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木兰殉情
这时扶棂队伍走到近前，“参见大汗！”色车、那曲、铎苏风、也术、大那等人见到大檀可汗连忙下马行礼。铎苏风本在五原统兵，可是收到多伦病逝的消息悲痛万分，坚持要送多伦最后一程，协商之后由巴图暂任西线统帅坐镇五原，他和色车、那曲返回赤峰关大营为多伦扶棂。 “都起来吧！”大檀可汗摆摆手让他们起来，慢慢朝着棂车走去，茯苓几人想要跟过去但被大檀可汗拒绝了。绕着棂车走了一圈，几滴热泪又从眼眶流出，虽然已经伤心几天了，但此时看到多伦的灵柩仍是抑制不住。 过了一会，大檀可汗回到人群之中，看到前面的也术和乌恩，脸上的伤感瞬间被怒气取代，指着两人大声吼道：“也术、乌恩，本汗听说那个叫花木兰的魏国妖女就是你们找到带给多伦的，是不是？” 两人闻言一惊，没想到大汗会找自己，连忙跪下，也术低着头悲痛的说道：“是的，大汗，是我一时糊涂，在边境找到花木兰后将她献给了多伦殿下！” “哼，一时糊涂，就因你的一时糊涂葬送了我的多伦！”大檀可汗缓了口气指着也术怒声说道：“本汗如此信任你们，让你们做多伦的正、副侍卫长，你们竟然是非不分、好坏不辨背着本汗将花木兰那个妖女带给了多伦，以致于酿成了今日的惨剧，给我柔然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就是将你们碎尸万段也难解本汗的心头之恨，来人！” “大汗！”几名卫戍营的士兵快速上前。 大檀可汗指着两人说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推下去砍了！” “是！”几人答应一声就押着两人往外走。 “父汗！”这时吴缇开口说道：“这两人虽然罪不可恕，但现在多伦尸骨未寒，若此时把他们杀了，多伦在天之灵也难以瞑目，还请父汗三思啊！” “是啊，大汗！”金蚕子也在一边劝道：“多伦殿下之死虽然这两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多伦殿下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使这两人受到连累，请大汗三思啊！” “请大汗息怒！”身后的众臣见吴缇与金蚕子都替两人求情，也连忙施礼求情。 “好吧！”过了一会，大檀可汗舒了口气缓声说道：“看在丞相、吴缇和众臣的面子上本汗就饶你们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起，多伦卫队所有队级以上主官剥除一切爵位，此生永不录用，全部发配到到西域马场养马！” “多谢大汗不杀之恩！”两人连忙说道。 “哼！”大檀可汗冷哼一声，转过身不看他们怒声说道：“带着你们的人马上滚去西域，本汗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等两人走后，大檀可汗脸上的怒容消失，又是满脸伤感与悲痛，无力的摆摆手对众人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说完带着众人慢慢的朝王庭大营走去。 四日后平城魏国皇宫 御书房内，看完谢弃尘送来的奏折，拓跋焘长长舒了口气，将一个月来的烦恼与压抑都吐了出来，多伦真的死了，没了多伦的柔然就是一只拔了牙的猛虎，虽然仍然凶猛，但已经没有多大杀伤力了。谢弃尘现在领兵前往沃野，准备先解决吐谷浑然后再掉头收拾柔然，这也符合他心中的想法，柔然现在全面收缩，一月之内不事征伐。有了这一个月，就算不能歼灭吐谷浑大军，也能解凉州之危。 心里的石头落地，他也开始重新审视多伦此人，虽然从未谋面，但从他的一系列事迹中也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不得不说多伦是草原上百年不遇的绝世名将，其兵法韬略就是他也不得不敬佩几分，飘忽不定、出其不意，总能在敌人最薄弱也最容易忽视的地方发动攻击。就是他在狼山统兵，恐怕也很难在多伦手上讨得便宜。 想起多伦，他又想起了关在冷宫之中的花木兰，那个让多伦神魂颠倒、万份宠爱甚至因之丢命的女子。不得不说，花木兰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魅力让人难以忘怀，虽然他仅仅见过几面，但花木兰那种冷漠、坚毅的神色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在他脑海之中，这么多年来花木兰是第一个敢于无视他的人，也是他见过意志最坚韧的女子。再让他感觉生气的同时也对她多了几分赞赏，他很想知道花木兰知道多伦死因后的表现，想到这里，拓跋焘对外喊道：“来人！” 不多时一名内侍走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拓跋焘拿起桌上那本关于多伦死因的奏折说道：“把这个送到冷宫之中交给花木兰！” “啪、啪！”等那名内侍出去后，拓跋焘响亮的拍了拍手掌，声音刚落，“嗤”的一声，御书房的吊顶闪出一个暗格，两名黑衣暗卫手执钢丝滚轮从中闪出，落地后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皇上！” “从今日起你们两个潜伏在冷宫之中，对花木兰进行秘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朕都要清楚的知道，明白吗？” “诺！”两人答应一声顺着钢丝攀岩而上，很快消失在了拓跋焘的视野中。 “花木兰！”等两名黑衣暗卫消失后，拓跋焘默默念了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冷宫 黄昏十分，花木兰坐在桌前看着刚刚送来的奏折，满脸的呆滞、没有任何表情。