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雪晒
桑玉看着王氏气呼呼离开,不禁冷笑一声,居然想借着粮食事情来占了自己房子,这王氏可真是无时无刻不算计着自己呀。 不过,她心头却是庆幸,庆幸林大山终于跟以前不一样了。若是还是以前那个林大山,只怕自己这房子,就被林大山给弄没了。自己还不得气死呀。 林大山从镇上回来,掏出怀里荷包,递给桑玉,那是今天卖野味钱,每次都能卖一两多银子。桑玉数了数,就把钱好生收起来。 林大山一边拍掉身上积雪,桑玉就跟他说今天王氏来过事情,林大山听了,手只顿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 他自是知道自己母亲性子,想必也是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自己家,夹中间真很为难,如今桑玉把王氏打发了,林大山只觉得心头松了口气。 桑玉织完纺车上后一匹布,便没有再动手了。林大山以为她是累了,就让她多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 其实桑玉只是思考。她曾古籍上看到过一种织法,便是要利用雪。 雪中纺线,织布,清洗,晾晒。称之为雪晒。 这种布除了拥有夏布特点外,显得通透,充满灵性。 她并没有做过这类布,毕竟江南,也很少遇到下雪天气。别提是雪地里纺线了。 如今,这小林村里里外外都是纯白一片,就连院子里都堆着厚厚一层积雪,踩上去,只咯吱咯吱响,留下深深脚印子。 桑玉原本还没有想到雪晒,只是织布时候。突然抬头,便看到窗子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洒洒。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古籍内容。 吃过午饭,桑玉怀里抱着小狐狸,也不说话,只盯着窗外看。小狐狸动了动爪子,见桑玉不理它,它找了个舒服位置,把脑袋藏到大尾巴下,便睡觉了。 一个下午,桑玉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林大山偶尔回进来看看她。见她半天都没有变过姿势,也不知道她想什么。看那专注神色,林大山张了张嘴。后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想了一个下午,桑玉找出了两个办法试行。 第一种是把那麻团子雪地里纺成线,就连织布,也是必须雪地里织成,然后再用积雪洗掉布匹上米浆。再把洗好麻布雪地里晾干,这样,根据古籍上来做雪晒便是完成了。 只,桑玉屋里已经是冷得不行了,这所有一切都必须雪地里做完,得花多久时间呀。要说那雪地纺线,清洗,晾晒倒是忍忍就可以了。偏还得雪地里织布。要知道,织布可是大工程,虽说她这纺车经过改良是要比一般纺车许多,可要织成一匹布,少说也得花两三天。要真雪地里待上两三天。桑玉怕那布还没有织成,自己就先冷死了。 所以。便想出了第二种办法来。第二种办法便是雪地里把麻团子纺成线,然后,把那麻线理好埋雪里,再用那雪水一起放锅里慢慢煮,直到把那麻线锅里煮软,也不用雪地里织布,就屋内便可,只糊布匹上米浆是要用雪水来调,待布匹织成,便用那融化了雪水清洗便可,后,也是要放雪地里晾干。 桑玉不知道第二种方法织出来布怎样,她没有试验过。 第二天,便把那柜子里麻团子取出一团来,拿了便推门出去。这些天一直下很大雪,林大山也没有去山上,一直待家里做些木活。建房子前头,那时候还没有想过要建房子,因为林大有还没有说要分家出来单过,也还没有随之出现房子危机,那时候,林大山从山里砍了好多树回来,准备要给家里做些家具。只那段时间又忙,根本就没有做多少。搬家时候,桑玉把原先家具都留给了林大有,那些木头却都是搬回来了。如今就放后院里,林大山每日里闲着也有些发慌了,他是勤惯了,便出去扛了一根进来,想着再给家里做点儿凳子,以后来了客人也能坐。 就看到桑玉拿着一团麻线出去了。平日里桑玉几乎都不出门,很多时间都是待房间里织布,再说了,外面那么冷,桑玉又是怕冷,恨不得只窝被子里才好。今天居然出门了,林大山只觉得很奇怪。 想了想,便放下手里活,也跟了出去。 