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们的主人
无论猥琐猫的主人问什么，战鹰打算一概不答。 战家的事，绝对不能说。 自己跟牛鼻子合作，牛鼻子想对付园丁的事，更加不能说。 战鹰在想，牛鼻子毕竟对自己有恩，要是保住牛鼻子，说不定牛鼻子念在相识一场，会照看一下自己的孙儿。 就是这样，战鹰在绝望中又抱着一丝希望，始终一言不发。 “公子，小偷带到！”锦瑟就像汇报工作一样。 云河就坐在战鹰面前。 唉，他觉得这个小偷好奇怪呢！一声不哼地低着头，非常沉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就溜进来想偷根草吗？又不是什么天地不容的事，顶多就是警告一下，严重的要赔偿而已，又不会丢命的，至于这样吗？ 话说，这小偷也不年轻了，至少也七十了吧？头发都白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样的年纪不该待在家里好好享福的吗？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当小偷？ 云河问：“老伯，灵仙田是我管理的，这里是丹神宗的重地，你冒险溜进来为啥呢？” 战鹰听到一个般的声音在问他。这个声音很年轻，也很温柔，没有任何敌意。 这一定是迷惑自己的！猥琐猫和怪力小厮的主人能温柔到哪儿去？ 战鹰仍是低着头，没有作声。 见到战鹰不理自己，云河又道：“老伯，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如果真的情有可原，我可以放你走。反正你还没有毁这里的一草一木，问题不大，我可以不跟天石长老汇报。” 云河的声音依然很温柔，很淡然。 战鹰更加不信了，放自己走？怎么可能！这多半是套话的。反正说不说都活不成的，那为何还要说？ 见战鹰仍然不肯说话，云河费解了：“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吓得连半个字都不敢说的。” 站在云河旁边的千瞳忍不住插嘴了：“姑爷，并不是这老头吓得不敢说话，而是锦瑟和阿天这两个笨家伙把这个老头整惨了，这会儿估计痛得不想说话了吧！” 云河扫了战鹰一眼，虽然战鹰低着头，但仍能看得出他脸色苍白，嘴角涎血，心头的地方有凹陷，看来肋骨是断了。 云河不由得生气了：“阿天，我不是让你把人毫发无损带到这里吗？你为什么出手这么重？” 狮虎兽不以为然地笑道：“这老小子当时看到我撒脚就跑，为了逮住他我只好出手，没想到这老小子骨头比松子鱼还脆，轻轻一碰就断了呢？” 云河不满地说：“阿天，以后你出手注意一下轻重。” 战鹰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一人一猫，一个扮好人，一个扮坏人在唱双簧，安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心。 “够了！停止你们的假仁假义，老夫烂命一条，爱怎处理悉随尊便，但老夫一个字都不会说。”战鹰的脾气并不好，突然抬起头就气愤地吼。 这么一抬头，战鹰愣然了。 月光下，猥琐猫和怪力小厮的主人美得不可方物。容颜从古画里跑出来似的祸水妖孽，肌肤玉雪琢成的，还有那双清澈的烟眸，没有任何杂质和阴霾，就像初生婴儿般纯净。 好美的人！ 纵然战鹰见多识广，也被云河的容貌震撼了。 这张脸美得很中性化，突破了性别的界限，美丽得像梦境一样，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无论一个人心里有多阴暗，潜意识中总会或多或少地对美好事物有所向往。 而云河那清澈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光与影都无所遁形。 或是沉迷，或是憧憬，或是忌恨，或是自悲…… 很奇怪，这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战鹰抬起头后，云河终于看清战鹰的脸。 枯瘦，布满皱纹，这些老人的特征战鹰都有，让云河在意的是战鹰的眼睛。 那双绝望的眼晴蒙着一层沉沉的暮气，这不是中了烟星丹的特征吗？ 还有，自从云河得到紫莲，又经紫火粹体后，他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种异能。 能看到别人的生命尽头。 战鹰全身还隐约被一股烟气萦绕着，这是他的灵魂和生命力被蚕食得千疮百孔而留下的痕迹。 这个人的烟星丹很快就会发作，他的命已经不长久了。 云河失声道：“你中了烟星丹？你跟帝都端木家和燕家有什么关系？” 从前，只有帝都端木家和燕家才会用烟星丹掌控族人和归顺于自己的人。 云河在想，眼前这个老头，该不会是这两个家族的人吧？ 他深知道中了烟星丹的痛苦。 服食烟星丹，短期内境界会大幅度突破，然后每隔一年，必须服食缓解灵丹，否则就会气海和经脉破碎而陨命。 烟星丹的配方千差万别，炼制解药的配方也千差万别，恐怕连端木家和燕家以前的家主，都不知道每个人的烟星丹有啥不一样。