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甘寂寞
在众人东迁同时,离去的吐谷浑百夫长也回到张掖城外飞鹰骑军营之中,随即直奔中军大帐向戟达禀报了遇到博文长公主的事情。 “你说什么,你遇到了柔然长公主?”这一消息让戟达与拉克什皆是一惊,任谁也没想到,在柔魏交兵之际,柔然长公主竟敢孤身深入魏境。 “是的军师!”那名百夫长点头确认,随即将详细情形作了汇报,也包括自己被抽了一鞭的事。 听完之后,戟达颔首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本帅会给你记功,下去吧!” 待那名百夫长离开后,戟达怒道:“真是可恶,一个小小的郡主,也敢如此嚣张!”听闻部下受辱,他不由得想起三年前在沃野之战中被铎苏风挤兑暗算,此事被他视为平生最大耻辱。 “那也没有办法,大帅!”拉克什道:“西域军势大,且不说在盛乐的多伦部,就是现在围困凉州的社伦部,我们也不是对手,飞鹰骑目前只是雏鹰,我们只能隐忍。” “这点我明白,可是军师,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他虽知晓其中利害,可是另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也清晰摆在眼前——飞鹰骑在壮大,西域军也在不断壮大,而且其速度与底蕴均高于飞鹰骑。长久以来,西域军就像一座山压在他的心中,让他愤怒同时又感到无力。 “成大事者,就需忍常人所不能忍!”拉克什道:“现在西域军主力在中原与魏作战,无暇南顾,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们一定要抓住,回去后立刻发兵南下攻打刘宋,掠夺宋人的铁器与资源以训练更多飞鹰骑,这才是我吐谷浑强大的唯一正途。” 看戟达依旧兴致不高,拉克什继续道:“大帅也不用如此沮丧,天无三日晴,眼下西域军虽强大异常,可是柔然王庭与西域军并不是一条心,此次多伦兵陷绝地、拓跋焘又不顾一切调凉州军东进,足见其心之坚决。我敢断定,盛乐之战无论胜败,西域军一定会大伤元气。如此一来,我们一雪前耻的机会就来了。” 戟达闻言心绪明晰许多,来回踱几步,道:“军师,我有个想法,如果我派人混进难民之中,杀了柔然长公主,嫁祸给魏国,你觉得如何?” “此事万万不可,大帅千万不可有此念想。”拉克什毫不犹豫的否定了戟达的想法,“柔然长公主医术高明、乐善好施,在西域及柔然极受爱戴,多伦更是视其如母,若其被人所害,定会招致疯狂报复,一旦事情泄密,会给我吐谷浑带来灭国之祸。” 戟达听后没有言语,他也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压下此念,想了想对外喊道:“安合!” 很快,安合快步跑入,躬身道:“卑职在,大帅有何吩咐?” “你带几名弟兄去凉州附近散播消息,就说柔然长公主落入魏军难民手中,生死不明。顺便再去告知魏国官府,一名柔然公主就在张掖附近。” “大帅…”拉克什刚想开口便被戟达挥手打断,“军师不用多言,我晓得轻重,会注意分寸。”终究,还是心中的不甘作祟,让他决定在这件事做些文章。 “可是大帅,此计实在太过明显,若是西域军因此找上门来,我们又当如何?” 戟达却是毫不在意摆手道:“军师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 拉克什见状不再多言,只是心中不断叹息,这位驸马元帅,才干是有,但有时太过儿戏,这等关键之时,怎能再去生如此是非?他的军师虽是吐延可汗亲自任命,戟达无权做任何惩处,可是他依旧不愿得罪他,一方面是为了大局,另一方面是他知道这位大帅心机很深,且睚眦必报,一旦被其惦念上,最后绝对难有善果,达赤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一日之后,凉州充斥着各种关于柔然长公主的谣言,有的说柔然长公主被魏国难民杀害,有人说被魏国官府抓走,而在张掖以东,魏国各府县官府也都收到消息,一名柔然公主就在魏境,混在难民之中,瞬间,原本就火星四溢的凉州被彻底点燃。 在凉州城外西域军营内,社伦、尧里瓦斯与布仁几位将领正在议论此事,作为将军,本不该被流言所左右,可是,这个流言涉及的人物实在太过重要,让他们不敢不重视。 布仁抱怨道:“公主殿下也真是的,没事去什么魏国,如果出了事,我如何向多伦殿下交待。” 社伦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长公主,一旦落入魏军手中,我们麻烦就大了。” 