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做客
王氏等人也有些奇怪怎这么，田里谷子就收完了，简直跟林大山以前时候差不多了。 她把林老头儿偷偷拉到一边问，是不是老大也来帮忙了。 林老头儿哪里知道，他每天去时候，天都亮了，那时候林大山早走了。林大有因着心里有了分家打算，上回他媳妇儿女儿被打成那样，还被说成活该，他也对这家里有些心凉了。自然不会多说。只埋头干活。林老头儿只当是他个人干。听到王氏问，他抽了口旱烟，吐出一股浓烟，才慢慢说道，“什么老大做，那个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把他养那么大，连家里有事都不回来帮忙，以后别跟我提他，老子就当他是死了，就当没生他这个儿子。” 听到林老头儿这般说，王氏也不再问，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又去找林大有问了一通，那林大有直接笑道，“娘，您都去找了大哥多少次了，大哥也没有同意，再说了，那一次家里收玉米，大哥不也是没有来吗？况且，你还跟嫂子闹得那么凶，大哥被大嫂管得那么严，大嫂不让他来，他还敢？”林大有说完，又想起自家大哥连帮着家里收谷子都不敢让王氏知道，摇了摇头，也不等王氏说话，自顾离开了。 不知怎，王氏竟从林大有话里听出了一丝讽刺，她也不知道自家为什么会有这样感觉。可又一想，自己这个三儿子虽然没有大儿子那么老实听话，可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一个不子。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王氏是这样对自己说。 林老头儿跟林大有都这般说了，看来也不可能是林大山了。不过，王氏也没有深究，家里谷子都收回来了，她再去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再说，她本来就是爱占便宜人，得了便宜，心头自然是高兴。 这些天，林大山都累得很，桑玉都起来了，林大山都还睡觉。本来桑玉是想着要去镇上卖络子，可林大山还没有起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她已经积了好多络子了，不能再捱下去了。 看林大山还睡觉。她去隔壁找了趟江氏，让她一会儿跟林大山说一声自己去镇上了，叫他不要担心。 江氏这些天都家里晒谷子。也一直都没有去镇上，听见桑玉要去，忙把自家里打好络子让桑玉带去一起卖了。 就这样，桑玉提着包袱，一个人去镇上了。 九月依旧是很热天气。可吹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桑玉一个人走路，少也得两个时辰，所以，她是坐牛大爷牛车去，车上也不止她一个人，还有村里别媳妇子。有跟桑玉熟悉。就坐过来一起聊天儿，正是那回桑玉塘里洗藕时候一起媳妇儿。 她是要去镇上卖些自己绣荷包手绢儿，贴补家用。正巧桑玉也要去卖东西，两人便下了车就一起走了。 村里有人还记得桑玉拿着刀要砍人情景，可不敢跟桑玉说话，他们看来，桑玉比那强盗匪徒还要吓人。所以。一看到那媳妇子跟桑玉走了，都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夸那媳妇子胆子大。 桑玉依旧是到邢娘子那里卖络子，那媳妇子也是卖绣品，哪里都可以。便跟着桑玉一起。 邢娘子正算账，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到桑玉并一个梳着妇人头二十多岁清秀女子进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为嫩，可还是笑着迎过去，“大妹子，你这都多少天没来了。可把你盼来了。” 一边让店里活计赶紧去倒茶。 桑玉只笑着回道，“家里近有些忙，老板娘生意还是那么好。” 谁都爱听好话，做生意是如此。邢娘子笑逐颜开，嘴里只说着托你们福。 她这话虽听起来像是客套话，可却是没有说错。若不是靠了桑玉络子，她这店只怕也就够糊口而已。这三个月来，她赚钱可有往年一整年了。而且，因着她店里络子鲜又好看，不少小姐姑娘都时常来她店子里逛，连带着她店里别东西，都卖了不少。 桑玉把包袱打开，就跟往常一样，让邢娘子数。 可这次，邢娘子却没有动，脸上有些为难样子。 