只是缓解的灵丹都是一样的。 在以前，这毒只能缓解，没有解药。 这个世间，能推算出解药配方的人，只有唐紫希，但前提是必须自己尝血，辨出烟星丹的成分。 所以，只要自己和希希女神联手的话，救这个老头的命还是不难的。 战鹰见云河只是望了自己一眼，就能识别出自己中了烟星丹，还推断出自己的身份跟端木家或燕家有关，不由得大骇。 这个人，难道是端木家或燕家的人？ 以前怎么在端木家没见过？ 以前留在端木家的人，全都是臣服于端木明。 所以，只有两种解释，眼前这个美得太耀眼的少年，要么就是新任家主端木晨那一边的人，要么就是燕家的人。 无论少年是哪一种身份，跟自己都是敌对的！ 前任家主端木明跟端木晨本来就有仇，端木晨还把端木明处决了，而自己只是端木明的奴仆，你说端木晨的人发现自己，还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吗？ 要是少年是燕家的人，自己的处境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端木家虽然跟燕家合作守护神墓，也只是不想神墓落入第三方手中，无论是端木家和燕家，都想着有朝一夕将神墓据为己有。 然而，这两个家族的实力都旗鼓相当，所以千余年以来，便保持着一种平衡。 战鹰忌讳的是，现在端木家易主，新一任的家主端木晨是从神墓里回来的，境界高得离谱。端木明愿意跟燕家合作，不等于端木晨愿意继续跟燕家合作。 现在端木家昌盛，燕家衰落，千年的平衡被打破了，燕家肯定不愿意把神墓拱手相让，那么燕家必然会提防端木家，暗中有所谋。 自己的家族是世代侍奉端木家的，知道很多事情，万一被燕家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不会轻饶自己，甚至会用各种各样残酷的手段令自己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再处决自己…… 想到这里，战鹰吓得全身在抖。 都怪自己一辈子造孽太多，伤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现在报应来了，想在离开人世之前把孙儿的病治好都成了奢望。 战鹰又悲伤又懊悔，苦涩的眼泪夺眶而出，涎着那张苍老而烟瘦的脸滴落。 他“噗通”一声跪下，卑微地乞求：“这位公子，老夫知罪了，不该善闯梨河园，万望公子念在老夫已经年迈，给老夫一个痛快，别折磨我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这个老头，该不会是接受了任务，要来这里偷东西，偷不成就活不成吧？ 云河知道，烟星丹会让一个人为主人疯狂地拼命。 云河不由得十分同情这个老头。 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执行这种不要命的任务，是不是有些过分？ 到底是哪个人下的任务？ 端木家和燕家现在已经成为飞狐谷的附属势力了，云河能直接调遣他们，就别说过问一个中了烟星丹的老头的事儿。 “好了，老伯，你别哭了。告诉我，你的主人是端木家主还是燕家主？这两位家主都跟我有些渊缘，只要我出面，你的事情很好处理。”云河安慰战鹰。 跟端木家主和燕家主都熟？他们还会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赤炎国的皇帝啊？就算是赤炎国的皇帝，那两位家主也未会给面啊！ 战鹰觉得，这个少年肯定又在花言巧语地哄自己，想自己把端木家的秘密说出来了。 于是战鹰又一声不哼地低着头。他决定，从这一刻开始，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他觉得自己好弱，居然会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面前哭。 可是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这个少年面前，他的心仿佛是被打开的，他所有的情感都控不住，最自然地表现出来，包括那些绝望的眼泪。 这个少年，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种神秘而魅惑的魔力，让人情难自控。 云河看到战鹰仍颤然跪着，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自己动手了。” 战鹰又是一惊，这个少年终于要夺自己性命了？ 想不到这一刻还是要来了！ 我的宝贝孙儿小宁，对不起，爷爷不能回来照顾你了…… 战鹰心中万般舍不得，低着头，落下两行悲苦的热泪。 一阵香风徐来，云河已经走到战鹰面前。 战鹰的感觉到云河把手按在自己头顶，他以为云河要一掌将自己击毙，他不由得绝望地合起眼睛。 可是片刻过后，云河的手就缓缓离开了战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