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大的粮仓
热门推荐: 连续五天过去,王家寨的人没有主动找来,倒是赶走了商队中刘存的人,自主商队彻底分开了。W 商队护卫头目吕平从徐州高薪请来的老拳师秦直,在商队分裂之后他也病倒了,这位从小四海漂泊刀头舔血数十年的草莽豪杰终于老了。 就在秦直和他的徒弟们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刘存亲自进城探望秦直,然后把他和一群徒弟接到珠山下的新村,安置在村中蒙学边上两座相连的宽阔院子里,然后把两座院子的房契送到秦直手上,一生颠沛流离从不知乡关何处的秦直,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面对来再次领着医匠来看望他的刘存,病榻上的秦直挣扎起来,匍匐在地老泪纵横。 刘存吓一跳,疾步上前连呼不可,一把将腰背已经弯曲的老人搀扶起来,小心将他扶上病榻,说出一番感人的话: “秦叔,这半年来你老领着咱们商队,护卫一批批货物走南闯北,足迹遍布青徐二州二十余县,换来一笔笔巨额钱财和货物,这才有了咱们如今的家园,可以说眼前的一切,都凝聚着你老的心血和汗水,你老为我刘存为所有父老乡亲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该好好歇息了,病好了要是还想活动活动筋骨,完全可以四处走走看看,等年底粮食宽松了,我亲自酿一锅好酒给你老送来,保证你老喝过之后再也放不下。” 堂中众人又是惊愕又是感激,榻上的秦直禁不住老泪纵横,拉着刘存的手,指指边上两位高徒: “两个劣徒主上见过,大徒弟陆九刚满三十岁,小的是老朽的义子,叫秦义,到腊月就满二十四了,两人都是老朽从小捡回来带大的,手上功夫还凑活,其他十几个徒儿的武技大都是他们两个代为传授的,要是主上看得起,就让他俩代老朽为主上尽忠吧!” 陆九和秦义随即跪下,恭恭敬敬地向刘存磕头,完了匍匐在地,焦急地等候刘存发话。 刘存知道眼前两个汉子都不错,特别是三十岁的陆九,不但有一身扎实的好功夫,而且为人精明,极重情义。年轻的秦义体格强健勤恳踏实,也是难得的忠义之人,因此刘存自然不会放过。 在秦直和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刘存走到陆九和秦义面前,一手一个非常轻松地托起两人,微微点头对两个心中震惊的汉子说道:“秦义,你暂时留在你父亲身边尽孝,其他事情等你父亲痊愈后再说,到时重回商队或者到我身边帮忙随你便;陆九,这半年来你做得很好,有勇有谋,赤胆忠心,积累了丰富的经商经验,比我期望的还好,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虽然如今商队分开了,可日后咱们各个工坊造出的新奇玩意将会越来越多,生意也会越来越大,咱们的商队也要不断扩大,所以,我想把重整商队的担子交给你,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我为所有父老乡亲担起这副重担?” 众人大吃一惊,这是何等的信任与荣耀,只要陆九和秦义答应,立即就成为主上的心腹,迈入人人尊敬人人羡慕的元老之列啊!陆九和秦义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沉静的刘存。 “孽徒,还不跪下谢过主上!”病榻上的秦直急得大吼起来。 陆九和秦义立刻跪下匍匐在地,连连磕头口中高呼主上。 刘存再次扶起两人,欣慰地坐到病榻上,和秦直说了好一会话才告辞。陆九和秦义眼中蓄满感激之泪,一直将刘存送到北面四里远的凤凰岗下的家门口,才恭恭敬敬地告辞离开。 刘存外表平静,心中却颇为酸楚,想起分裂的商队,想起至今仍没个解释的王家寨乡亲,不由得长叹一声。 之前,刘存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离开王家寨,一直以来,他都吩咐管家吕安先把乡亲们的房子建好再说,所以直到现在,乡亲们的房子基本建完了,刘存的新家才建到一半,他和王杞一家只能将就住在临时赶工的后院厢房里,这让早已搬入新居的乡亲愧疚不已,工匠们一个个卯足劲,拿出最好的手艺为刘存建房。 坐落于新村西面的大珠山余脉景色秀美,自然延伸的山体如同一只展翅的凤凰,所以被安居下来的乡亲们称之为凤凰岭,寓意新村位于展翅凤凰的羽翼庇护之下。 刘存很喜欢凤凰岭这个吉祥名字,正好他看上的建房地点位于朝向大海的凤凰嘴前方,就在屹立于一片平地之上的小石岗下。 