桑玉有些疑惑，便问道，“老板娘，你怎么了？” 邢娘子叹了口气，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见桑玉看着她，咬了咬牙，还是说道，“不瞒大妹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近这万山镇里居然出现了跟你这一模一样络子，还比我这卖得便宜。我近声音也不好做了，所以，你这些络子，我，我是不能再给你以前那样价钱了。” 邢娘子一口气说完，看向桑玉，桑玉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这些络子打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学，虽然过了三个月才出现复制品，已经很不错了，可咋一听到，她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要一直靠着这络子，随即便笑道，“没什么，那络子本就简单，别人学会了也是正常。这络子价钱，老板娘觉得多少合适就给我多少吧。” 桑玉此刻也不想多讨价还价，再说了，她也不想再卖络子了，来之前，她就打算这是后一次了。 邢娘子倒是很惊讶她如此好说话，连讨价还价都省了。她也不扭捏，给了桑玉一个合适价钱，再把钱算好了，一共是五两二十文钱，江氏那里是一两三百文。桑玉把钱收好，那媳妇子也是邢娘子这里把绣品卖了，只是钱却没有桑玉那么多，只有几百文。她看着桑玉只是卖络子就卖了那么多钱，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直到被桑玉拉出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桑玉，你怎么卖络子卖那么多钱呀。” 桑玉侧着头调皮看着她，瞬间眉头垮下，似有些沮丧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络子也卖不到钱了。得另想办法了。” 那媳妇子却缠着桑玉教他那么好看络子打法，桑玉本就是个不喜大方姑娘，喜也是那种豪放性子，那媳妇子直说想让桑玉教她，桑玉心里竟也没有一丝扭捏，马上就答应了。 现于她来说，那络子打法教给别人也没有什么，反正她也不打算要买那络子了。 就让那媳妇子有空时候就来家找她。 那媳妇子也爽答应了。只说等家里谷子装仓了，就来找她。还说一定要拜师傅，还要敬茶。直把桑玉笑得不行。 却说那林大山醒来后，把屋内都找遍了都不见桑玉。他心里急了，难道是桑玉知道了自己帮着家里收谷子，所以生气了，不愿意原谅他了，便离家出走了。 他这样一想。心里觉得是真。心里又悔又急，只扯着自己头发。江氏把家里谷子晒好，想着桑玉刚才摆脱她事，拍了拍衣服上灰尘，就往林大山家里走。 才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林大山蹲院子里。抱着脑袋也不知道干什么。 江氏走过去关心问道，“大山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生病啦。” 林大山听见江氏声音。心里突然想到桑玉平日跟江氏关系好了，也许，江氏知道桑玉去哪儿了呢。 站起来一脸着急望着江氏，“何嫂子，你。你知道桑玉去哪儿了吗？我一起来就没有看到她人了，我心里着急呀。” 那江氏听见林大山话。噗嗤一笑，揶揄道，“大山兄弟，我看呀，咱小林村就你疼媳妇儿了，时时刻刻都要看着媳妇儿身边，走一刻都不行呀。”见林大山殷切看着自己，脸上着急得很，江氏也不卖关子了，直说桑玉去镇上卖络子去了。 林大山听到桑玉并不是离家出走了，而是去镇上卖络子了，大大松了口气，可又有些埋怨桑玉，要去镇上卖络子也跟他说一声嘛，那么远路，他也能背着她去呀。这下，指不定脚会疼成什么样儿。一想到桑玉纤细白嫩小脚丫上长着水泡，林大山脸上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江氏却笑道，“叫你？只怕你那时候还没有起来呢。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得回去了。对了，今晚你跟桑玉过来吃饭吧，你何大哥早就说了邀请你吃饭，他今儿个一大早就去镇上了。可不许推托，一定要来，记得把桑玉也叫上啊。” 江氏说完，就回去了。 