一看,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只见桑玉就蹲雪地里,正那儿把那麻团子纺成线呢。 林大山赶紧跑过去,一把把桑玉拉起来,他宽厚大手握着桑玉小手,竟是一团冰凉。 “桑玉,你这是做什么,外面那么冷,你还跑到院子里去纺线,这是闹着好玩儿吗?家里暖暖和和纺线不成吗?” 直把桑玉手放自己怀里捂着,才不过一会儿,桑玉鼻子就冻得通红,连身子都发抖了。 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寒颤,连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了。 “我,我没有玩。我是纺线。有一种,一种布是雪地里织成。我,我就是织那种布。” 林大山可不管那是什么布,他只关心桑玉。也不顾她说什么,硬扯着把她拉了回去,一把把门关上,又去厨房烧了开水,给桑玉洗脸,烫脚。倒了杯热水让桑玉拿着。自己继续干活,却是怎么都不肯让桑玉再出去了。 桑玉急得一边解释,可林大山就是不听,什么布那么娇气,还得雪地里纺线,织布。这不是要把人冻死吗? 桑玉没有办法,林大山不给她开门,她只得气呼呼回到屋里。拿起篮子里帕子开始绣起了花来。 傍晚,林大山去厨房里做饭去了,桑玉伸了伸懒腰,去堂屋里倒水喝。见林大山不,眼珠子转了转,便回屋去拿了麻线就开门出去了。 等林大山做好饭,发现桑玉不屋里,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有找到,后还是院子里发现她时,桑玉一双小手冻得通红,绯红鼻子也一吸一吸,连嘴唇都冻得紫白紫白,牙齿不停打着战。看见自己,居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笑。 林大山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一把把桑玉拉起来。却被她手温度吓了一大跳。那哪里是手,分明就是一块冰嘛。确实,桑玉现手上冻得发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她沉醉织布,便是感到寒冷不已。手里纺线动作也没有停过。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却还是噙着一抹满足笑容。 林大山气得不轻,回屋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桑玉也不敢看他,只默默烫着手跟脚。 直到晚上睡着,林大山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清早起来。却是没有看到林大山,林大山当然也没有给她留条子,桑玉心中有些忐忑。不过多还是窃喜吧。也许,林大山有事出去了呢。 桑玉吃过早饭,便又从柜子里拿出些麻团子。趁着林大山没有时候,自己还不多纺些线呀。 便一个人雪地里,偶尔实冷得极了。便去屋里用那碎布做个布袋子,往里面缝些棉花。再把那缝了棉花布袋子套到脚上,也不那么冷了。只是,手却是没有什么办法。这一天下来,桑玉倒是纺了不少麻线,只是那手,却也冻得跟个白馒头样了。 一直到天黑了,桑玉都家里等得急了,林大山才回来。只他也不是一个人回来,肩上竟然扛着一只梅花鹿,那梅花鹿大概一米多长,林大山把那梅花鹿一把扔雪地里,用木架子把那鹿子固定好,便去了厨房。 桑玉不知道林大山想要做什么。林大山自回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跟桑玉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桑玉知道林大山是生气。林大山从厨房里拿了把刀,那刀不太利,他又磨刀石上磨了一会儿,直到那刀显出一道寒光。又拿了两个木盆,才从厨房出去。 走到那鹿前面,用刀一抹,那鹿子便放出一股血,忙用木盆接了。直到那鹿血放。 把那装满鹿血木盆端到厨房,就开始剥鹿皮。看林大山那熟悉手法,该是剥惯了这些皮,才不过半个小时,那么大一头鹿鹿皮,竟然完完整整剥了下来。 也顾不得把那剥了皮鹿子放下来,拿了那鹿皮便出门了,这么大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跟桑玉说,就连后他出门,也没有跟桑玉说一声去哪里。