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看着幽幽醒转的长孙皇后，李世民大喜，一把抓住长孙皇后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掌急声道：“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样？” 幽幽醒转的长孙皇后能清楚的感觉到后背处钻心的疼痛，但是看着眼前满头满脸都是血迹神情惶急的李世民，心中陡然一暖，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颜，抽出被李世民紧紧抓着的柔荑，艰难的伸手将李世民脸上的血迹小心的擦去道：“陛下，臣妾没事！” 紧紧握住长孙皇后给自己擦拭血迹的柔荑，“观音婢，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李世民转头盯着禁卫，厉声道：“一刻，要是太医没来，就将所有太医的人头给朕送来！听……” “陛下！不要如此为难大家！他们都是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天下、有功于百姓，不能成为迁怒的对象。更新最快太医也是。陛下，你是好皇帝，一定要答应臣妾，不论臣妾如何都不能迁怒于无辜的人。” 心乱如麻的李世民痛不欲生，他强忍着泪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 “这臣妾就放心了。”长孙皇后强自露出了凄楚的笑容，用手堵住李世民的嘴巴，低声道：“臣妾好冷，陛下抱紧臣妾！” 李世民一把拽过早已经被长孙皇后鲜血染红的锦被，小心的将长孙皇后整个小腹以下包裹住，然后将长孙皇后双手搭在自己肩膀只是那个、轻轻的抱到怀里。中间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长孙皇后后背的伤口。 “这样好点了吗？观音婢！”做完这一切，李世民抱着长孙皇后柔声问道。 为了不碰到长孙皇后后背处的伤口，李世民几乎是整个将长孙皇后给平托在怀中。 因为失血，长孙皇后原本俏丽的双颊，此刻已经是苍白一片。 轻轻的将头靠在李世民臂弯处，“陛下，臣妾好多了！”长孙皇后一双美眸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曰的晶亮和神采，只是带着无尽的依恋和不舍，怔怔的看着李世民柔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医马上就来了！” 李世民强忍住自己的惶急，勉强挤出几丝笑容，轻声安慰道。却浑然不知，他此刻的笑容比哭似乎还要像哭。 “陛下抱着臣妾！臣妾真的好心安！好想就这样睡过去！”长孙皇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李世民心中一惊，刚欲张口，就听长孙皇后似乎梦呓般的声音。摸着平坦的小腹，长孙皇后脸上散发着无尽深情和不舍。 “臣妾现在真的好冷，好想就这样在陛下怀中睡过去！”长孙皇后的柔荑从小腹上艰难的移到李世民的脸上，自眉梢上拂过，然后是脸孔，鼻梁。 “这样，臣妾就能永远的呆在陛下身边了……陛下，你一定要好好的，孩子们不能没有你，百姓也不能没有你！只是陛下，这宫中真的好闷！臣妾听长乐说过，她与风儿在草原上纵马的快乐，臣妾真的好想有一天也陛下一样，一起去草原上骑马，看看那里的天，那里的草原，那里的牛羊。这宫中有锦衣玉食，还有陛下如此宠幸臣妾，还有孩子们陪伴，臣妾是不是有点不知足了？只是，陛下当了皇帝之后，陪在臣妾身边的日子却是愈发的少了！但是，臣妾知道，这样的陛下才是好皇帝！臣妾好高兴能嫁给陛下这样的好丈夫。”梦呓般的娇弱语音渐渐地位，直至寂静无声。 冰冷的柔荑缓缓自李世民下颌处滑落，无力的垂软下去！ 时光如水，总是无言。 若你安好，便是晴天。 “不！” 一直静静的听着长孙皇后梦呓的李世民，陡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大滴的泪珠自李世民眼眶滑落，滴落在长孙皇后已经苍白如纸的俏脸之上，绽成无数的碎片，四散开来！ 长孙皇后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击打在李世民的心底深处！一刀刀划落！一刀刀割裂他此刻已经惶急的心脏！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内疚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难受过！ 在利刃即将刺入自己胸膛的那一刻，她，却义无反顾的用身体将自己整个遮盖住，替自己挡下了那本来刺入自己胸膛的一刀。 “太医，还没到吗？尽皆诛尽九族！” 满脸鲜血的李世民，在哀嚎一声后，异样的平静了下来，抱着长孙皇后的身体站起来，朝着宫外走去。淡淡地声音随风飘进跪伏一地的禁卫耳中。 从来没有人见过皇帝如此失态，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 淡淡的话语，给跪伏一地的禁卫的感觉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哀默大过心死的伤痛。 但在这伤痛中，却又蕴藏着无尽的愤怒，这愤怒被皇帝压抑在心底。 帝王怒！ 整个寝宫的数十个禁卫，听到李世民的话将身子深深的埋在地上。 “那个意图行刺朕的宦官不要让他死了！朕，要让他好好活着！朕要他生不如死。” 临出寝宫大门，李世民勐然记起了那个被自己一脚踢飞的宦官，停下脚步幽幽的道。 所有伏地的禁卫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在此刻听到皇帝亲口说出“那个意图行刺朕”这几个字的时候，刹那间一股寒意自心底冒出，快速的流遍全身。 行刺皇帝同行刺长孙皇后，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二者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长孙皇后显然是为了救皇帝陛下才会被刺中，但是如果长孙皇后没有救到皇帝，这一刀刺中的是皇帝，那么他们这些护卫皇帝的禁卫已经不仅仅是死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李世民说完这句话，缓步迈出寝宫大门，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跟长孙皇后呆在一起。 