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心之上，星空之下

    （祝大家七夕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喜欢的读者可以加群117945220.）

    沉沉天幕好似被打开了一道口，白虹贯下，洒落在洪荒塔上。

    苏小北踏剑而上，顶着那天地之威也未放弃。磅礴的天地灵气从那道口子里疯狂的宣泄而出，不能说是浓厚，应当是凝如实质。

    黑云尚未散开，但那道缺口却越来越亮，彷如一道极光从天幕垂下。苏小北感觉睁不开眼，白芒一片。天地灵气带着天地之威，他快窒息，他依旧没有停下。一寸一寸的靠近，一寸一寸的向上而去，他的骨架已经在不停的打颤。继而一根接一根的断裂，眼角嘴角，耳根鼻尖一道又一道的鲜血流出。他还在向前，他说了要背上两副棺材带千杀李元回家，他怎能就此放弃。

    孟海川远在三百里外，看着这天幕崩塌，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天威如龙，寻常众生在那天威之下如何能活。就算搭上了五个尊者的性命，就算那洪荒塔附近三十里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生，那也值得。

    只要千杀李元死在天威之下，世间便少了最大的障碍。苏小北扛着天威而行，不过自寻死路。

    刘三折等人心中没有孟海川这般畅意，虽是可惜了族中长老平白送命，但好歹有两个帝主作陪。不管日后魔道如何，他们这般有野心的人，都不太愿意看到有人能依靠自身修为游离在这世间规矩之外。千杀李元此去，待到佛帝一叶圆寂，这天下说不得是谁的天下，至少他们五大世家要好好的咬上一口。

    天地囚笼轰然破碎，世间修行之人只感觉身上少了一道枷锁，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虽是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想来也是好事。除了那些尊者境的大修行者在这瞬息沉默之外，更多的人都觉得今日的天色好了不少，空气都清新了一些。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山头上，一心和花一意席地而坐。

    “小和尚，那道白虹贯日，真是好看。”

    一心抬眸望去，自然能够明白，再度低眉轻念阿弥陀佛。

    “真是两个高人给这世间众生送上了一份天大的机缘。”

    花一意不懂一心在说什么，只是笑着问道。

    “能有多高。”

    一心想了想，将手放在心口。

    “人心之上，星空之下。”

    “那你有多高。”

    一心咧嘴一笑，也是将手放在心口，却是不言。花一意以为他也如那高人一般高，只是一心心里暗道，他只有他的心那般高，他的心里住着他的佛，而无苍生。

    花一意蹑手蹑脚的跑到一心和尚身后，猛然跳到他的背上。双手摸着一心的光头，垂下头亲上一口，笑语连连。

    “不管小和尚有多高，我都比你高。”

    一心起身，将花一意背在身后，朝着山间而去。

    ……

    千杀李元二人就是这般静悄悄的干了一件天大的事。他们就在天口之处，奋力向前，他们要看个明白，是不是真有那天宫天庭，是不是真有那万千神佛。

    骤雨初歇，黑云散去，一轮红日正在那天口之上。千杀李元二人透过那层层云海看到了他们想看的，而后全身气机骤然消散，垂垂落下。苏小北此刻已不成人形，浑身浴血，筋骨寸断，眼角还有一道细缝张开。

    孟海川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千杀李元终究还是死了。那么剩下一个苏小北，又算得了什么。此次就算不死，怕是也成了一个废物。这就是所谓的站在巨人肩膀上，看得更高，也会摔得更惨。

    他没有其他四家的心思，想着等到最后看能不能还有点意外之喜。林晚晴就站在他的身旁，此刻眼中看着那个血人，若有所思。会是他么，道陵山的小哥哥，为何面容全然不同。

    “走吧。”

    孟海川已是朝着陆府的方向而去，林晚晴呆在原地看了片刻，也是埋着头跟上了孟海川的脚步。

    应该不是他，除非他换了脸。

    刘三折等人见着孟海川和林晚晴离开，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狠色，如今这天下真正看了李元千杀一战的也只有这个林晚晴了。