小石岗约三十丈余长宽,九丈高,形状挺拔郁郁葱葱,距离南面新村民居的中心直线距离约四里,所以刘存也给石岗取了个吉利的名字——凤凰岗。 凤凰岗背面的大山脚下,有个略呈椭圆形的小山谷,谷中有个约为两百亩宽的小湖,清澈的湖水从谷口蜿蜒而出,绕过凤凰岗侧面和前方百米处的三颗参天古榆,穿过尚未开垦的乔木林和千亩荒草地,直奔前方的大海,刘存的新宅和给王杞一家修建的院子,就在这片充满灵气依山面海的山水之间。 数日来,刘存和王杞顾不上自己的宅院,两人从新村最南边早已投产的石灰窑和水泥窑开始巡查,看了三天才看完沿着南面珠山脚下正在建设中的砖瓦工坊铁器工坊木器工坊和陶瓷工房。 直到走完一大圈,王杞终于知道神奇的水泥粉只是用石灰石粘土和少量碎陶粉加石膏煅烧后碾磨而成,但他仍然搞不清楚为何凝结后如此坚固。 两人还爬上冶炼工坊后方二十五丈高的山坳,伫立余宽阔的山潭边沿,王杞顺着刘存手指的方向听他介绍后,才知道计划秋收后开工的水库工程是多么巨大,对整个铁器陶瓷农具和船舶制造等等,将会产生何等重大的影响。 尽管王杞对工业一窍不通,但他从刘存与五名技艺高超的匠师对话中,仿佛看到一长溜竖立在引水渠旁飞速转动的水车,看到利用水流落差带动的巨大铁锤,以及给冶炼炉鼓风的一座座巧夺天工的装置。 次日一早,王杞尚未从诸多匪夷所思的知识冲击中平静下来,刘存又把他拉到海边,三里长的海岸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砖木,近千人正在修建码头和防波堤。 “南面沿岸高低排列的,就是你说的盐田?”王杞拉住刘存,指向十几块大小盐田询问。 刘存刚和两名负责海港防波堤修建的匠师商量完毕,正好想去看看暴晒了数日的盐卤形成情况,于是把满腹好奇的王杞带到南面两块最大盐田的交接处。 刘存用多齿木耙反复搅动盐田,观察片刻从岸边折取一节树枝放到盐田液面,看到树枝飘在上面不再沉下,转向身后一群盐工大声吩咐:“可以把这两块田的盐卤引进边上的卤池了,今天过滤完两块大田的卤水,明天下午至少能得到上万斤精盐。” 盐工们立即兴奋地动起来,有的往下方规整的卤池里铺草盖席加盐泥,有的疏浚盐田出水口,有的不厌其烦地检查卤池下方的晒盐场,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王杞忍不住询问:“这十二块高低错落的盐田有多少亩?要是都弄成了,能得多少斤盐?” “这只是第一批盐田,加起来差不多八十亩,要是这次顺利的话,一茬能生产三万斤盐左右。半个多月来,咱们的两百盐工按照我说的方法反复弄了一个月,虽然获得几千斤盐,但总的来说是失败的,可尽管这样,当初得到几千斤雪白海盐时,半辈子累死累活的两百盐工都哭了,所以他们现在才越干越有劲。” 说到这,刘存抓起一把盐泥慢慢搓开:“后来我抽空与盐工们呆了几天,反复试制之后,发现问题出在盐泥上,现在这盐泥算是能用了,别看它黑乎乎的不起眼,里面都是盐啊!只需放到太阳下晒半天,就能看到一颗颗雪白的盐晶凝结在上面。” 王杞捏了捏盐泥,又四处查看一番,回到刘存身边大为感叹:“没想到海盐还能这么制,怪不得你敢对县衙众官做出承诺,要是这十几里长的海岸全修上盐田,恐怕每月能获得数十万斤海盐啊!” 刘存笑道:“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何不惜一切也要拿到盐官的职务了吧?我粗粗估算一下,从明年起,咱们每月将从海盐中获得不低于三十金的纯利,还能随着盐田的不断增多而增长,等到码头和防波堤建好,咱们开始造大海船,抓紧时间培养一千名船工,争取在明年开春之前组建近海捕捞队,明年秋天之前拥有十条大海船做生意,把咱们冶炼工坊陶瓷工房绸布工坊盐场制造的东西源源不断卖出去,赚到钱用来接纳流民开荒种地,一步步扩张咱们的实力和地盘。” 王杞非常清楚刘存的志向,所以没有任何震惊,反而略微兴奋地询问:“打算再接纳多少流民?” “明年秋收之前,至少接纳两万。”刘存随口而答。 王杞大吃一惊:“两万?老天!可能吗?” 刘存严肃地点点头:“能办到,昨晚吕平派来快马送信,糜家明确提出要求,包销咱们的金刚陶和彩陶,价格颇为公道,而且是有多少要多少,承诺要粮有粮,要铁给铁,哪怕要蜀地的锦缎和赤铜都不在话下,只要大汉有的东西,他们就能给咱们弄来。” 王杞略微放心了:“如此一来,咱们完全可以叫糜家拿徐州和扬州的粮食来换,接纳一批批流民就有了保障,至少入冬之前能接纳五千青壮,唯一担心的是如今外面太乱,要是粮食不能及时运进来,近万张嘴不好办啊!” 刘存指向前方的大海:“大哥,其实这才是咱们最大的粮仓啊!” “你是说捕鱼?”王杞迅速反应过来。 刘存点点头:“海里除了鱼,还有数百种东西能吃,大哥你住在海边这么些年也知道,潮落后到海边走一趟,一整天的饭菜都不用愁了,哈哈!要不咱们现在去试试?”