林大山抹了把额头汗水，又冷又热。回到屋内，喝了一大口茶水，可还是不能放心，就怕桑玉有什么事。顶着大太阳就出去了。 桑玉回去时候依旧坐是牛大爷车，老远就看到有一个人路上飞跑着，她心里还笑，什么人呀，这么大太阳，跑那么也不嫌热。等离得近了，桑玉才看清，那不就是林大山吗？ 忙车里喊道，“大山哥，大山哥。” 林大山听到声音，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往前一看，就看到自个儿媳妇儿坐牛车上，正朝自己挥手呢，她小脸被晒得红红，林大山赶紧走过去，把头上草帽给桑玉戴上。 后，桑玉还是没有坐牛车回家，硬是被林大山背回去。下车时候，桑玉还不忘对着那媳妇子说，得了空就过来。 吃了午饭，林大山就出去了。今晚上何大家里请吃饭，可他们也不能空着手去不是。何大家里也不宽裕，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林大山就想着去山里打点儿野味，也能少花些钱。 桑玉被晒了一上午，又那牛车上被颠簸，骨头都被颠簸散了。吃了午饭，就不想动了，也不用打络子了，就躺床上无所事事。 这秋天里，山里好些果子也都熟了，只是平日里很少有人进山去，便是去，也只外面转转，捡捡蘑菇，挖挖野菜，砍点儿柴火。也就只有林大山敢一个人跑到大山深处去。 他是不怕。小时候就经常去山里面。那时候总是吃不饱，眼睛时常都是绿油油，看着树皮都想扑上去啃上两口。山外边是没有什么吃，有些什么野果子，都被摘光了，也就只有山里面，因着没有人敢进去，传说里面还有什么吃人怪兽，没有人敢进去，所以。深山里倒是有许多果子，红艳艳，黄橙橙。紫晃晃，看着可喜人了。 被饥饿折磨少年是胆大无比，他白天要干活，不能去山里面，等到夜里。家里人都睡着了，他偷偷起床，去山里摸一夜，肚子吃得饱饱，还能兜上一衣兜回来，藏好了。等饿了时候再吃。那时候，他也不敢告诉王氏，不是怕王氏让他去山里面找吃。而是心里面觉得王氏还是心疼自己，怕自己大半夜去山里面，让王氏担心。后来，他被王氏以看庄稼为名，赶到地里草棚里去住。也不用再担心会被王氏发现，是三天两天往山里跑。先前都是去山里摘果子。后来，慢慢，他竟是学会了打猎。当他第一次提着只肥大兔子拿到王氏面前时，他现还清楚记得，王氏眼睛里惊喜是那么一览无遗。 这些年，家里很少买rou，吃rou几乎都是他从山里面打来，过年时候，王氏也会从村里杀猪家里买些猪rou，可大部分，还是他去山里打猎来。小林村冬天是会下雪，鹅毛般大雪跟春天那河边柳絮一样，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村里，山里树上，路上全是白。那时候，他会山里面待上好几天，就是为了多打些猎物。冬天许多动物都不会出来了，他就等。回去晚了，手里东西少了，还会被王氏陈氏变着法儿骂，连饭也不给他吃。 这些，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埋怨过。只是现想起来，突然就心里不舒服了。自己也是王氏儿子，可她对自己连对个外人都还不如。 林大山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他想，若是某年冬天时候，他死山里面了，家里人会不会伤心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然后立马就笑了，只是那笑里面竟然满是苦涩。 伤心？ 只怕，家里根本就不会想起自己来吧。或许等到自己骨头都烂掉了，家里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吧。 林大山突然有些悲观了。明媚灿烂阳光他看来，显得自己悲惨。 脑海里突然出现桑玉坐椅子上低头打络子时宁静画面。林大山心里突然被什么塞得满满。先前有些悲观情绪，顿时被什么堵得无处可逃，然后慢慢消散，消散。 阳光依旧灿烂，就连他棕色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些光泽，他抬起头，嘴角竟勾起了一丝笑意，看着暖人得很。迈着大步朝山里走去。 桑玉原本是想着赚钱法子，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染得西边天空艳红一片。林大山回来有一会子了，正厨房里处理兔子。 他今儿个运气好，竟然逮了两只兔子，并一只肥大野鸡。 