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参杀
梁秋意和二师兄冷湛的战斗走到尾声，谢独和前任谢家家主的战斗，却才刚刚开始。 谢独的神色有些复杂，不像是愤怒，很难以言明。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为什么他练武成痴最终成为一代魔头。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小想去看齐的目标，就是现在站在他对面的，这个失踪已久的前任谢家家主——谢宗啊！谢宗是谢独的爷爷，更是他在武道一途上立志追赶的目标！ 参杀指！ 当谢独和谢宗，同时用出一记参杀指的时候，谢独的眼中一亮，那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两道指劲在空中相撞，有雷霆闪电在半空一瞬即逝，谁都没有选择停下，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 于是，谢独和谢宗不约而同的抬起他们的手，如同一面镜子的两端，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很快的，手指在空中连续点出。 噼啪噼啪！ 更多的雷霆闪光，让整个对战的上空，如同绽放开一场小型的烟火礼花。 在这片礼花和烟火下，谢独的眼神明明灭灭，谢宗的眸子绽放神光，他们毫不退缩，并不畏惧！ “继续！继续！”谢独的语气沙哑，带着某种因为兴奋而浓烈起来的战意，“继续，继续啊！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你这个老头子，让我看看，我们到底谁更厉害啊！” 谢独的语气里没有哀痛，或许有，但也被他更加浓郁的战意所淹没。 他是一个武痴，练武成痴。 谢宗曾经也是，他们走过的同样一条路，他们同样不能够被世人理解，他们都被当做了一代魔头。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谢独和谢宗很像，所以他们适才出手的时候，甚至给人一种被复制、同步的错觉，仿佛只是一个人，在照镜子一样。 不过，在武道一途上，从来没有同样的道理。 谢独是骄傲的，哪怕对方是他的爷爷，是他在武道上的启蒙和领路人，他也不肯低下头来。 他决计在今天，在这片黑黢昏暗的洞窟内，跟谢宗一决高下，谁才是真正武道路途上，最厉害的那一个！ 这很没有道理，谢独的决定没有道理，谢宗的表现也非常没有道理。因为这个时候，他竟然脱离了一个傀儡的控制，要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没有灵魂，只有rou身的傀儡，是如何做到摆脱控制的？ 别人不可能，不代表谢宗不行。 他纵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灵魂，但他还拥有着rou身意志，正是遵从着rou身意志和本能的决定，才让他如此做到！ 这就是谢宗，一代魔头，一代武痴。两代谢家人，在这个场景下相遇，他们才刚刚相遇就要你死我活，这对别人来说很痛苦，谢独却甘之如饴。 “来吧，来战吧，来啊！”谢独说着，竟抢先进攻，一道参杀指劲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在空中破开唳响！ 参杀指的交锋，注定没有刚才梁秋意和冷湛的战斗那样精彩。 因为这是杀人的指法，杀人是不需要华丽的，作为目的至上的人，谢独不会选择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 同样的，谢宗也不会。参杀指在空气里来回交手的声音，仿佛谱写出一曲别样的战斗乐章，忽而高昂忽而低沉的音调，如同这场扣人心弦的战斗。 突然，一道比刚才大了数倍的指劲，从空中一团迷雾里冲出，重重撞击在了谢独的左肩上！ 顿时谢独的左肩就出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伤口，从前到后被穿透贯通。 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独看着自己的左肩，他的脸上依然没有痛苦，反而是眼中的神色愈发兴奋起来，他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大笑，又仿佛一个孩子找到了什么令他感到新奇的玩具。 “这才是参杀指，这才是参杀指吗？这才是，参杀指！” 谢独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指，他的口中反复重复着这同样的一句话，状若癫狂。 所谓参杀指，真正的意义在参杀二字。