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可入画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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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龙,其实是无数灯笼拼成,互相之间放了引信,只需皇帝在承天门上点燃龙首第一盏灯,那一溜火线,就翻卷飞腾,一路灿亮起来,一直到街尾。那翻卷飞腾的火线灯光,就像一条灿亮的线条,勾勒出‘龙’的形态,‘龙’的威武,‘龙’的活力! 江夏站在窗前,遥遥看向承天门上,那一道身穿玄色冕服的身影,就是大庆帝国高高在上的那位至尊! 在他旁边,有妃嫔皇子,又有王公亲贵,再后边还有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在这等礼制时分,就讲究品阶资格,徐襄虽然为皇帝面前的亲信之人,却因为品阶太低,是登不上承天门的,只能远远地与百姓一起仰望,那帝国的至高所在! 等火龙飞腾远去,承天门后面的广场上,瞬间腾起一片绚烂璀璨,无数焰火点燃,如碎金如银星炸裂迸散开去,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同样照亮了一张张仰望的脸膛。 江夏回头看向徐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被之前的美景沉迷,目光相对,都是一样的平静和柔和。 “走吧!” “嗯,走吧!” 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人招呼着三个小的一起动身,下了双江会馆,由着众人护卫着,一路往国子监去了。 像会诗会文之类的活动,哪怕江夏不喜欢凑热闹,为了三个小的,特别是越哥儿齐哥儿两个,她也会去参加的。 时间不晚,他们也不赶,一行人就随着熙攘的人群,一路看着灯,逛过去。 有好些店家的门面前挂了灯谜,供游人猜,并设了各色不等的小奖品,引得很多人驻足围观,蹙眉冥想。 越哥儿、齐哥儿和囡囡都很踊跃,又有徐襄保驾护航,她们虽然只是偶尔驻足,一路过去,却也收获颇丰,三个小的手里都拎了灯笼不说,护卫的人手中同样也拎了灯笼。在一不小心又赢回两只八角宫灯后,江夏笑嘻嘻地接过来,随手就塞了一只到徐襄手里。 长贵脱口而出:“二爷,小的帮您……” 话未说完,就被长福一把拉住,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哪里有你多嘴!” 长贵喃喃着,指着徐襄,想辩解说,哪有让爷拿东西的道理,而且,爷是状元,如今在皇上面前都是红人,怎么能够拎着个花里胡哨的灯笼呀,成什么体统啊! 可他的话根本没问出口,就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见,被他无比崇敬尊崇着的二爷,居然真的提了那盏花里胡哨的八角宫灯,脸上还露出很欢喜很愉悦的笑容……竟然,就那么着,与姑娘一人提着只灯笼,并肩相伴,径直往前去了! 他看见了什么?二爷与姑娘,并肩相伴,一人一盏灯笼—— 徐襄穿了一件靛青色的漳绒斗篷,江夏则穿了一件月华色精绣着一枝斜出紫玉兰的斗篷,两人站到一处,男的俊俏儒雅,女的清丽优容,一行一动、一颦一笑,皆可入画哉! 长贵的脑子一恍惚间清醒过来,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回头对长福连连拱手道谢:“多谢哥哥,多谢哥哥,亏得有哥哥拉我一把啊!” 长福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自家兄弟哪里用得着这样……你平日挺机灵的,这回不过是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小哥俩相视一笑,抬脚疾步追了上去。 从承天门走过承天门大街一路向东,过两个路口,向左一转,就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作为一个国家最高的学府,自然地位尊崇,规制森严,庄严肃穆。 不过,元宵节这一日,连皇帝后妃也与民同乐了,国子监自然也暂时放松了约束,大门上挂了三盏大红灯笼,门前的小广场的桃李林子里,每棵树上都挂了各色的灯盏,除了最外围的灯盏是八角宫灯外,里边的灯盏都是最简单的红灯,灯上没有字更没有画,空白一片。 徐襄引着江夏往里走,一边给她解释:“只要做了诗词歌赋,就可以去申领一盏灯,将自己所得妙语佳句写到灯上,再挂到树上,任人品鉴。若是品鉴之人觉得诗词可取,就在灯下的竹筐里掷钱一串,天明计数,得钱做多者自然是优胜,国子监会将前三名的诗高悬在大门上,一直到来年新诗替换。”
能够让自己的作品在国子监内高悬一年,这份荣誉,江夏并不以为然,但对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称得上极高的荣誉了。是以,每年国子监前的诗会,总会聚集大批学子,和一些自以为是的才子。就连许多入朝为官之人,也耐不住这份荣耀名声的诱惑,或悄悄而来,或高调而至,来参加这个诗会。有了这些人的参加,那些想求进身之路的学士才子们,也对诗会更加趋之若鹜…… 时间久了,国子监前的高雅诗会,背后掩藏的不过是名与利的追逐罢了! 江夏不以为意,但她同样承认,多参加这种诗会,对越哥儿齐哥儿都有好处,感受这份浓厚的文化氛围,也能够锻炼锻炼,哪怕是齐哥儿想出来的不押韵不对仗的句子,能够写在灯上,再挂到树上,也是一种肯定和鼓励。 听着徐襄介绍完,江夏一挥手,很豪情地吩咐道:“去买五只灯笼来!” 徐襄含笑看着她,并不作声。 长贵之前犯了次糊涂,这回抢着上前表现,江夏刚刚吩咐完,他就答应着,转身飞奔着去到国子监门前,那边设了个案子,上边摆着一只只空白的灯笼,还有笔墨可以租赁,价格倒是不算贵,一只空白灯笼一两银子,一套笔墨一两银子。 长贵很快转了回来,手里拎着五只灯笼,两套笔墨。 树林子中四下分散摆着些课桌,供人写诗只用。 江夏和徐襄带着三个小的,选了一个没有人的边角处,给三个孩子一人发了一只灯笼,让他们自己想去。 然后,江夏将一只灯笼递给徐襄,徐襄眼睛微亮,微笑着接了过去,却并不像几个小的那般皱眉苦想,搜肠刮肚,只是淡然道:“你的诗要不要我帮你录上?” 江夏愕然一瞬,随即笑道:“我就不写了,我又不会写诗……” 话说到这里,她猛地想起之前那首‘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连忙道,“我说过的,那首诗是我在书上看来的,不是我写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