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伤亡
“你…”谢弃尘满脸怒气伸手指着花木兰,想要发火,却终是没有开口,“啪!”的一声,狠狠一掌排在了前面的栏杆上,他知道,今夜的围剿,已经失败,再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而她,见到西域军绝尘而去,不但没有失落,反而有一丝丝宽慰,丝毫没有理会旁边怒火滔天的谢弃尘。正如他没有勇气面对她血淋淋的尸体一般,她也没有勇气坐视他死于战友的乱刀之下。只不过,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不知道,所以,他越来越恨她;而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所以,她越来越爱他。 听闻多伦突出重围后,敖登与那曲也不再恋战,纷纷率部撤退,半夜的激战,西域军折损高达八千人以上,敖登、那曲两部伤亡近半,狼营更是伤亡大半,仅余三百余人,而随多伦营救狼营的恩森部,更是余兵不足两千,彻底被打残,丧失了战斗力。此役之后,西域军余兵仅剩两万一千多人,彻底丧失了与魏军大规模出城野战的实力,只能困守城池,准备救援。而与之相对的魏军虽然战损一万三千人之多,城外的魏军仅剩五万三千余人,但作为精锐战力的龙骧军伤亡却不足四千,战场的主动权已全部落入谢弃尘手中。 凌晨时分,魏军纷纷回营,而花木兰则单独被谢弃尘叫到了帅帐之内。而谢弃尘,俯身双手按在帅案上,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走来的花木兰。 “谢将军!”她先开口,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情感。 “昨夜西域军偷袭,你是不是发现了?” “是!” “那盆篝火,也是你踢翻的?” “是!” “那你知不知道,昨夜的战斗,对盛乐会战,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盛乐之战,对我魏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他平静地问,她平静的答,二人都没有夹杂丝毫的感情,仿佛普通聊天一般。 “知道你还那么做!”终于,他爆发了,快步走过去对她怒吼道:“昨日之战,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好不容易逮住多伦,你却把他放跑了。有他在,我们想要拿下盛乐城,至少要多付出几万人的伤亡,吴缇与金蚕子的七万大军已经到了武川,最多十日,就会破城,而我们若是十日之内拿不下盛乐,那等待我们的,就是亡国。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她看着他满是痛苦道:“我更知道,我爱他,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而且那个杀死他的真正元凶,还是我!”她终于也崩溃了,眼泪从眼角汹涌而出,“在狼山,在沃野,在五原,乃至就在不久之前的盛乐城外,他一次次的放过我,你让我怎么忍得下心去看着他死,我不想魏国亡国,但是,我更不想他死。” 谢弃尘恨铁不成钢怒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作为军人,为了国家,为了胜利,当不惜一切!” “为了魏国,为了胜利,我可以死,我也不怕死。可是,我怕他死,尤其是比我先死,而且那个杀死他的人,还是我。” 他双手狠狠地拍下去,又一次把火气撒在了帅案上,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沉声道:“你回去吧,昨晚之事,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绝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说完不待她离开,他自己就快步离去,似乎忘记了,这个大帐,是属于他的。 直到中午十分,多伦才艰难的睁开双眼,床榻之侧,一个穿着花袄、面色憔悴、眼眶通红女子秀丽的身影呈现在瞳孔之中,正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多伦,你终于醒了,你昨天真是吓死我了!”看到他转醒,似乎是太过激动,赫红眼角再次红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说盛乐的战局让他忧心忡忡的话,那么此刻,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孩亦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赫红不知其所想,或者说知道也不会在意,满是关切道:“多伦,你渴不渴,饿不饿,伤口痛不痛?” 没有好的方法,他也只能转移话题,对赫红道:“你把也术、铎苏风他们叫来吧,我想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 “好,你等着!”她点点头对一边的顿珠道:“顿珠,你去把他们找来。” “是,小姐!”顿珠答应一声,快步离去,赫红握着她的手满是祈求道:“多伦,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上战场了好吗,昨天晚上真是太可怕了,医官说差一点你就…”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他摇摇头道:“我是将军,不上战场怎么行!” “那你至少不要再亲自冲锋了呀,你不仅仅是个将军,你还是柔然的昆莫,是西域军的统帅,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呀!”