谢独虽然有自己对这两个字的理解，不过他从没有认为过自己的理解就是完全正确的，无论在哪条路上行走的旅人，都要保持最初的谦卑。 所以当他的左肩被参杀指击中，指劲中的杀气在不断侵蚀着他的骨骼和血rou，他却在那里笑得很开心。 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种对参杀指的见解，何其独到！ 这是谢宗，和谢独一脉相承的武痴天才，对参杀指的见解，在他的参杀指里，掺杂着某种特殊的东西，让其指劲更加凝练坚韧，从而在与谢独的交锋中独占鳌头。 “是杀意。”谢独是武道天才，他自然能够从刚才的交手中，看出些许端倪。“参杀指，一指参杀，参悟的东西自然跟杀有关。杀人，杀气，杀意，无外如是。” 谢独的参杀指，还停留在“杀人”这个阶段，他认为所谓的参杀指，是杀人的指法，所以必须果决无断。 但是谢宗对参杀指的理解却与他不同。 这就像一个唯物派和唯心派之间的争辩，谢独更加推崇以杀人为目的的唯物，而谢宗则认为充满“杀意”的唯心更加重要。 “将意志灌输到参杀指内，让其指劲更加凝练，就那么简单？” 说这话的时候，谢独的神情很平淡很平静，却又显得无比强大的自信。 他是谢家的天才，是谢家不可一世的武痴，对武道有关的东西，无论是多么复杂多么困难，都能够很快领悟。 参杀指是谢宗当年留下的指法，也是谢独最喜欢的一门指法和进攻手段，现在真人在前，作为后进学者的谢独自然不甘落后，于是乎他随后紧接着一指。 一指参杀！ 跟方才一般浓郁沉重的杀意，从这道参杀指上透出，指劲里已经多出了某种韵味。 偌大的洞窟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谢独的变化，和他这一指内的不同，因为他们每个人心中都被一种莫名的悸动勾起。 这是属于谢独的参杀指。 他参悟的不是什么杀气，也不是什么杀意，他一直都在思考的是如何杀敌，是“杀人”！ 哪怕他败给了谢宗一招，败给了他参杀指凝练一指的杀意，谢独不是那种喜欢放弃的人，他决计要去做的事情，就没有轻易变更的可能。 所以他的这一指，还是杀人。 但这一指参杀指劲里，却多出了一种味道来。 当杀人的意念大于了杀人的目的，当杀人的一指变成充满杀人意志的一指时，它就变得强大了许多。 面对这一指，同样是使用参杀指的谢宗感受到了威胁，他不能够说话，口中却还是酝酿出嘶吼的声音，如同一头暴躁狂怒的野兽，被挑衅了自己的尊严。 他的双手，十指，全部在这一瞬之间，顷刻动了起来。 每一根手指，都是他杀人的利器，当这些利器同一而动时，整个世界便动了！ 全部的空气里面，一道道杀意四溅的指劲纷飞，在各自交织成夺命亡魂的包围，将谢独包裹在了其中。 这个时候的谢独，就如同被一片汪洋似海的杀意淹没了一般，他就是那杀意海洋里的一个溺水者，拼命的扑腾着想要摆脱被淹没的命运。 与此同时，谢独手指间依然迸发出一道更加浑厚，也更加可怕的黑色光芒。 那是他用以摆脱这片杀意汪洋，借此扶摇直上冲天而起的东西，一根足以救命的稻草。 谢宗的杀意如海，谢独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却还是杀人。 他之前的念头虽起，但还算不上如何坚定，因为谢宗是他的爷爷，也是他武道一途上的引导者，是前辈和先贤。但是现在，事关乎自己的生命，他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谢宗已经死了。 谢宗现在是一具被控制的傀儡，而不是一个正在指导他如何正确使用参杀指的前辈。 如果他现在还不动手，还不能领悟杀人意志的一指的话，那么他会死。 谢独想死吗？至少他现在不会，所以在想明白这些以后，他的手指动了。顷刻间喷薄而出的浓郁黑光，一下子将那些包裹住他的灰色杀意驱散冲破，更一下子冲天而起，照亮了一方天空。 在光芒落下的尽头，是谢宗渐渐淡去的双眸光彩，他那一双浑浊慑人的眼眸，第一次出现在谢独的面前。 眸子里面，带着某种欣慰和满足，以及解脱。 这是两代谢家人的对决，这是两个武痴疯子魔头的对决，这也是谢宗以一个爷爷和领路人的身份，想要教给谢独最后的东西，这是他为谢独上的——最后一课。 这个世界上，能够给谢独上课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如今此间事了，又将会再少一个。 也是令谢独最尊敬、最崇拜、最想要去超越的那一个。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超过了谢宗在参杀指上的成就，这至少是他能够骄傲一阵的东西了。以杀气破杀意，唯心与唯物从来没有孰强孰弱一说。 只有一个能够参悟多少的人，和他肯花多少气力去做的事。 谢独胜了，胜在许多方面，不过无论如何，战场上的敌人又少了一个。 这个时候，只剩下苏仪方面，以及他此刻的对手，那个带来了诸多不幸的始作俑者，妖偃，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