自从上次拓跋焘告诉她多伦可能已死的消息后她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食不能安，寝不能寐，身体也比之前瘦弱了许多。但对于这些她一直毫无所觉，脑中只是不断思考着一个问题“多伦真的死了吗？” 当最初听到拓跋焘说这个消息时，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般将她彻底炸晕了，她不知道拓跋焘和崔浩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冷宫的，脑中只有拓跋焘那轻飘而又肯定的四个字在不断回荡“多伦死了！”“多伦死了！”... “经过蚕花娘娘最初的劝解，虽然让她失落的心情有所缓解，但依旧难以释怀，无时无刻不在向苍天问这个问题：“莫将，你真的死了吗？” 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奏章，尽管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震撼，太让她不愿相信，但眼前这个血淋淋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相信，多伦死了，那个她最爱也最爱她的莫将真的死了，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解决一切祸端、让她无比依赖与信任的草原王子真的死了！ 从沃野疾奔至赤峰关大营，一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之后重病不起。多伦的身体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仍是十分健壮，但比之前已经亏损不少。上次自己刺他的那一刀一直没有痊愈，平时虽看不出来，但只要过度劳累就会有很大麻烦，连续奔驰这么长时间，纵使正常人也难以忍受，更不要说身体极度亏损的莫将了。 那个战场上的无敌猛虎、那个高高翱翔的草原雄鹰从此不再，他爱她，所以他因为她气病了父亲，与恩师决裂，饱受磨难但毫无怨言。她也爱他，所以在得知他的父汗为他定下婚约后选择了默默离开。只为避免他再次为难，避免他与他父亲、恩师之间的隔阂更大。本以为自己的离去会使多伦生活的更好，却不想会使得他重病而亡。 她现在心里从满了悔恨与悲伤，雄鹰折翼、猛虎归山。昔日纵马奔驰时的欢笑依旧在耳边回荡： “莫将，你的马真快！” “这算什么，你要是骑了我之前那匹白马才知道什么叫快！” “还能更快吗？” “能啊，做好了！” “莫将，看来你的乌骓比不过我的越影啊！” “莫将，我赢了！” “生死相依、永不分离”的誓言与承诺仿佛刚刚说出一般： “木兰，从今日起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谁要想伤害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木兰，我拿这把刀跟你起誓，我要带你走遍草原每一个角落，看遍草原上的每一朵花！” “为什么，莫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莫将，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木兰，嫁给我好吗？” 往日的幸福已成过眼烟云，此刻只有高墙深院与无尽的孤独悲伤为伴，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眼泪如同湍流的溪水一般从眼眶涌出。 悲伤的同时心里也是万份悔恨，若是自己不离开多伦，此时或许已经穿上喜服成为了他的新娘，享受着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虽然自己没有找医师确诊过，但这些日子不正常的生理反应已经让她确定自己真的有了多伦的孩子，这些日子他彷徨、害怕，谁也不敢告诉，未婚先孕是女子不贞的象征，这件事不知该如何启齿。但是她不后悔，她爱莫将，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她要好好守护这个爱的结晶，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虽然现在仍处深宫，但她相信终有一日莫将会有办法把她救出去的。 可是想到现在的情形，自己陷于深宫之中难见天日，与他天涯两边，阴阳两隔，断绝了她最后的希望，莫将死了，自己又有何面目在苟活与人事之间。花木兰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摸着小腹喃喃自语道：“孩子，娘对不起你！”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花木兰起身将房门从内紧紧插死，走到床边的綉台前摸了摸刚绣好的辛夷花，经过蚕花娘娘的指点她的绣艺比之前更进几分，看着那活灵活现的辛夷花不由得又想起了蚕花娘娘的话，“辛夷花虽美但也苦，是花也是药，能救人也能害人，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本以为变成木兰花后会有无尽的欢乐，却不想比之前更加愁苦几分。 半刻钟后，一丈白绫悬于房梁之上，花木兰凄惨一笑，“莫将，我带着我们的孩子来陪你了！”说完闭上眼，最后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滑下，与方凳一齐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