说到此处,又有几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他微微一笑,安慰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说完伸出手替她拂去眼角的泪珠。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赫红的眼泪滴融化了他心中的冷漠,让他对她也有了些温情。 “小姐,也术和铎苏风营主他们到了!”本来,也术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此刻,与多伦见个面却还要通报,不过,他却很喜欢这样的变化;不止是他,整个西域军,都喜欢这种变化。 “让他们进来!”赫红说完对多伦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待他点头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几人进去后,看着躺在床上十分虚弱的多伦,铎苏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殿下,此次战败,都是我的责任,我请求你将我问斩,以警三军。” “你起来吧!”多伦道:“昨日战败,不是你的责任,我不会处罚你,更不会把你处斩!” 旋即,多伦扭头看向众人,问到了他最关心也最不愿提及的问题,“昨日一战,损失如何?”众人闻言纷纷低头,满脸悲色,谁也不愿开口。 见众人都不开口,固德开道:“我来说吧,昨日一战,那曲死伤两千一百二十二人,阵亡及重伤至残的一千三百五十六人;敖登部死伤一千五百六十四人,阵亡及重伤至残的五百六十三人;恩森部阵亡四千一百二十三人,狼营阵亡五百二十三人,我部阵亡三百零六人。我军总共伤亡,八千六百三十八人。”说起最后的总伤亡数字,固德亦是悲痛不已。
听闻损失如此惨重,铎苏风更是羞愧,悲声道:“殿下,我铎苏风对不起你呀,昨日一战,我们折损了太多的弟兄啊!”说道最后,眼角竟然也溢出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昨日狼营折损大半,许多之前的战友部下阵亡,怎能不让他万分悲伤。其他几人闻言也是眼圈有些红,尤其是恩森,余兵不足两千,彻底的被打垮了。战争就是如此,他们只会为自己战友的死哀伤痛苦,却从不会考虑过敌方的感受。 看着众人的悲戚之色,多伦深吸一口气压制心中的伤感,满是坚定地对众人道:“我早就对你们说过,天下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只要尽了最大的努力,纵使失败我也不会怪你们。关键是,我们能不能从中汲取教训,在下一次的战斗中赢回来。”他不是一个冷血之人,战死那么多部下他也伤心,但是他更知道,现在不是悲戚之时,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也同样艰苦。 片刻之后,多伦引开话题道:“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么黑的天,魏军调动却如臂驱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谢弃尘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几人亦是十分不解,从昨晚铎苏风被围他们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一直没有头绪,因为能够夜市这个概念,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纵使在魏军之中,除了已经死去的尉迟恭,也只剩下谢弃尘以及柱子铁匠等几个和花木兰关系较好的战友知道这件事了。作为高等机密,他们自是不会对外人提及。 “传令全军,从即日起,各部严密防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迎战,更不得与魏军进行夜战。”既然想不通,那也没有办法,只能避免与魏军进行夜战。 “另外,把战损严重的部队暂时混编如其他千人队之中,待战后再重新补充。另铎苏风从各部抽调兵员,重组狼营,敖登你也拨一千多名将士给恩森,让他整编成四个千人队,与狼营一同负责城破阻击之战。守城的任务,由敖登、那曲、固德三部负责。” 说完又问也术道:“武川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也术道:“吴缇殿下和丞相四日前到了武川,料想现在已经在攻城了,不过具体如何还不清楚!” “你马上派人去武川见吴缇,告诉他我们在盛乐伤亡甚大,让他加快攻城频率,尽快与我们汇合。” 固德疑惑道:“殿下,我们昨晚虽损失惨重,可魏军的伤亡也不小,至少折损了一万五千人,你说谢弃尘还有力气攻城吗?” “盛乐之战是魏国的存亡之战,只要武川未破,谢弃尘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也不会放弃进攻盛乐!”说道此处舒了一口气道:“不过,他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应该也应该没那么大力了。”他以为已经和谢弃尘打成了相持的局面,只是没有料到的是,更多的魏军,正在从四面八方,向盛乐轻装疾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