桑玉原本还对林大山心里有些害怕,可见林大山这么对自己,她心里愧疚一扫而光,甚至,她还生气起来了。也不吃饭,又去房间里拿了一个麻团子出来,又去那雪地里纺起线来了。 林大山回来时候,桑玉已经睡了。桌子上做好饭菜一点儿都没有动。林大山看了一眼,却没有吃。轻轻把桑玉房门推开,屋内还点着灯,他知道若是有光,桑玉是睡不好,若不是害怕,她是不会点灯。走到床边,细细看着桑玉睡颜。兴许是雪地里待得久了,即使屋里,脸颊也透着一股绯红,细细密密眼睫毛如一只美丽蝴蝶,眼睑上扇出一道美丽弧线,唇瓣如花,粉嫩可口。不知不觉,林大山看得入了迷,他竟然情不自禁俯下身去,想要尝一尝那粉嫩如花唇瓣是不是比那花蜜还要可口。 桑玉觉得手很热,又很痒,她抓了抓手背,外面冷空气一下子窜进温暖被窝里,只觉得凉凉好舒服。 她睡着了,只是凭着自己直觉,把手伸到被窝外面去。 林大山离桑玉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桑玉微热呼吸,去没想到桑玉动了动身子,便把手伸了出来。 林大山思绪被打乱,又怕桑玉着凉,赶紧把她手放进被子里去。却一个眼角瞟到,那手竟是肿得跟馒头似,全然不似原先纤细。 林大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就跟被泼了一瓢雪水似。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把桑玉那肿得跟馒头似手放自己手里,反复来回摩擦。 桑玉是被饿醒。 她醒来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动了动手,虽说有些不活动,可竟是比昨天要好些了,看着那手,也要比昨天小了些,看来是消肿了。 桑玉心里高兴,闻着那香味,便朝厨房走去。 林大山要凌晨时候才眯了会儿眼睛。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他也没有吃晚饭。想着桑玉一会儿醒了还得饿,就去厨房里,把昨晚鹿血切了些。做点儿鹿血粥。 这冬天里吃鹿rou是好,是保温。那鹿血也是好东西,桑玉身子又弱,正好补补。 虽说猎这鹿子不容易,全得靠运气。也能卖个好价钱,可林大山却是不准备卖了。 桑玉是个倔脾气,看她对那什么雪晒那么入迷,想必也是不会放弃。可是要雪地里纺线织布,那么冷,还不得多吃点儿保温东西呀。这鹿rou是好。许多富贵人家里,冬天可都吃鹿rou。 再说了,这么冷天。这rou放多久也不会坏,还省了买rou钱。可不是很划算吗? 见桑玉进来,林大山赶紧把她拉到炤膛前面,让她烤着火。 那鹿血粥做好,便先给桑玉盛了一碗。又把昨晚上做好菜放锅里热一下。 桑玉吃着那鹿血粥,顿时一股热气胃里扩散开来。似乎连肠子都烫热了。可舒服了。 林大山见她吃得高兴,自己也盛了一碗吃着,顿时也觉得全身都温暖起来。 吃过早饭,林大山便出去了。桑玉昨日里已经纺了许多线,她没有做过雪晒,怕纺太多线一时织不完,放那儿失了效果,也没有再纺线了。再说了,那纺车自己也搬不动呀,林大山又出去了。桑玉只屋里绣帕子。 却说那林大山,自然又是去了山里,他原是想着弄些动物皮毛给桑玉做成东西保暖用。昨天那只鹿便是,只他不会硝鹿皮,便拿去给村里会这项手艺人做。只那鹿皮必须剥下来半个时辰内就必须处理,林大山才没有跟桑玉说半句话,就出去了。
昨儿晚上,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便决定再去山里弄些皮毛回来,再说了,那剥了皮兔子自己还能拿去镇上卖了,一点儿也不吃亏呀。 这大雪天,山里半点动物踪迹都没有。林大山山里转了半天,连跟兔子毛都没有看到。只偶尔看到野鸡之类,林大山也没有放过,全都给桑玉带了回来。 桑玉看着那色彩斑斓野鸡毛,脸上现出雀跃神情来,叫林大山下次去镇上时候,一定要把那野鸡毛都带回来才好。林大山摸不透桑玉想什么。可这些要求,他也不会拒绝,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只当是野鸡毛好看,桑玉喜欢。 从镇上回来,林大山带了满满一口袋各种毛回来。