尧里瓦斯道:“公主殿下虽喜游历,可一向行踪不定,就连多伦殿下都不清楚,这次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看一定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如果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话,一定是吐谷浑,这个狗娘养的龟兹驸马,上次被铎苏风教训一顿不够,竟然还不老实,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他。”布仁说完向帐外而去,显然是准备对飞鹰骑动手。 “布仁将军…”尧里瓦斯刚想要拦住布仁,就被社伦示意制止,这不由得让他大是疑惑,社伦一向以冷静稳健著称,这次怎会容许布仁如此胡闹。吐谷浑虽非强邦,可眼下与魏军激战正酣,怎可再树强敌? 待布仁走后,看着绕里瓦斯疑惑之色,社伦道:“我知道你很不解,但我要说的是,我们与魏军交战,决不能后院起火,眼下敲打吐谷浑,正当其时。你立刻派出侦骑向东寻找长公主下落,同时探查敌情,此事过后,我会带你部攻入河套,这次我们没有后勤,没有军纪,所需一切给养全靠掠夺取得。” “什么,给养全靠掠夺,那军纪…”社伦之令让尧里瓦斯大为震惊,西域军一向以军规严明著称,多伦对欺民之事更是深恶痛绝,一万人三万马的给养若是全靠掠夺,虎狼之兵再失去枷锁,此役之后,河套恐怕要十室九空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不打疼魏国,又如何能够替盛乐减轻压力。”他也知此令的后果,可是想要让魏廷改弦易辙,唯有此举方有希望。 “明白了,末将这就去准备,若殿下怪罪,末将愿与都督共担罪责。”知晓缘由后,尧里瓦斯也不再犹豫,而是果断决定与社伦福祸共担。 社伦闻言心间一暖,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拍了拍尧里瓦斯肩膀道:“去准备吧!”尽管他不需要尧里瓦斯与他一同担责,可是他依旧被这份生死不弃的兄弟情所感动,这就是西域军高层间最难能可贵之处,同富贵,亦可同患难。 很快,随着新的决定作出,两万西域军拔营东进,待至张掖附近,布仁军团四处出击,寻捉飞鹰骑斥候及在外打草谷的散兵,稍遇不从便被西域军刀剑相加,死活不论,一时间,在张掖附近小规模战斗接连不断,但由于飞鹰骑人数、训练皆为劣势,又遭到突然袭击,在冲突中吃亏不小,遭袭求援的急报接连被送至戟达处。
“可恶,西域军简直欺人太甚!”听闻又一队百余骑的飞鹰骑被西域军包围,戟达大为光火,受如此欺辱,欲战不能,欲罢不甘,任谁都难以遣怀。 拉克什小心道:“我看,八成还是因为昨天那件事被西域军抓住了把柄。” “这不可能!”戟达气道:“昨天之事是安合带我的卫队去做的,事后他们一直待在营中,社伦怎么可能会抓住我们的把柄。” 拉克什还未答话,忽感觉地面有些颤抖,二人尚在疑惑之时,一名巡哨的百夫长满是惊慌跑进来道:“大帅,西域军杀来了!”话音刚落,隆隆马蹄声已回响耳旁,营内也sao乱起来,人喊马嘶不绝于耳。 “混蛋,竟然欺负上门了,当真以为我吐军无人吗,传令全军,准备作战。” “遵命!”能够第一批入选飞鹰骑并成为军官,均是吐谷浑胆识过人的勇士,方才只是被西域军名声所吓,现在回过神来自是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想到能与西域军交战,脸上战意尽显。 待那名将官离去,看戟达顶盔挂甲向外走去,拉克什连忙伸手将他拦住,道:“大帅且慢,在下职责所在,有些事不得不过问了。在下请问大帅,真的要与西域军开战吗?” 拉克什此言让戟达一愣,方才怒火攻心之时他心中确存开战之念,可是如今恢复理智,方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吐谷浑大计已定,自己如何能在北方再起战端,且眼下飞鹰骑也绝非西域军敌手。忙道:“幸得军师提醒,我差点误了大事。” 看戟达又恢复往日精明,拉克什悬着的心定了下来,忙客气道:“大帅言重了,以大帅之才智,纵使没有我,也不会做出不智之事。”说完又道:“只是眼下西域军袭来,不知大帅有何退兵良策?” “这…”戟达闻言不由得有些犯难,想了想叹道:“不瞒军师,之前我觉得西域军正与魏军交战,断不敢再与我吐谷浑起冲突,只要我们抵死不认,西域军没有证据,也不能奈我们如何,可是如今看来,是我大大低估了西域军将领的张狂。” 听闻戟达如此反思自己,拉克什也有几分欣慰,笑着反问道:“大帅当真觉得,西域军此举是因张狂所致吗?”不待戟达回答,继续道:“据在下所知,多伦不在西域期间,军务全由副都督社伦打理,在西域军所有高级军官中,此人以稳健冷静著称,此次包围凉州,乃至挑起与我军争端,定是此人手笔。” 听闻拉克什对对手了解,戟达心中也有些信服,谦问道:“那军师以为,我们此次当如何应对?” “依在下看来,社伦此次之所以敢如此,就是料定我们不敢此时开战,所以,想要不输气势,我们唯有拿出破釜沉舟、不惜一战的勇气与决心,让社伦投鼠忌器,不敢过于放肆。” 戟达想了想道:“就依军师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