说过。还有别的去处的。”说这话的时候赵翎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们现在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朝廷最强大的势力,除了逃走到另一个国家的领土上,在大顺的版图上几乎没有他们可以藏身的地方,更别说是可以凭借报仇的力量。 听这话的文定远也心里清楚,“别的去处”都很难有比投奔异国更安全了,选择了别处都是险招。 “现在我们身后肯定还有神机府的人在追,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首先我们要藏身在人海中,消失在大顺的疆域中,让这些一直咬着不放的鹰犬彻底没有了方向。”文定远迅速的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而理性的分析道。“现在他们暂时失去了我们的踪迹,我们有一段时间可以躲,但时间不会太长。此处向西应该快到大同府的地界了,那里有一处地界是神机府不敢去的。”
“大同府?有什么地方是神机府管不着的?” “青峡镇。” 青峡镇说是一个镇子又不是一个镇子,这里是江湖悍匪朝廷重犯聚集之所,在这里没有王法可言,所以说不管是帝王还是将相在这里都没有优待,这里就是个适者生存的无主之地。 之所以能形成这样一个奇特的镇子,当然有其特定的原因。首先是独一无二的天时,大顺朝廷内忧外患,jian佞当道,朝廷着实是没有功夫来扫清这块无主之地;其次是青峡镇的奇特地利,几乎处在大顺边界地区,而且处于大漠边缘,本身就属于一个三不管的地域;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人和,江湖上一些穷凶极恶臭名昭著的恶人被逐杀令逼到无处可躲,最后大多躲进了青峡镇,再者就是一些被朝廷下令通缉的对象。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这么一片重恶之地。 文定远、赵翎两人白天躲起来休息晚上匆匆赶路,又这样赶了几天路,眼前的景色是越来越来荒凉,渐渐林木看不见,渐渐草叶也找不到了。劲风卷起黄沙不住地洗礼着这两个可怜人,饥饿、干渴、疲倦、劳累甚至是绝望,一切的苦难把两人掏空了,一路的艰辛将他们折磨得只剩下一副皮囊。 黄沙上的脚印刚刚成型,转眼又被风沙抹去了,就好像从来没人踏足过这边领域。夕阳把两个落魄子的背影一再拉长,再拉长,拉长。 “再……坚持……”一句互相鼓励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翎腿脚一软就倒下了。 没有去搀扶,也没有再鼓励,看到同伴倒下了,一直支撑文定远的一口气也xiele,一松劲自己也瘫倒在黄沙上。 昏昏沉沉的文定远仿佛在这片荒漠中模糊的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可能是这些天来一直疲于奔命都来不及回想来不及思念,这时意识几乎已经到达濒死边缘,再也不用去考虑怎么求生,心思自然回归到最初挂念的地方。 那是他小时候就一直畅游玩耍的花园,花园可能并不华美宽敞,但对于小小的他已经足够了。捉蟋蟀、玩石子、堆雪人、荡秋千……这里承载了他的整个童年。忽然这所有的美好画面失了颜色,色彩一点点地剥落,剩下水墨般大片大片的黑白。在这黑白的渲染里,文定远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依旧戴盔披甲威风凛凛,父亲伸手把一个布包递给他,眼神里全是慈爱,可安详的笑容不多久便凝固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黑白的画面被鲜血染得通红。 “父亲。”一声从心底里喷薄而出的呐喊,让文定远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从死亡的威胁中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