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难题
两日后，多伦在众将的陪同下正在城头检查防御工事，各路探马来报，魏军至少集结了十万大军朝盛乐扑来。他十分清楚，这是魏军目前能够抽调的最大兵力。 他心中有些纠结，一方面，虽然此战危险重重，但若是真的能够把这十万魏军聚歼于盛乐城下，魏军就再也没有与柔然相抗衡的实力，日后但凡铁骑所到之处，皆可收为柔然领土；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被盛乐黏住与魏军死拼，否则纵然真的达成战略构想，这四万兵马最少也要折损一半，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不过既然下不了决心，那就让别人为自己下决心，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上报王庭，届时无论父汗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执行，在此之前，他会暂时按照坚守盛乐做前期准备。 “殿下！”就在多伦检查城防时，那曲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殿下斥候来报，谢弃尘已到十多里外。” “那龙骧军呢？” “两万龙骧军正在半途，预计一个时辰后到达！” 铎苏风道：“这谢弃尘，真是好算计啊，前后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就算我们想要去焚毁魏军强弩，也没有时间了。” 多伦闻言不由得也是眉头紧皱，两日前多伦率一万轻骑设伏，就是想要焚毁那对盛乐防守威胁甚大的强弩，却不想越影报警最后功亏一篑。此次盛乐防守作战，最让他忌惮的，就是龙骧军和那一千架强弩，只有毁了他们，他才能掌握战役的主动权，不用担心被困死盛乐。本打算趁他们未合兵之际将它们逐个击破，却不想现在他们齐头并进，让他难以作为。 足足过了一刻钟，多伦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对众人道：“中原有句俗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你们是谢弃尘，一千架大弩和两万龙骧军只能要一件，你们会选择哪一件？” 这不由得让众人有些为难，在他们看来，这两样东西对于攻克盛乐同等重要，有了龙骧军，才能遏制住自己的脚步，让他们不敢擅自行动，有了大黄弩，才能攻克盛乐。二者一攻一守，缺一不可。 见众人不开口，多伦道：“恩森，你先说，如果你是谢弃尘，你会要哪一件！”虽然恩森有勇少谋，但有的时候，脑子简单的人，反而看问题更透彻。 “如果是我，我会要龙骧军！” “为什么？” “很简单，有守才有攻，若是守都守不住，还谈何进攻！”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片了然。 “好，那我们就先破魏军的大弩！”有了决定，多伦也不再犹豫，开始给众将布置作战任务。不多时，南城门大开，大队骑兵奔出，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最后几千名骑兵的马后都扎着树枝，荡着烟尘向南扑去。 而未过多久，正在十多里外布阵迎敌的谢弃尘也收到了柔然骑兵南进的消息，只是因为马尾后系了树枝，难以判断有多少兵力。谢弃尘听后也是眉头紧皱，不知该作何抉择，他也清楚，多伦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要么保大弩，要么保龙骧军，想要二者兼得，则需要去赌，赌对了，那么能够都保住，如果赌不对，那么两者就一样也保不住，那也就意味着盛乐会战的失败。 此次调集十万大军反攻盛乐，他被授命统领诸军，虽是重兵在手，但也重任在肩。这场仗，他输不起，魏国，也输不起；让他很是纠结。 众将闻讯后也都纷纷前往帅旗附近，商议对策，可是一刻钟过去，众人谁也不发言，大家都很清楚这场仗对魏国的意义，而这个选择题，则直接关系着盛乐之战的成败，少了哪一样，都很难取得胜利。这就是没有精兵的悲哀，只能抱团死守，不敢主动进攻。 谢弃尘开口道：“司马延之，你先说，在战车与大弩的配合下，如果没有骑兵的配合，仅靠三万步军，在两万西域军的猛攻下，你能够撑多久？” 司马延之道：“如果西域军不知到破弩之法，至少能够守住半日，可若是柔然人知道，那顶多一个时辰。” 谢弃尘听后不由得一皱，虽然有点凄惨，可事实就是如此，他知道司马延之没有说谎，西域军装备精良，骑射水平更是出色。仅仅以普通步兵军阵，绝对难以匹敌，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手中三万骑兵抱成一团多伦或许还有点忌惮，可若是分开，很有可能会被西域军逐个击破。