    “吩咐下去，随时准备过去，抢夺尸身。”

    南宫迟平侧身说道，其实四个家主谁不是这般想的。

    红日当头，白虹散去，苏小北自然还没有死去。这是他第一次离这苍穹，离这红日如此之近。只是他的嘴却是不能说话，浑身上下已是散架，提不起半分力气。但他没有放弃，这天地之间还会有一只白鹤前来，口衔双棺。

    ……

    待到苏小北醒来之时，不知过了几日。迷迷糊糊中，他知道千度和千修都来看过他。

    留给中都城的最后一幕便如苏小北所想那般。白鹤从天际而来，口衔双棺，千杀李元正好落在那双棺之内，苏小北则如死人一般落在了白鹤的背上。

    与天齐高，白鹤哀鸣，没有半分停留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中都城乱作一团，洪荒塔化作废墟，三十里内寸草不生，一片荒芜。更有不少江湖中人纷纷涌入，五大世家携手之下也不敢和整个江湖抗衡，只好放行。

    有好事者不知是出于哪般心思，说要在洪荒塔原本的位置上立一方石碑。上刻天门二字，感念千杀李元为这众生修行打开了一条通天之路。五大世家本是极力反对，但奈何那日出现的尊者便有不下二十余人，六境七境的修行者更是多达数百。

    天门二字刻在中都城中，千杀李元活在了世人心间。

    孟海川回到陆府之后，情绪不高，甚而有些恼怒。不管是江湖人士涌入城中，还是这立碑刻天门，想来都是千杀的手段。他要做的不仅是杀人，更是要破城。

    今日陆府之内还算平静，不过潜藏着的涌动暗流却是叫人心惊。原因无他，今日陆府中摆了一桌家宴，孟海川，林晚晴，陆家主母陆萍瑶，陆家大少爷陆明宇都在这宴上。

    林晚晴记不得这是他六年来第几次同陆萍瑶母子同桌，应该很少，少到她都不愿记清。看着这个雍容华贵的陆家主母，她一直想看起来如此高贵的女人为何容不下她那可怜的生母。为何在她出生之时，陆萍瑶就要逼她的生母去死。她不喜欢呆在这个家里，或者说这并不是她的家，除了孟海川，她并无亲人。六年前，金乌血脉觉醒之后，她便去了千里之外的寒翠峰修行，少有回来。

    孟海川能看懂林晚晴眼中的不自在，甚至还带有丝丝恨意。他从没想过要去化解，反而很是纵容。他喜欢这样，就如同他自己，一个落魄书生入赘这陆府时一样，他很孤单，在这家中就他一人。如今好了，还有一个女儿陪着他，与这陆府格格不入。

    “晚晴，千杀的剑看懂了几分。”

    林晚晴摇头，千杀的剑又岂是如今的她能一看便懂。

    “只是记下了十之一二。”

    她说的是记下，没敢用看懂。不过这话一出，她身侧的陆明宇却是笑出了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如此良机，给了你实在糟蹋。也不知我这父亲母亲怎么想的，莫非真是为了补偿一个青楼女子。”

    陆明宇今年三十岁，孟海川入赘第一年之后便有了他。身为陆府第一大少，自觉高人一等，平日里都是与这城中公子厮混，流连花丛，如今修为也不过刚刚六境。

    林晚晴心中本就不耐，听闻陆明宇如此出言侮辱，当即便想拂袖而去。只是还未等她动身，陆萍瑶已经一巴掌拍在桌上，随后一记耳光扇在陆明宇的脸上。

    “不想吃就走，不会有人拦你。”

    陆明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生母，心中恶毒之意已是升腾而起，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林晚晴后便摔门而去。

    “要是爷爷还在，我又何必如此窝囊。”

    孟海川手中捏着一只玉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管。独自喝下一杯酒，叹声说道。

    “是啊，老头子当真死得太早，死得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