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Debris
关于简瑶能不能一起去公安局帮助李熏然解决那个“棘手的案子”，大家的态度好像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mama、简萱和薄靳言统统反对，简瑶欲哭无泪。 mama的理由是：怀孕了可不能大意，千万别到处瞎跑。 简萱的理由是：去那儿干嘛？快来告诉我是怎么怀上的？（坏笑中……） 薄靳言的理由是：太晚了，好好休息（潜台词——有李熏然在的场合，当然不适合瑶瑶去）。 “靳言，让我去嘛……”简瑶拉着他的手来回摇晃，就像小孩儿讨要糖果一样，“你不能没有助手的对吧？” 这时李熏然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不行。”薄靳言依旧没有同意，“助手小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在家安胎，等我回来。” 简瑶还想瞎掰两个理由，被薄靳言一把搂过来，堵住嘴深吻了一口，“现在宝宝比案子更需要你。” mama和简萱迅速侧脸作空气状。 “我答应你会把案件拿回来跟你一起分析。”薄靳言抚了抚简瑶的肩膀，补充了一句，“在不影响你休息的前提下。” 简瑶撅撅嘴，再也没有了理由。 门铃响了，李熏然出现在了门口，他亲切自然地跟mama还有简萱打了招呼，然后看了看薄靳言和简瑶说：“我们走吧。” 薄靳言穿上西装，跟着李熏然出了大门。 “瑶瑶，你不去吗？”李熏然看着简瑶没有挪动的意思。 “她不能去，她——”薄靳言开始解释。 “有点不舒服。”简瑶抢白道，接着看了薄靳言一眼。 她现在还不想让李熏然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这样多少会让他有些失落。“可能是着凉了。”简瑶补充道。 “哦……那你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李熏然冲她笑笑，目光专注，笑容依旧阳光灿烂。 “走吧。”薄靳言催着李熏然下楼，回头酸溜溜地看了简瑶一眼——干嘛不让我宣誓主权？ 简瑶翻个白眼，耸耸肩——谁让你不带我去？ —————————————— 潼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 薄靳言一进会议室，陈志宇就迎了上来跟他握手：“薄教授，抱歉这么晚还麻烦您跑一趟。” 薄靳言看着一屋子的人，面无表情地说：“取保候审不是要随叫随到吗？” “薄教授说笑了，您的案子局里已经批准建议不起诉了，强制措施随即就会解除。”陈志宇陪笑着。 “说说什么情况吧。”薄靳言就着会议桌边的位置坐下，背对着一屋子的人，单刀直入。 陈志宇给虎头递了个颜色，虎头会意，打开投影仪，关上灯，开始做他的案情通报。 “110指挥中心与今早6:30分接到晨练的市民报警，称在朝霞公园附近发现了人体骨rou组织。”屏幕上出现了一些在落在地上的rou块。 “为什么报警的人知道是人rou？”薄靳言问。 “哦，出警的同事询问过报警的老人，他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原来在卫生队呆过，见过被炮火炸得支离破碎的人体。”虎头解释道。 薄靳言抬手，示意他继续。 “我带着乐子和派出所的兄弟在一公里范围内做了搜索，共找到十六块尸体碎块，上午就已经送法医室了。这是尸块分布的位置——”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区域地图，“凶手基本上是沿朝霞路500米的距离内，直接把尸块扔进了绿化带。我让乐子去调取了发现尸块路段沿线的电子监控，但是很奇怪，没有任何发现。” “是的，太奇怪了”蒋乐补充道，“我询问了今天负责打扫的环卫工赵师傅两口子，他们是五点半开始上岗，按照他们的习惯，赵师傅从朝霞公园路口往北扫，他媳妇儿从人民路路口往南扫，正好涵盖了我们发现尸块的这段距离。但是他们确定从上岗到群众报警围观，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或车辆网绿化带扔东西。据报警的老张说，他开始也没注意，是他的狗闻到味道才发现的。老张还说他昨天傍晚散步的时候也带着这条狗路过过这个路段，但是直到快9点了他们原路返回，狗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所以我们可以初步判断，尸块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9点到今天凌晨5点半之间。” 乐子看了陈志宇一眼，陈志宇点点头，表示对这个推理赞同。 “但是我跟派出所的俩哥们儿把沿途的监控都调出来了，盯着屏幕看了一整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都没有看到有人往绿化带扔东西。”乐子耸耸肩，沮丧地说。 “监控覆盖是全区域的，看整条绿化带没有死角。”虎头补充道，并且在屏幕上列出了六个监控探头视角的拼图。 “是啊，就好像这些尸块是凭空冒出来一样。”乐子揉揉敖红的双眼，瘪着嘴。 “为什么环卫工没有发现尸块？”薄靳言一直没有发声，这才问了一句。 “哦，是这样，环卫只负责路面和人行道的请扫，绿化带是由园林部门负责的，环卫工不管。”乐子解释说，“再说，天还没亮，路灯光线太暗，他们也发现不了。从监控上看，赵师傅两口子确实从五点半开始一直在打扫路面，根本就没有靠近绿化带。” “现场其他的情况呢？”李熏然问。 “没有其他异常。”虎头把双手放在脑后，闭着眼睛说。 “尸块加在一起重量多少？”薄靳言看着屏幕出神，突然问道。 “啊？”虎头纳闷，“没有过秤诶，当时法医室吴主任也到场了，他们直接就带回去了。” “薄教授，您的意思是？”李熏然看着薄靳言问道。 “从现场照片上看，这16块尸块加在一起的重量应该远不及一个成年人的正常体重。”薄靳言面无表情地说。 “您是说——”李熏然忽然瞪大了眼睛。 “凶手还会再扔。”薄靳言依旧面无表情。 “不至于吧？”乐子嘟囔道，“现在几乎全城的警力都在协助侦查这件案子，胆儿也太大了。” “根据你们给我的这一点点资料，是可以得出凶手还会继续抛尸这样一个结论的。首先，朝霞公园沿线属于比较繁华的路段，白天来往的人较多，选择在这个环境抛尸是会带来极大恐慌的——或者说，能够带给凶手极大的快感。其次，从现场照片上看，尸块大小基本一致，切口边缘整齐，很有可能是在经过冷冻的情况下切割的，凶手应该不是第一次犯案，而且具备一定的解剖人体或者屠宰牲畜的经验。其三，凶手悍然采取这样恐怖的行为却没有被监控拍到，证明其具备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是有备而来。所以，他现在应该在从某一个角度欣赏着自己所制造的恐怖，并且将继续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的欲望，从中获得快乐。”薄靳言一口气说完，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如果下次我能看到现场，可以给出更加精确的心理画像。” “很感谢您能帮助我们。”陈志宇微笑着说，“我已经通过省厅向公安部犯罪心理学研究中心打报告要求您协助指导我们侦办这个案件，部领导已经在电话里同意了，流程明天应该可以走完。” 薄靳言不置可否，他对这些行政程序上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现在的问题是，尸块是怎么跑到绿化带里去的。 —————————————— 薄靳言走后，简瑶不得不面对mama和简萱的两堂会审。 “说说吧？”简萱一边箍着简瑶的肩膀，一边戳戳她的脸颊，“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简瑶白了简萱一眼。 “怎么就怀上小神了啊？”简萱嬉皮笑脸地问，“mama平时是如何辛苦教导，养育我们的啊……” 看着简萱一副唐僧碎碎念的表情，简瑶又好气又好笑。 “唉……你们怎么这么不注意？”mama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最后吃亏的还是女孩子。” “他们注意了呢！是杜蕾斯质量不好，对吧？”简萱假装帮着解围。 mama瞪了简萱一眼，简萱只好坐到沙发上不插嘴，自顾自刷朋友圈去了。 “妈——”简瑶拉着mama的手说，“其实去美国之前，靳言就跟我求婚了，我……我也答应他了。我们说好等他爸爸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结婚的。我们都很想要这个孩子。靳言他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他是真的爱我，真的爱这个孩子的。” “只要你们过得好，mama就高兴。”mama摸了摸简瑶的头，眼里闪出了一点点泪花，“这样你爸爸也能安心。” 简瑶抱了抱mama，眼睛也红了。 “你现在有什么反应没有？孩子多大了？”mama问。 “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多大了。”简瑶低着头说。 “明天妈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mama拉着简瑶的手，看着怀孕的女儿，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无奈。 “哎呀——好恐怖！”简萱忽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简瑶和mama异口同声地问。 “有人满大街扔死人rou，还在朝霞公园附近，我每天练瑜伽都得从那儿经过，太恐怖了……”简萱一张笑脸愁云惨淡的，“我一小学同学转的。” “我看看——”简瑶伸手接过了简萱的手机，认真地看了看。 靳言，他们找你就是为了这件案子吗？ 本来简瑶想等薄靳言回来给他开门，可十点不到，mama就以简萱会给薄靳言开门为由把简瑶催到了床上去睡觉。 可能因为上午开车差点出事，又知道自己身怀六甲兴奋过了头，简瑶刚躺下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简瑶感到有人躺在了她的旁边，将她圈在了怀里。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 她转过身，把脸凑近了男人的脖颈，喃喃地问候道：“你回来了？” 