但若是不管不顾，任两万龙骧军全军覆没，先不说圣上那里交不交待的过去，多伦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有四万西域军在旁窥测，不要说反攻盛乐，自己就连动弹都是个问题。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进来禀报道：“报，禀将军，西域军已与龙骧军接战！” 谢弃尘连忙坐起道：“战况如何？” “西域军在战场两侧荡起滚滚烟尘，看不清楚，不过听声音，战况相当激烈！” 谢弃尘忙道：“那战场中间呢，有没有烟尘？”他十分清楚，这可能是多伦的疑兵之计，但也可能是故意而为，但有一点，如果他真的打算围歼龙骧军的话，战场中间绝对不会有烟尘产生。 那名斥候摇摇头道：“不清楚，看不到！” “速速去高处探查，有结果后立刻来报！” 待那名斥候走后，在场十多人再无一人说话，等待着进一步情报探查，气氛十分压抑。看着众人那一脸凝重之色，花木兰心中也蒙上一层阴影，为盛乐之战的前景忧心起来。她也明白，盛乐之战，输不起，也不能输。可是现在连盛乐城还未看到，就被他逼的如此窘迫，这仗，真的能打赢吗？ “报！”过了大约一刻钟，又一名斥候奔来，“启禀将军，交战正中没有烟尘，西域军已经突破龙骧军外围军阵，正在朝中军猛攻。” “知道了，下去吧！”待那名斥候走后，谢弃尘也不再犹豫，对众人道：“司马延之，你带三万步兵护卫辎重；骑兵立即出击，随我增援龙骧军。”最终，他还是没敢冒险，选择先保住龙骧军。 这时一名骑兵郎将道：“将军，要不要留下一万骑兵配合步军防守，否则一旦两万西域军杀来，恐怕…” “不用了！”谢弃尘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西域军一共才有四万兵马，纵然多伦的目标是大弩，那也至少有两万人，我们三万大军杀过去，多伦想要全身而退，就至少还要分兵一万前去增援；否则，他破我的步兵，我就拿他的骑兵陪葬！” 不多时，待众人准备好准备出发时，李江打马跑到花木兰面前道：“花弧幢主，谢将军有令，命你暂代铁血军军主，统领铁血军，配合步军护卫辎重！” 花木兰闻言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江，她十分清楚谢弃尘此道命令的原因，以多伦的性格，要是他的目标真的是大黄弩，那么一定会亲自领兵至此，他把自己留在这里，用意不言而名。在五原自己已经对不起他，现在，却依然要再次 看花木兰盯着自己，李江也是有点愧疚，低声道：“花弧，你应该知到，此次盛乐之战对我魏国的意义，谢将军也是没有办法。他让我转告你，作为军人，为了国家，为了胜利，当不计牺牲。” “我知道了！”花木兰艰难点头道：“你告诉谢将军，花弧一定会履行使命，与来犯敌军，血—战—到—底！”最后四个字，虽然声音无比坚定，但那抖动的语气，却带动了所有人的心。 “诸位兄弟，多多保重！”李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拨马而去。 很快，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三万骑兵朝南奔去，她坐在马上，怔怔的望着远去的队伍，不发一言，甚至连脸色都没有抖动一下。 这时一边的柱子道：“花弧，多伦马上就要来了，我们也回去准备一下吧！”她没有回答，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眼中充满了迷茫，心中默问道：“花 弧啊花弧，你究竟还要伤他多久，欠他多少？”旋即拨马，直奔军阵而去。 此时在盛乐城内，西域军的斥候也打探到魏军骑兵增援的消息，快马回来禀报。“启禀殿下，魏军骑兵已经出营，前去增援龙骧军了！” “嗯！”多伦点了点头，道：“魏军军阵内现在还有多少骑兵？” “三万魏军骑兵已经全部出发，阵中只剩下步军！” “全都走了，那他的步兵不要了？”不止是多伦，就连那曲、固德、敖登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此次出击迎战龙骧军的，只有狼营和恩森的一万兵马，城中尚有三万整装待发的大军，按照多伦的构想，谢弃尘应该会派一万或者两万骑兵前往增援，这样自己就会在途中先把这股魏军击溃，然后再去进攻魏军军阵，却不想谢弃尘竟如此有魄力，直接把三万骑兵都派了过去。很显然，是想以子易子，用三万步兵换取他的两万精骑。 “谢弃尘，你果然有魄力！”多伦自语一声，随即吩咐道：“固德，你带本部兵马去支援恩森和铎苏风，拖住魏军一个时辰，然后径直回城。那曲部除留两千兵马留守外，其余全部随我出击，直扑魏军步兵军阵！” “诺！”三人答应一声，不多时盛乐南北门大开，城中骑兵再度汹涌而出，朝着各自的目标扑去。 未过多久，黑压压的西域精骑就出现在了严阵以待的魏军眼中，在魏军阵前五百多步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