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蠢货
“伊芙小姐，请这边走。” 穿着维多利亚时代女佣装的调整者笑容可掬地引导着伊芙走进了一座庭园之中，先不说那个大的不像话的前庭和玄关，需要穿过几分钟才能走完的走廊才能到达的庭园更是大得匪夷所思。 伊芙还记得曾经在社会课上学到过，Plant虽然采用的是新一代建造技术，并且预留了足够的土地供给一定数量的人群居住，但是这种没必要的豪宅理论上是不可能在Plant上出现的。 最大的原因是对于宇宙移民来说，这种只有外观好看的豪宅空间的利用率实在太过低下。如果有足够的空间，不如建设一些生存资源回收工厂或者直接种植改良型宇宙植物来产生必需品的氧气更好。 换句话说，这也说明了克莱因家在这个Plant之中有着多么特殊的地位；而自己为什么会被Plant的公主邀请到自己的宅邸来做客，说实话伊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甚至有些神经紧张地考虑如何夺门而逃，而在看到了如同雕塑般站在庭园门口，身穿黑色西服的SP之后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驾驶MS自己如何暂且不论，身为人类的自己绝对不是这样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的对手，恐怕有任何的奇怪举动马上就会被摁到地上去吧？ “就是这里，到了。拉克丝小姐说在深处的别院等您。” “谢……不，我是说，沿着这里走过去？” 女仆的笑容有些神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朝着面前的白色拱门指了指。 “那里是平时拉克丝小姐练琴开嗓的地方，我们是不会去打搅的。还请您慢慢地和大小姐聊一聊，那么……” 用随意的姿势拎起了自己的裙摆，女仆在一礼之后施施然地循着原路回到了宅邸之中。伊芙有些哭笑不得地目送她离开之后也只好发出认命的叹息声，循着路径一路走了下去。 而在大约一两分钟过去之后，伊芙才见到了“拉克丝大小姐”。 她正站在某张桌边，与身旁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嘱咐着什么。在换来了对方的点头肯定之后，拉克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并且握住了医生的手。 “谢谢您！” “您说的太客气了拉克丝大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年轻的医生将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响，就连原本淡然的脸上都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和可疑的绯红色。伊芙一边压抑住自己想要吐的欲望，一边将脚步踏得更重了。 “请问……” “啊，我就是拉克丝，拉克丝克莱因。” 粉色长发的女孩子仿佛是邻家的朋友般，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她娴熟又自然地拉起了伊芙的手，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自我介绍了起来。 “您一定就是伊芙，伊芙B特纳小姐了吧？我曾经听芙蕾雅小姐说起过您。” 芙蕾雅，说起过我？ 伊芙的笑容不由变得更加苦涩，她用力牵动嘴角回道：“我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这是在打仗” 简短的说完这四个字，拉克丝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而你们都是在保护自己，也在保护别人。” 日次体己的话说出来，一定会让别人感到心情放松，可拉克丝觉得惊讶的是，她才刚刚说完，伊芙握着自己的手却变得愈发用力了。 “不，这和战争没关系，这是复仇。不管是我杀了她还是她杀了我都是正当的。” 顿了顿，像是补充什么似得，伊芙继续说道， “甚至拉克丝小姐你现在杀了我，我也觉得是正当的，因为我杀掉了以小队记的ZAFT士兵哦，那是您的同胞，没错吧？” 拉克丝有些意外，但并不生气——即使想要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因为是战争。 这就是战争造成的悲伤和轮回。 虽然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且有推脱之嫌，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如果真的要一直追究下去就会变成没完没了的算旧帐。而实际上在这一系列的悲剧之中究竟应该把帐算在谁的头上，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没有结果了。 从开始的时候，战争就会将一切人类构筑出来的矜持和自律都彻底破坏，将人类丑恶的一面完完整整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拉克丝的笑容渐渐消退，不由得让伊芙一阵嘀咕，但很快她还是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用和刚才相比变得低沉的声音问道：“那么，基拉大和也是这样吗？” “……” “据我所知，基拉的话……” “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感觉到伊芙的手掌愈发用力，拉克丝的脸色开始变白。