忽然感觉唇上一软，被男人偷吻了一下：“嗯，回来了，睡吧。” 简瑶忽然清醒了一些，闭着眼睛问道：“是为了抛尸的案子吗？刚才朋友圈都转疯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薄靳言想。 “嗯。快睡吧。” “下次你要带我去。”简瑶搂了搂薄靳言的脖子。 “可是——” “如果我老是见不到你，我就会想你，如果我老是处于焦虑状态，孩子就会长不好。”简瑶闭着眼睛也能耍赖皮。 薄靳言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小女人，可真能找理由。 “再说，你怎么能没有助手在身边？”简瑶闭着眼睛继续耍赖皮。 “瑶瑶——”薄靳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即日起，我将解除和你的聘用关系，你不再是我的助手。” “为什么？”简瑶彻底醒了，睁开眼睛问道。 “因为你已经成为我的太太了，更何况你现在怀孕了，作为你的先生我不能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形式的不利影响。”薄靳言接着说，“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电话向研究中心那边交代了你现在的情况，他们很赞同我的做法，他们会马上给我另外安排一位助手协助侦办这起抛尸案件。” “我不同意！”简瑶有些生气了，“每个女人都怀孕，难不成都在家歇着？” “我可以经常在家陪你的。”薄靳言软软地说。 “我不要在家里。我想和你一起去经历那些案子，和你有共同的话题，我不想离你越来越远。”简瑶委屈地说。 “但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薄靳言说，“我不能承受任何形式再次失去你的风险。” 简瑶噘着嘴，没有说话，她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男人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没有反应。男人有些困了，就这样从背后搂着她，睡着了。 清晨，7:12，薄靳言的手机响了。 A型血的人到底睡得轻，为了不吵到简瑶，薄靳言立马就接了。 “喂，薄教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电话那头是李熏然，“你说对了，又发现尸块了。” “什么地方？”薄靳言一个警醒，立马坐起身。 “平湖大道，青少年宫旁。我待会儿让乐子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现场一定保护好，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薄靳言看着睁开眼睛的简瑶。 他没有说话，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穿好衣服。回身吻了一下简瑶，轻声道：“我马上就回来。”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以至于mama都没有听清楚他说要去哪里。 独自躺在床上的简瑶睡意全无，她默默坐起身，看着敞开的房门发呆——以前每一次，都是他们一起冲出去的，有好几次，薄靳言还嫌弃她动作太慢，现场就要不新鲜了。 客观现实告诉她，她的靳言这么做并没有错，他是因为爱她才这么患得患失。难道，做她的妻子，就要准备远离他的世界吗？ 简瑶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薄靳言到达现场的时间是早上7点40分，他现在无比愤恨为什么一路上碰了那么多红灯。 发现尸块的现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他刚出现在警戒线的旁边，李熏然就看见了他，示意执勤的民警让他进来。 “今早又发现了10块，沿着平湖大道的绿化带，跟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李熏然迎上来，直接通报了情况。 “谁发现的？”薄靳言一边带上他递过来的橡胶手套一边问。 “环卫工，”李熏然指了指正在配合郭成虎做询问笔录的两个人，“昨天的事情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今天这两位师傅就刻意留心了一下绿化带，结果真的发现了尸块。” “昨天的尸检结果出来没有？”薄靳言边走边问。 “书面结果还没有，不过法医室吴主任正在勘验今天发现的尸块，详细的问题直接问他就是了。”李熏然接着说，“今早是我带队出的现场，应该是保护得比较好的。哦，对了，昨天研究中心答应给你配的助手已经到位了，就在那边——” 薄靳言顺着李熏然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米色毛呢大衣，梳着马尾的女人正在和吴主任交谈着什么。 看见李熏然示意，女人走了过来，热情地说：“薄教授您好，我是您的临时助手，请多关照。” 薄靳言愕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