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话
整个天空阴暗缭绕,淅沥的小雨静静地飘,对于活着的人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天气,但于亡者而言却意味着逝者的灵魂可以顺利进入天国。 黑色的雨伞遮住了送葬者们的面容,但从来人沉重的脚步却能看到他们在泥土里留下的哀伤。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带以及黑色的皮鞋,一切都是如此低调;雨滴从树叶上滑过,打上车窗,它沾湿了青草地,浸润进泥土里,一滴、两滴……一切又是如此喧闹。 悼念的人脱帽致礼,手压胸口仰望天空如此缅怀死者,没有哭声,没有低声安慰,平静中悲伤更是浓烈。 沉重的棺木被缓缓放下,棺木上粉色香水百合在雨中更显芬芳,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思念,清纯的鲜花将代替她的女儿在此长眠。 是的,棺木里没有遗体,只有那孩子生前的照片。飞机在阿拉伯海域5000米上的高空被导弹击毁,别说遗体,就连飞机残骸都捞不着半块。 掩上坟土,立上墓碑,墓前渐渐堆满各种鲜花。 古老的墓园由于城市扩建而留在了繁华的市区,所以往来的人们有幸目睹了难得的一幕,他们不知道这是谁的葬礼,只看见来去的黑色轿车将整条街堵的水泄不通,送葬的人更是多的不胜枚举,那些藏世于后的商界、政界和黑道人物,普通市民自然识不得,但连马赛的市长都来了,这葬礼可就耐人寻味了,那位已经入土的主可不一般呐。 其实要是今天下葬的这位主角还站在此,她也一定会摸着脑袋憨笑不止,因为她本人也不认识这些大人物。 但是只要有贝赫曼、奥斯顿以及龙君夜之中任何一个站在此,那么葬礼就绝对不会冷清,何况此时这三位还都在。 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答案是肯定的,贝赫曼无故撤销对美国经济起到支撑作用的相关公司数宗巨额投资,消息一出,在脆弱的金融背景下股市立即崩盘,刚有些抬头的经济又受到重挫。奥斯顿则直接退出美军在海外战场所有的武器支援项目,更是卖军火给敌对方,造成美军海外战场连连失利。龙门只是切断了亚洲到美洲的毒品走私路线,随即导致美国国内犯罪率飙至历史最高。 而这一切皆因这个墓主人而起,她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如果此时墓主人知道这都拜她所赐,她肯定很没良心地极力否认这和她无关,然后又逃地无影无踪。 正在旁人猜测墓主人身份之际,墓园中响起整齐响亮的枪声,外围的巡警只是朝墓园方向一瞥,没有更多动作,继续在街道旁巡逻。 因为马赛的警察局局长一早就收到消息,葬礼会很不安宁,他被告知葬礼当天在墓园周围警戒就行,而墓园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最好都当没看见。 墓前一群男人将各自的配枪收起,一身黑色西装也掩盖不住他们凶悍之势。在一位银发男人的带领下男人们解下各自的战斗刀纷纷插在墓前的草地里,那一把把被血泡透的刀身散发着狰狞恶气,放在墓园这样安宁之地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但这却是他们之间的诺言——生死与共。因为刀是一个战士的灵魂,他们用这样的方式陪伴自己的战友。 银发男人抬手抚摸着纯白色的十字墓碑,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他灰色的瞳仁暗淡无光,男人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什么握在手里搁在唇畔亲吻一下,接着将其放置在墓碑顶上,然后利索地转身,狼的孤僻冷酷全在他身上显露无遗。 墓碑上放着的是一对指环,那是他打算拿来做婚戒用的,可还没有对她说出来就再也没有用了。雨中,那一对指环竟是那样冰冷。 其他人都随即离开,独有一个男人脸上噙着笑,他舔舐唇边的雨水,摸出手枪瞄上了墓碑,“小家伙,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话音落又是一声枪响,男人哼笑一声方才收枪离开。 墓碑上墓主人的遗像被子弹穿透,再也看不到原先的模样,在场的其他人只道这是男人在泄恨,却不知那个心思极细且怪异的男人,只是不想再有人看见她清丽无双的模样,他把她的美丽深刻在了心里。 一群男人离开时,却见一个抱着男孩儿的男人撑着雨伞缓缓走近墓前,男人和男孩儿都是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见鬼了!”红发男人从一群男人身边经过时,人群里有人惊叫道。 贝赫曼明明还站在墓碑前,那这一个又是谁? 只有银发男人嘴角边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在抱男孩儿的红发男人和他擦身而过之际冷声笑道:“你终于来了。”他终于肯站出来面对这一切了吗? 红发男人停下脚步,并未回首,只是轻轻将头一点,又向墓前走去。 然而还处在复健阶段的潜行者却将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丹尼尔向克列斯要过小宝儿,他把孩子递给一旁的亡灵抱着,小家伙貌似很喜欢亡灵那道横在鼻梁上的刀疤,用手轻柔地抚着。 见克列斯两手已经空空,潜行者一拳就朝克列斯脸上招呼过去,还没完全恢复的力气自然不是特狠,但也把克列斯揍得唇角流血。 “这三年我虽然不能动弹,但我能够听到Heart对我说的一切,她爱惨了你,你却残忍地把她抛在一边,在飞机上时你答应过我要带Heart平安回家,你却什么都没做到,Heart现在在哪儿?你说她在哪儿?连尸体都找不回半块,赤炎,你真的混蛋透了!”
被打的克列斯什么都没回,只是要回小宝儿抱上,继续往前走。 丹尼尔还欲追上去,被野兽高大的身躯阻挡,野兽按住潜行者的肩对后者摇了摇头说:“让他过去吧,我想最不好受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闻劝,丹尼尔才收起了拳头。他不知道克列斯有多难受,他只知道自己有太多的遗憾,他才刚刚醒过来,却就要接受她的离开,老天真的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天人永隔,这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 墓前,当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一起时,在场所有人都惊讶无比,这个和贝赫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即使认识这个男人的也都惊诧于一个应该死了近四年的人为何还站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贝赫曼眉梢轻挑,在他眼里,眼前的人只是他的影子,有他在的时候,轮不到他出来亮相,他永远只能活在暗处,这是他定的规矩。 “我不想再插手雅格家族的恩怨,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和你分道扬镳。”平缓的语气,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不准!”不愧是兄弟,那霸道的脾性一点儿不差,卡洛斯窃取了整个雅格家族,这种时候他更需要他们兄弟同心协力抢回继承权,他怎么容许克列斯就这样轻易离开。 克列斯转眸望了眼墓碑,回道:“事到如今,你还可以拿什么来威胁我?”他已经不再害怕他将她身带疫苗的秘密公诸于世。 “你的宝贝儿子呢,那你就不怕这小子被炸断脖子?”贝赫曼伸手去触碰克列斯怀里的小宝儿,虽然是同样的面孔,但孩子却毫不客气地把脸侧开,甩了个后脑勺留给他厌恶的人。 “你试试看。”克列斯一字一顿说道,并未在墓前哀悼,就旋身离开,他不相信她死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信。 贝赫曼心里杀机一动,随即按下随身的起爆器,几十步开外的人安然无恙,而街道上他那辆引人注目的豪车却被炸上了天。 克列斯回头望了一眼贝赫曼,眼里有些许震惊,那真是和他有相同血脉的哥哥吗?置他于死地的时候竟然毫不留情。 轻笑一声,回转身迈步离开。 天空忽然放晴,阳光将阴霾散开,这在送葬日被喻为极不吉利的事,但是于克列斯而言,这是他的宝贝留给他的笑容,如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