不光是有野鸡,还有兔子,鹌鹑,麻雀,或者别什么动物。 桑玉高兴把那一大口袋毛倒地上,把羽毛跟茸毛分开,各自拿袋子装好,放到后面空房间去。 林大山看着桑玉忙活,他今天去镇上问店家要羽毛时还挺不好意思。 那老板几次才听明白林大山说是什么意思。 当即就大手一挥笑道,“不过是些用不着鸡毛而已,有什么,你要是要,我就让厨房把鸡处理了,那鸡毛让你带回去。反正,那鸡毛搁我这里,还是要拿出去扔了。你拿走了,我还省得麻烦。” 林大山赶紧谢过,去厨房里,又看到角落里堆着许多别动物毛,他想,桑玉兴许会感兴趣,便都带了回来。 桑玉把那羽毛茸毛分好,等着什么时候把那羽毛清洗干净,晒干,再屋里放好。 这大冬天,村里人平时都待家里,很少出门,就连平日里喜欢串门子,如今也是半月都看不到人。 可是,就这个冬天。林梨香要成亲消息,却传到了桑玉耳朵里。连桑玉都知道,这小林村里,肯定是都传遍了。 连相看都没相看,这就突然要成亲了。 桑玉自是不感什么兴趣。毕竟,她对这林梨香也就见过几次而已,因着王氏关系,桑玉对林家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当然,林大山除外。林大有跟张氏一家,也是除外。 林梨香嘛。桑玉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记忆中,似乎是个模样看着有些清秀女孩子。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大。 若不是林梨香突然来访,桑玉对她印象,也就只有这么点儿。 看着眼前有些不自低着头女孩儿,桑玉有些无语问苍天了。 这都来半天了,到现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羞羞答答坐凳子上。偶尔看自己一眼,却又马上就低下头去。桑玉非常无语,莫非自己长得很像男人,不然,这名义上小姑子咋就连看自己一眼,都偷偷呢。 可是。自己又不能把她赶走。当然,若是可以话,桑玉一定不会介意那样做。只林梨香又没有得罪过自己。两人连话都没说过,总不能把对王氏讨厌转嫁到林梨香身上吧。这样,林大山只怕又会左右为难。 桑玉只得陪着坐着。 实没意思,她进屋去把平日里做东西篮子拿出来,好歹做着针线还能缓解一下这尴尬气氛嘛。 林梨香虽然没有说话。可她一直打量着桑玉。以前也就只见过几次,还都是晚上。自然看不真切。村里人一直都说大哥娶了个好看母夜叉,竟是比那镇上卖豆腐豆腐西施还好看,再加上大哥建了这么气派房子,她早就想来了,只自己这个大嫂竟不怎么出门,也没有邀自己过来玩,她只房子上梁那天来过,那时,房子还没有建好,自然也看不出什么。 若不是要成亲了,林梨香也不会这么冷天来。 她自诩跟村里女孩儿不一样,就是那相貌,也是村里数一数二。谁家姑娘,不是长得又粗又黑,那手上起老厚茧,脸上也被太阳晒得全然不像姑娘家皮肤那样白皙细嫩。 再加上,她二哥林大发又是村里有点儿地位人,她自然就跟王氏陈氏一样,眼睛长头顶上了。只她又不一样,王氏陈氏是明面上,而那林梨香却是面上谦虚羞赧,内里却是全然看不起村里这些人。 这些年,上门提亲不知有多少,可全都被王氏打发了。那些人,她也看不上。她要嫁,自然是那人中龙凤,若不然,那也是富贵人家。 她相貌,比起那些贵家小姐,也是不差,嫁进好人家,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林梨香是这样想。 只,桑玉出现后,林梨香便时时听到村里有人说,那林家大媳妇儿是个模样儿好,不光是小林村里,便是临近这些个村子,也找不出那般好模样儿来,自从她嫁给林大山后,没几个月林大山便建了房子。也不知道那林大山是走了什么运气。竟得了个好看又旺夫媳妇儿。 每次听到这样话,林梨香手里帕子就会被揪得皱巴巴,虽说脸上还保持着温和笑容,可心里却恨不得吼着,“谁说没有人比她模样儿好,难道你们看不到吗?模样儿比她好,就你们面前呀。” 只她那话只自己心里喊,说话人也全然没有顾及到她,依旧言笑晏晏。 久而久之,林梨香就越是想去会一会桑玉。可桑玉很少出门,就连林大山,也从没有邀自己来他家玩。 林梨香自诩比那大家闺秀还要端庄,自然不会做那不请自到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