那双和自己差不多的手中拥有着远超自然人——甚至是拉克丝这样调整者的力量。 “明明就是这样的‘敌人’，为什么你要救治他？甚至在这个Plant内冒这么大的风险收留我们。” 这才是她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吧？ 先前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反讽，却只是她的投石问路罢了。 “恩人。” “嗯？？” “伊芙小姐是在大天使号降下地球的时候，才加入了他们的吧？不知道，基拉有没有对你提过，曾经遇见我的事情呢？” 的确听说过，但并不是从基拉那里，而是在工作的时候听整备班的成员还有米丽雅莉亚提起过。驾驶着Strike的基拉在宇宙中捡回了一个逃生舱，而Plant的公主就在那个逃生舱里。在经过了内心的挣扎之后，基拉将她送还到了一直紧追在大天使号之后的ZAFT手中。 这是大天使号自出航之后的插曲，但伊芙现在设身处地的想想，拉克丝当时的处境的确是非常的危险——身为Plant的重要人物被地球联合军的战舰捕获之后，如果被大天使号顺利地带到了地球联合上，还不知道会遭到怎么样的对待。 要说基拉是她的恩人，这句话可是一点缩水的成分都没有。 “……少许听过传闻，不过我想，那也是因为基拉本人很温柔的关系吧？” “是啊，所以我在报恩而已。伊芙小姐也不用那么警戒我。” 不得不说，拉克丝的笑容依然充满了亲和力，两人站着说话的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互相之间的距离感也逐渐消失了。 两人越过客厅来到了别居的独室，那里放着一整套的医疗设备连接到了中央的大床上，而从来到Plant开始就一直没有见过面的基拉正躺在床上，监视器上描绘着各种各样复杂的参数，但只要扫一眼伊芙就能够明白过来他正受到最高级别的治疗。 至少，比起躺在奥尔科特号的治疗舱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很多了。 “这是……” 拉克丝轻轻地将房门掩上，平静地说道：“最近在市内有一部分人正在‘活动’。我担心你们的行踪会暴露，所以就第一时间将他转移到了我的家中。同时将伊芙小姐请来，想要让你照顾基拉。” “你是，认真地？” “我是认真的，作为个人想要报答当初基拉将我送还给ZAFT的恩情，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伊芙看着拉克丝的笑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还请伊芙小姐将那种强烈的拒绝感稍稍收敛一些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失礼了。” 用略微颔首作为自己示好的动作，伊芙卸下了大部分抵触和怀疑的情绪。对方一直都在放低姿态并且也很坦诚，自己身为“客人”却像是个刺猬一样防备着的确不太好。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救了基拉一命。 就在两位妙龄的少女因为敌意的化解而似乎拉近了彼此之间距离的时候，一个让人感到熟悉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响了起来。 “哈罗！” “唉？！哈罗？！” 伊芙呆滞地看着粉红色的哈罗从拉克丝的裙摆旁钻了出来，用软性塑料制成的外壳伴随着圆鼓鼓的身体开始在地面上弹跳了起来。 仿佛是它耳朵一样的部件啪嗒啪嗒地发出细微又可爱的噪音，随之而来的话语让伊芙一愣。 “朋友！朋友！哈罗！拉克丝的朋友！” 伊芙立刻就反映了过来，这并不是自己的哈罗——自己的哈罗虽然也是粉色的，却没有面前这只哈罗这么活泼。总是懒洋洋的哈罗此刻也正在奥尔科特号上自己的房间中沉睡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换句话说，这是拉克丝的哈罗——她每每出席各种活动时，会一直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哈罗”，世界上所有哈罗的原版，这个蠢萌电子宠物系列的原型。 “不可以哦，哈罗，现在是和客人说话的时候。” 拉克丝煞有其事地将粉色哈罗抱到了自己的怀里，顺便还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个……哈罗，” “嗯？很可爱不是吗？这是我的未婚夫送给我的礼物。” “未婚夫……？！” 伊芙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天在海岛上见到过的男生的面容，她曾经追问过基拉对方的名字和关系，而只要稍加调查就会得知许许多多的信息。 阿斯兰萨拉，现Plant最高评议会议长帕特里克萨拉的独子，克鲁泽队的红衣精英机师；同时，也是前议长：西格尔克莱因的女儿，拉克丝克莱因的未婚夫。 这么说来……用自爆这种方法打倒基拉和Strike的，竟然还是救了基拉的人的未婚夫？！ 这是在干嘛，写三流言情小说吗？ 荒谬的感觉瞬间涌入了伊芙的内心，她突然觉得世界上恐怕真的存在着一个叫“神”的家伙，坏心眼地cao纵着人类的命运。 还没有等她从这复杂的关系中理清思绪，一个又一个色彩缤纷的“球”疯狂地涌进了房间之中。 “哈罗！” 一个。 “哈罗~” 又一个！ “哈罗”“哈罗！！” 许许多多个！ 简直就好像是彩虹糖在自己的面前打翻似得，大量色彩不同的哈罗冲进了伊芙的视野之中，原本还显得宽敞的房间立刻就被这一阵阵声调各异，“神态”迥然的哈罗给淹没了。 “抱歉，这些……都是他送的！” 阿斯兰萨拉是个蠢货。 伊芙贝尔特利切特纳，在心中默默地给他做了自己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