王杞想了想:“好!” 八百多壮劳力正在修砌的码头边沿,停泊六艘约四丈长的小渔船,数十余从流民中挑出的渔夫在岸边一排柱子前修补渔网,看到刘存和王杞到来,纷纷停下弯腰施礼。 刘存走到边上一位身高七尺虎背猿腰全身黑亮的肌rou块块隆起的大汉面前:“老鲍,能出去转一圈吗?” 年逾三十的老鲍咧开嘴,露出满口洁白牙齿贱兮兮地笑道:“今天是二十三,海潮最小出海最安稳,但走远了可不行,万一有个好歹,乡亲们们恐怕要撕烂我,还请主上多多包涵。” 刘存不悦地问道:“老子在你们眼里,就那么无能?” 老鲍连忙鞠躬:“主上恕罪,这海里和岸上不一样啊!嘿嘿!呃……小的没别的意思,请主上别和小的一般见识啊!” 刘存恼火不已,一脚踹翻强壮的老鲍:“鲍老三,老子本想等大船造好之后,让你担任船队总管,没想到你这孙子这么没卵子!别以为你水上水下功夫好,没人敢得罪你,你这样的武技还入不了老子法眼,要是你不服,随时可以找老子试试。” 刘存说完飞快脱掉衣裤,露出健美的身躯,胯下那玩意儿随着他身体的扭动虎头虎脑甩来甩去,看得王杞和周边汉子目瞪口呆,码头上下的上千青壮也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望过来,看到刘存的形象一个个呆滞当场,如同雕塑一般。 身无寸缕的刘存毫无顾忌地走下沙滩,到了海水齐腰深的地方纵身一跃,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奇异姿势,如同一只海豚般起起伏伏,飞快游向大海深处。 岸上的鲍老三倒吸一口凉气,惊讶于刘存过人的胆魄和水性,对刘存在水中展现出的强悍爆发力和持久力更为震惊,原本他还想,哪怕输掉也要和刘存到海里打斗一番,借此机会显示自己的勇力和技艺,但此刻他再也没有任何证明自己的狂妄念头,一颗心怦怦直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海浪中越来越远的刘存。 王杞吓坏了,冲到一群渔夫面前狂吼起来:“傻看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撑船?想死啊你们这群畜生,要是主上有个差池,老子杀你们全家!” 沙滩上转眼没了人影,数十名渔夫飞快冲下沙滩,推着船在浅海中奋力向前,忧心如焚的王杞顾不上脱衣服,冲进海里跳上一只木船,狼狈地抓住摇摇晃晃的船舷,紧张地遥望刘存远去的方向。 岸上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手搭凉棚揪心地看着失去刘存影子的深海处。 木船划出三里多,终于赶上停止前行浮在海面喘息的刘存,鲍老三顾不得擦去满脸流淌的海水和汗水,抓起船上的长杆伸向刘存。 刘存一巴掌拍开撑杆,游动两下干净利索地攀上另一艘船,站起来将遮住面孔的长发往后一甩,转向另一条船上的鲍老三问道:“渔网呢?” 鲍老三连忙跳到船后,揭开舱板拿出一捆新织的网,可怜兮兮地望着对面船上光溜溜的刘存,“咚”的一声跪在甲板上:“请主上别再吓小的了,这片海有鲨鱼,死一万个鲍老三没关系,要是主上有个三长两短,全村五千男女老少怎么活啊?主上,小的再也不敢玩心眼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啊,主上……” 听了鲍老三竭斯底里的哭诉,所有船上的人“咚咚”跪下磕头,王杞也直挺挺跪下来,死死盯着刘存满脸责怪。 刘存哪想到自己一时兴起会闹成这样,连忙扶起同船两个小伙,对四周弟兄一阵安慰。 跪着的弟兄这才站起来,纷纷拿出各自船上的渔网熟练地cao弄,很快连成三张约十丈长一丈宽的大网,两两一组把船划到小环流上开始拉网。 一个多时辰过去,六条满载大小海鱼的木船缓缓靠岸,早已有人捧着刘存扔下的衣裤站在水边。 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海的王杞湿漉漉地站在沙滩上,望向波浪轻涌的浩瀚大海,再看看满载而归的六条船,目光最后投向披头散发却意气风发的刘存,终于相信刘存之前说的话——大海,才是最大的粮仓! 拥有这片上天恩赐的富饶大海,定能活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