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朔方有佳人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灰蒙蒙的天在下雪,细密的触感打在脸上,有点儿疼。可是是哪里疼?又是谁在唱歌?苏春晓脑中混沌,不知身在何方。 她记得她和齐轩掉进了幽城的漩涡中,齐轩呢? 苏春晓抹了两下脸上的雪,爬起来找齐轩。 “齐轩!“不远处的一处小雪堆处露出一抹湖蓝色的衣角,雪堆积的薄的地方被血染成了红色。徒手扒了几下,露出了齐轩的脸。 风雪满天,睁不开眼。苏春晓背着齐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他们两个穿的都是单衣,包裹又丢在了幽城,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来救。 她听到有人唱歌,那么附近必定有人在。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苏春晓双膝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昏迷之前,耳畔依旧回荡着似近似远的歌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雨雪霏霏。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骤然一停,静止不动。远处有一纤细窈窕的身影缓缓走来,一身白色仿佛融在景中,口中浅吟低唱着苏春晓听到的歌。 那人整个身形都裹在斗篷里,嘴巴以上的地方被一块兽皮面具遮住,却难掩她犀利的眸光。削尖的下巴,乌发红唇。 她唇形微动,身边立刻闪现出一壮硕如小山的身影。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东西喉咙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将地上的苏春晓和齐轩扔到了肩膀上。随着那女子消失在风雪中。 “所以,你用的草木灰骗了秦简?“ “是啊,我哪有什么镜花水月。那可是早就不见的东西。当时真真捏了一把汗。“ 齐轩醒来的时候便听见外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一个是包子师妹,另一个是陌生的声音,像是冰雪般清冷。 他推开门,看到苏春晓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锦裘,衣服领子的地方一圈白毛,在暖光的映照下,有点儿可爱,像只毛茸茸的小熊。她两只手抱着一杯热茶,瞧见他的时候笑着露出了八颗白牙。 苏春晓对面的美人榻上侧卧着一人,骨骼纤细,头发松散的盘着,脸上不施粉黛。身上披着灰色斗篷。看似温婉,却暗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不怒而威。 “那是子规姐,她救了我们。“苏春晓解释。 “多谢。“齐轩面无表情的拱手。 苏春晓偷偷的撇嘴,心道齐轩这臭脾气,也不知道笑一笑。 门廊上的铃铛叮当的响了两声,有侍者隔着帘布问询。 “主子,有人求见。“ “那子规姐,我先带着他转转。“苏春晓识趣的领着齐轩转身走了。正好他也又些事情想问她。 齐轩去里间换了衣服,一身黑色,领子上的毛也是黑的。倒是看着成熟了不少,肤色深了些,皱着眉,看着有点儿征战沙场的小将军的样子。 “还行?“齐轩拍了拍袖子,一手端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示意她看看。 苏春晓忍着笑意,围着他左转转右转转,装着认真的样子摸着下巴,时不时的点头。 她之前还真没看出来齐轩注重外表这点,不过看他一下山就穿那么清新的湖蓝色,倒是差不多。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这个形容的差不多。 大师兄是狐狸,齐轩是孔雀。苏春晓想着没准自己可以开个动物园。 “还好,就是花更好看。“苏春晓抱着抄手枕狡黠的笑着。 花?什么花? 苏春晓对着屋里的铜镜努嘴。 齐轩站过去看了眼,立刻黑了脸。秦简的那朵黄泉花还在他眉间绽放着,只不过没再生长。 她见着齐轩站在镜子前半天都没动一下,心理明白他是气着了。一个男人,眉间画朵花,怎么看,都有点儿娘。除非方祁那妖孽。 苏春晓靠着柱子脑补了一下方祁眉间有朵花的样子。啧啧,那真是美人多娇。 远在燕京的方祁打了个寒战,他也纳闷儿着,正是正午,哪儿来的寒意。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苏春晓见齐轩还是跟个木头样的,傲娇的杵在那儿不动。只能换她过去想办法了。 “小师兄。“她轻手轻脚的拽拽他的袖子。 果然,镜子里的齐轩一张苦瓜脸,貌似还带着些怨怒,她猜着是对秦简的。 “我帮你把花遮上?“试探着问。 齐轩不做声,算是默许了。 苏春晓顺手抽了一根黑色发带当抹额,系在他额头上,恰好遮住了黄泉花。她瞧着这么直接系着不大好看,所以直接摘了他束发的玉冠,打散了头发。这么看着,的确比之前还英俊些。
“怎么样?“ 齐轩终于勉为其难的点头。 “师妹。“齐轩突然拉住她的一根手指头。 “嗯?“苏春晓装作不经意的抽回手,自然的把手藏在袖子里。 “你的手,很凉。“ “奥,可能是饿的。“苏春晓转身,嘟囔着下楼了。 多说不易。幽城一战,她的确伤的重了,加之初来时受了寒气。子规说,很难调养。不易旅途劳顿。可是别的不说,大师兄那里她是非去不可的。蛊虫的事情,子规也帮不上忙。 即便子规是朔方领主。 朔方,属于三界六道无人管辖的地带,积年严寒。曾为魔族领土,后不知何原因子规成为朔方领主。 城中的风雪比城外小些。街上有玩耍的孩童,匆匆忙忙去往子规在的那座雕花楼的游魂,四不像生物拉的车。苏春晓哪个看着都新奇,恨不得多张几双眼睛。 “师妹,我听到你说用草木灰骗了秦简是怎么回事?“ 齐轩不动声色的走到外侧。街上人车混杂,苏春晓又只看吃的,难免会被碰到。 “那个啊,就是草木灰啊,我哪儿来的镜花水月啊。没下去之前那些怖虫,你还记得不?“ “嗯。“ “当时咱们两都没害怕,怕的是秦简。我先下去的,看到的比你们多。秦简成了怖虫的母虫。“想起那场景,苏春晓便觉得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我猜的,秦简怕死。镜花水月不过是唬他的。“ 隐世山门中呆过的人基本都会知道镜花水月这东西,有些人早年兴许还服食过。越是有大修为的越是深知这东西有多厉害。秦简当时神魂不稳,杀他们的心又急切,就被苏春晓在心理上钻了空子。 说穿了,秦简不过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她对自己当时的举动也没有把握,不过是想着拖一点儿时间。哪知道秦简真的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