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5） 山林搏虎

    这两人一个光着膀子，一个穿着短衣，都戴着斗笠，衣着破旧，象是贫困山民，沿着山坡信步而来，但他们手中既无猎枪，也无弓箭，却不大象是猎人。这两人穿过树林，一边嘴里叽哩瓜啦地谈论着什么，一边向这边接近。张小六说：“不好，他们不是套子的主人，一会要误踩的，得告诉他们。”

    打野兽的套子，若是套住了人，会造成误伤，张小六两手作成喇叭状，正要向前喊话，小机灵一指侧后方，“那边还有人。”

    左侧一块卧牛大石头，横亘在草丛里，石头后人影一闪，转过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长衫的中年人来，肩上背着一个黑布褡裢，模样象是商人。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

    “等一等——”张小六喊了起来，眼看那两个戴斗笠的人就要走近圈套，而且按照惯例，圈套附近还可能设有陷阱，再不喊就来不及了。

    那二人见有人喊话，停下了脚步，后边来的中年商人也吃了一惊，张小六喊道：“那里有套子，别踩住了。”

    话音刚落，一阵惊惶的叫喊声，传了过来，声音却来自山坡上的树林后，隐约可听见喊的是：“快，快跑啊，来啦。”语气里透着急促和惶恐，象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江鱼娘说：“不好，有情况。”

    紧接着，两个猎人，从树林后急速跑来，一个手持弓箭，一个手持猎叉，这两人都是五大三粗，身穿猎装，却是满身惊慌之状，一边跑，一边嘴里发出“快跑，快跑”的喊声。

    这边江鱼娘一行老少六人，再加上两个戴斗笠的，还有中年商人，都愣住了，这两个猎人跑什么呢？难道遇到猛兽了吗？

    猎人的职业便是猎取野兽，这些人一般身强体壮，善于搏击，并且手持武器，对于平常兽类，往往手到擒来，而眼前这俩猎人如此慌张，无疑是有极危险之物，有后边追赶。江鱼娘迅速命令几个人：“后退。”

    好在几个人都是山里通，没有慌乱，急急向后闪身，那个中年商人反应也快，扭头就跑，只有那俩戴斗笠的人，吃了一惊之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竟慌不择路，反而向这边跑来。

    “回去。”张小六瞪起眼睛，朝那两人喊道。这两人看打扮象是山民，却怎么如此不通山里事务？莫小杰也向他们喊道：“往回跑。”

    但那两人充耳不闻，愣头愣脑，径往这边奔过来，这时两个猎人已经跑到近前，前面一个拿猎叉的喘着粗气说：“有老虎，老虎来了，快跑啊——”

    老虎是兽中之王，最为凶猛，人若遭遇，最好的办法便是逃之夭夭，大家一听有老虎，都吃了一惊，此地虽然山高林密，但老虎并不多见，而且一般晚上才出来觅食，此时刚刚黄昏，老虎怎么突然出现了？但这时没有时间考虑，江鱼娘迅速说道：“大家向后去，别散开，保护大雨和阿虎。”

    然而那俩戴斗笠的昏头昏脑，东跑两步，西跑两步，就象是迷了路，越跑离圈套越近，张小六气得大骂起来：“浑蛋，躲开，有套子。”从地下拣起一块石头，朝着两人扔过去，他手腕力大，石块投得既远又准，正砸在那个光着膀子的人身上，把他砸了个跟头。

    “嗷——”一声沉闷的吼声，让大家都不由打了个冷颤，这声音低沉而威严，透着一股兽中之王的霸气，吼声响过，树林内外，一切声音仿佛都停止了，连虫鸣鸟叫都不见，现出一阵短暂的让人惶恐的安静。

    果然是有老虎来了。

    一个黄乎乎的身影，出现在坡上，圆头粗尾，摇摇晃晃，站在坡顶上向这边张望，这是一只成年老虎，足有五尺长，四条腿象柱子般粗，虎是独居动物，它不象狮或狼，靠群体配合取胜，它独来独往，从来都是单打独斗，因而性情更加凶猛。

    树林内外，坡上坡下，气氛格外紧张，虎和人遥遥相望，大家都在逃跑，但若逃得过快，反而更容易引起虎的注意和追赶，在这样的山林地形上，虎若发力奔跑，速度胜过人甚多，肯定是会追上的。现在的问题是：这里有好多人，猎人、中年商人，戴斗笠的人、江鱼娘一行，老虎会向人冲过来吗？它首先要冲向谁呢？

    那俩戴斗笠的人更加惊慌，其中一个被张小六用石块砸倒，本来已经爬了起来，一见老虎凶恶的模样，脚下一绊，又“扑通”一下跌了个跟头，另一个也不顾得同伴了，扭头抱头而窜。

    老虎冲了过来，直奔那个跌倒的人。

    平时老虎走路，摇摇晃晃，似是一副病容，但跑动起来，却是矫健无比，陡峭的山岗，复杂的密林，对它毫无阻碍，此时这只老虎挟着一股风声，转眼便来到了跟前。

    跌倒的人斗笠也掉了，刚要爬起来，老虎已经到了跟前，钢针似的胡子，冷森森的黄眼珠，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吓得大叫一声，声音都走了味，向后仰面又跌了一跤，摔在草丛里。眼见老虎近在咫尺，再跑是肯定跑不脱的，别人也没办法救援，再说，面对这样的猛虎，有谁敢救？又怎么救？

    “嗷，”又一声吼声传来，这回却不是老虎，而是江鱼娘身边的少年阿虎，吹响了一支牛角。

    江鱼娘最擅长的，是水上功夫，对于山林间的虎狼，并不熟悉，眼见那个跌倒的人马上要丧在虎口，她心知没办法施救，只能跺一跺脚，寻求自保，先顾两个孩子的安全。

    阿虎吹牛角，出乎大家的意料，本来这时应该隐蔽行迹，避免老虎注意，但这个小孩子却吹起这个，弄出了好大的声响，这岂不是搬石头砸脚？小机灵一把拉住阿虎，“你干什么？快收起来。”他以为阿虎起了玩心。

    说也奇怪，那只大老虎听到了阿虎的号角声，却停住了脚步，昂首支愣起耳朵。象在寻找什么，江鱼娘问：“阿虎，你这号角吹的是什么意思？”

    “它能让凶猛的野兽跑开，不过，对老虎不一定管用。”

    “好，你再试试。”江鱼娘说。

    “嗷，”阿虎的牛角又响了一声。

    老虎舍了面前那个跌倒的人，将身一纵，向旁边跳了一步，江鱼娘心下一喜，原来果然这号角声管用，以前，似乎阿虎说过自己能指挥一些小动物，但大家谁也不信，以为是小孩子在天真地瞎幻想，现在看来，此言不虚，从小生在山里的阿虎，竟然真的有这本事。小机灵惊奇地说：“阿虎，你真行啊，再吹两下，让老虎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