那野鸡想必是吃了不少好东西，看着竟有七八斤样子，浑身花花绿绿鸡毛，看着特别漂亮。 林大山把那野鸡捆好，用一个筐子框住，又筐子上面压了一块重重石头，那野鸡力气可大了，稍不注意，就被它挣得筐子都移了位。 把兔子处理好，想了想，拿了几根稻草把两只赤条条兔子腿捆起来，就去看桑玉醒了没。 桑玉才刚醒，人还迷迷糊糊，正坐床边迷糊着。 见林大山进来，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头去。 林大山笑着道，“睡醒了吗？赶紧去厨房里洗洗脸，看你热得，脸上是汗水，刚何嫂子已经过来一趟了，你洗好了脸，咱就过去吧。” 桑玉有些奇怪抬起头，“过去？过哪里去呀？” 林大山这才记起自己竟是忘了跟桑玉说了，忙把今上午江氏来找自己说话再说了一遍。完了，还让桑玉赶紧去洗脸，不然又得让人家来请了。 如此，桑玉也只得赶紧行动起来。 两人提着兔子到何大家时候，江氏正厨房里忙着，就连何大。也没闲着，正忙着往缸里挑水，何大两个儿子见着桑玉，也不玩了，赶紧跑过来，拉着桑玉手就不放。 林大山把手里兔子拿给何大，何大却推辞着不肯收，说他请吃饭，没得让客人带rou。坚决不肯收。 林大山也倔脾气来了，说这兔子是今下午去山里打。他跟桑玉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若不是何大不收着，便也只有坏了份。 这天气这般热。rou又是容易坏，虽说坏了rou也能吃，可那又鲜好。这乡下人又是节约，家里没什么大事儿是不会买rou，像何大这样家里。大半年吃不上一顿rou，都是正常。 听林大山这样一说，心里便也可惜，何俊生跟何连生看见那兔子，早就欢喜要吃rou了。何大看着自己两个儿子面黄肌瘦样子，心里也疼惜。 后还是点了头。提着rou去厨房让江氏做去了。他自己又从屋里拿了十文钱。让大儿子去村里买一斤酒。 江氏虽说平日里很少做rou，可那手艺却是不错，把家里土豆洗了几个。切成长条，跟兔子rou一起红烧了，又从院子里摘了些葱，切得细细洒上面，闻着既香。看着又好看。桑玉站一旁，早就流口水了。江氏见状。笑着拿了个碗，给她装上几块，说是请她尝味道。 桑玉却不好意思接，一直黏着桑玉何连生闻着那味道早就流口水了，可是，爹娘曾跟他说过，男孩子目光可不能那么短浅，见着吃就眼珠子转不动了，那是没出息人才做事。他是小男子汉，才不会见着吃就走不动路了呢。 可是，那兔子rou真好香哦。 何连生觉得自己口水都流出来了。 桑玉不好意思吃，就把那碗塞到何连生手里，“连生，来，尝尝好不好吃？” 那何连生不肯接，扭着小身子小脸印着那膛火红红，“爹说了，连生是小男子汉，不能眼睛只看着吃。” 话虽这样说，可那圆溜溜眼睛还是时不时偷偷看向那碗里，喉咙里咕噜噜吞咽着口水，明显是一副十分想吃样子。 桑玉听到连生小大人似话，差点没笑弯了腰。她疼惜揉了揉何连生头发，把装着兔子头碗塞到他手里，“小家伙年纪小小，像个小大人似，一点也不可爱。拿着，吃，吃了好给你娘说缺了什么味道，你娘好添上。” 何连生又抬头看着江氏，那江氏刚悄悄抹了把眼睛，此刻正笑眯眯看着小儿子，“你桑姨都说了让你吃，赶紧吃吧。可别急，怕烫。”从柜子里找出一双筷子拿给他。何连生得了亲娘许可，也不再扭捏，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看得桑玉直说吃慢点。 何俊生得了何大吩咐，去村里买了酒回来，就跑到厨房找桑玉去了。一进来，就看到桑玉跟江氏正说话，何连生端着个碗正吃什么。何俊生闻着那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江氏见状，赶紧拿碗也给他装了一点儿，何俊生却是有些羞赧，连小脸都红了。 桑玉笑眯眯看着他俩，有些羡慕对江氏说道，“何嫂子，连生跟俊生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以后必定也是有造化。你可真是有福气呀。” 这当了娘，心里高兴莫过于自己孩子被夸了。她脸上拟制不住骄傲和满足，嘴里却是谦虚回答，只说不过是小孩子，哪里能看到以后了，说只希望他们能一声平安健康，她心里就满足了。 当然，若是能识得几个字，便是好。只是，上回把那陈氏得罪了，也不知道俩孩子上学会不会有困难呀。 这件事过去也有半个多月了，一直压江氏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