大批慌乱的脚步声在偌大一直平静的如同一汪深潭的皇宫大内响起。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宫中禁军在当值的禁卫将军等尽皆带着大批宫中禁军以及屯守宫门的卫卒赶到长孙皇后寝宫，看到一身是血抱着一个女子的皇帝尽皆仓惶的跪倒在地。 禁卫将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李世民抱在怀中、后背插着一只匕首的长孙皇后。看着神情冷漠缓步而行的皇帝，禁卫将军颓然的跪伏在地。 片刻间，长孙皇后寝宫外密密麻麻的跪伏了无数披坚执锐的宫中禁卫以及宫女。还有更多的十二卫兵卒从四面八方赶来。 无数火把将整个长孙皇后寝宫方圆数里都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这一刻，皇宫除了火把燃烧的斑驳声响外，是真正的陷入了死寂！所有赶来的兵卒无声的匍匐在地。 对于四周跪伏一地的大批兵卒，李世民眼睛抬也没抬，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再次缓缓朝前走去。随着他的前行，匍匐在地的无数兵卒无声的自动分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两边，是跪伏一地的脸色苍白无比的大唐禁卫以及十二卫的将士们。 “陛下！陛下！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太医……” 人未到，李国宏和几个禁卫一人扛着一个太医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宫外狂奔而来，紧接着看到跪伏一地的大唐兵卒以及皇帝的模样，李国宏的大喊嘎然而止。 来晚了么？ 扛着颠簸的几乎要断气的老太医的李国宏，茫然的缓缓软倒在地。 李国宏的大喊终于让沉浸在懊恼和悲痛中的李世民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眼中凶光大盛：“来了么？拖去杀了！” 李世民话落，跪伏在李国宏身边的十余个禁卫齐齐扑出，拖起那几个已经被颠簸的要断气的太医以及李国宏等数个禁卫就往宫外奔去。 李国宏等人仿若木偶，呆呆的看着李世民所在的方向任由禁卫施为。他们眼中没有仇恨和委屈，有的只有内疚和解脱。 皇帝今天晚上遭遇的一切，跟他们这些守卫在皇帝身边的亲卫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他们能够再警惕点，就不会有长孙皇后身死，如果他们再警惕点就不会有刺客进入寝宫，如果他们再警惕点，不跟着那刺客走，而是首先去保护陛下，就不会有刺杀发生。 李国宏等人不反抗，任由禁卫施为，但是那几个如今还没有摸清楚状况刚刚已经被颠的半死，如今马上就要真的变成死人的老太医却不愿意。 “冤枉啊陛下！” “陛下饶命啊！” “陛下饶命啊！” …… “慢！把他们都放了。”李世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道：“朕答应过观音婢，不能迁怒于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而就在这时，一个吓得尿裤了的老太医此刻才强挤出了一句话：“陛下怀中之人未死啊！” 原本准备转身离去的李世民听到那个为了活命冒出这句神来之言的老太医的这句话，枯寂的双眼中顿时迸射出耀眼的精光。 “腾腾腾！” 李世民抱着长孙皇后的身体连踢带踹的在跪满一地的亲卫、禁卫中开出了一条道路，大步的朝着被禁军拖着往宫外走的几个太医追了过去，此刻在李世民的脑中只有“未死”两字，甚至都忘记了让拖着几人的禁军停下。 好在那几个禁卫也挺会看眼色，走了几步发现皇帝在后面追了上来，赶紧停下了脚步。 “噗通！” 由于那太医已经被吓的整个瘫软在地，所以李世民抱着长孙皇后直接一下跪在了地上，好方便跟那太医说话。 旁边几个拖着这四个太医以禁卫兵卒，哗啦啦跪倒一地，将头埋在地上。那个太医更是被李世民这一跪给吓的差点又晕过去，趴在跪在地上的李世民身前叩头不止。 “你看看，观音婢是不是没死，是不是没死？只要你能救好长孙皇后我就给你封侯，不，封国公。” 李世民空着的一只手一把抓住那个叩首不止的老太医的手腕，急切的道，他甚至都已经忘了用“朕”这个字。 手腕处被皇帝的手掌抓的生疼！ 这个时候所有的太医总算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原来皇帝抱着的女人是皇帝最为宠爱长孙皇后！本来那句“陛下怀中之人未死啊”只是这个老太医情急之下喊出来的。他连皇帝怀中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长孙皇后没死？ 所有跪在地上的大唐兵卒都知道，但是一向英明的皇帝却连这个如此明显的谎话都没有看出来。 此刻，那个老太医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很清楚，如果长孙皇后真的已经死了，不管算不算他的欺君之罪，他都肯定死定了。如果长孙皇后真的被他蒙中还活着，那么他确实要升官发财了。 但是，长孙皇后死没死难道皇帝不清楚吗？显然是因为此刻皇帝已经乱了心智才如此！ 不过，此刻他还有的选择吗？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希翼的望着自己的皇帝，老太医没来由的心中一酸。 死就死吧！都说帝王无情，有这样有情的帝王吗！？ 老太医此刻突然不怕了！ 他颤巍巍的将背上背着的医匣取下方在地上，小心的取出一块锦帕，搭在长孙皇后冰冷的手腕之上。 身为太医，皇帝妃子的玉体根本不是他们能碰触的，而这锦帕更是为后宫嫔妃诊治时必备之物。 做完这一切，那老太医在李世民希冀、紧张、担忧、害怕的眼神中，伸出两根手指，缓缓的、轻轻的搭上了放置在长孙皇后手腕经脉处的锦帕之上。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