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木秀林，风摧否？
在这座城市的确有属于苏家落脚的府邸。只是苏仪等人在苏寻梅的带领下，已经慢慢靠近城市的边缘外郊。 和真正意义上的僻壤外郊不同，现在的城市外郊，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富人争相购买的居住佳所。 “这里……不是已经被一个神秘的富商全部购买下来了吗？”苏仪记性不差，他狐疑地看着苏寻梅问道。 “确切的说，是买下来后又独自耗资打造了一个完全的私人庄园。虽然和在其他城市的庄园相比尚有欠缺，但里面的基础设备、居住环境，也能勉强一住。”苏寻梅如实回答道。 听完苏寻梅的解释，苏仪更加诧异了。为什么苏家管家苏寻梅，会对这样一块地方如此熟悉？ 面对苏仪疑惑投来的目光，苏寻梅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身为苏家的管事，记性好是首要条件。” “苏家在全国的私人庄园一共有三百七十六处，除去一些大城市外，在许多小城市也都设有落脚点。如果连这些我都记不清楚的话，那管家一职，只怕是早就换人喽。” 苏仪干笑了两声，忍不住道：“想不到苏管家还挺幽默的。咳咳，只是这种玩笑……” 如果真有那么多私人庄园的话，那得是多么庞大可怕的一笔财富啊！苏仪根本不敢想象。 “少主，我并没有开玩笑。”苏寻梅一脸平静，语气认真地说。 “当年苏家鼎盛的时期，每个庄园内都有人负责，也有苏家子弟居住其中。只是现在……苏家后人，就只有你一个了。所以这些苏家的产业，也都只是你一个人的。” “我要那么多产业做什么。”苏仪还没有从令人震惊的消息里回过神来，略显麻木地说。 苏寻梅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这一停，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只见苏寻梅认真地看着苏仪，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苏家，只能被人仰望。这是苏家的权力，也是苏家的骄傲！” “……” 和苏寻梅说话间，他们已经慢慢进入这一片私人庄园。 在最外面的时候，不知道苏寻梅从哪里找到了一个读取卡片的插槽，他将一枚卡片插了进去。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 苏寻梅口中“勉强一住”的庄园，却让苏仪觉得大开眼界。这里有茂密的森林区，有供种植的平原区，还有远远就能看到的别墅群。哪怕是看上去毫无人烟，也还有智能机器在不知疲倦地工作。 看着那些奢华的气魄建筑，苏仪对那个他不曾熟悉的苏家，又有了更加好奇的猜测。 苏家，究竟意味着什么，苏家在这样一片土地上，又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来到庄园别墅内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外面噼啪的开始下起暴雨，雨水打在别墅外的高大树木上，叶子响起清脆的和鸣。 阎萝和沐晴都出奇的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吃完晚饭后就接受了苏寻梅的安排，各自休息去了。 至于苏仪，他则被苏寻梅叫住，一起来到了别墅顶楼，在有透明玻璃罩住的露天阳台上，看着外面庄园的夜景。 “太安静了。如果是以前的苏家，哪怕是在这样的雨夜里，也会有年轻的禁咒师相互在雨中比斗练习。又会是多么热闹哪！”苏寻梅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当年的苏家，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呢？”苏仪忍不住问。 在他的心里，对于这个神秘又强大的家族，有着一种陌生好奇的感觉。又是什么，让苏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苏寻梅依然穿着黑色的长礼服，似乎在他的穿着字典里，就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衣服。他负着手，摇了摇头。 “这个故事太长。我们换一个吧。”苏寻梅说道。他没有像承诺的那样，将苏家的事情统统都告诉苏仪。因为有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苏仪而言，都太遥远。 “关于你手上的这枚咒印。已经接受过苏家禁咒传承，想必也多少有了些了解。”苏寻梅看着苏仪右手手背上的那枚咒印，在看到那道无法忽视的血痕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波澜。 “是的。拥有禁咒咒印，也意味着正式成为苏家的一名禁咒师。伴随着禁咒师的不断成长，他手上的禁咒也会成长。” 苏仪对《妖魔封录》上的话，一字一句都仔细读过，尤其是对于这些东西更不可能忘记。 只是当他重新醒来的时候，除了身处在楼顶之上以外，也再没有看到过《妖魔封录》的影子。 苏寻梅点头，斟酌片刻后，还是选择沉声道：“但是，想必少主你也已经发现了。在你右手手背上的这枚禁咒咒印，它因为被一道血痕划破，而变得不完整。” “这……果然还是有什么影响吗？”苏仪当然注意到了手背上的伤痕，他只是隐约的有些猜测。 但在听到苏寻梅的话以后，他终于能够肯定，这道碍眼的血痕还是对他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苏仪刚刚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对于禁咒咒印的认识也仅仅局限于《妖魔封录》里的介绍记载，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对于外界而言，一个禁咒师的禁咒咒印代表着什么。 “每一个苏家禁咒师，当他的资质足够凝结咒印，也就意味着在苏家的血脉传承里，将会出现一种全新的禁咒！” 苏寻梅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苏仪，接着说道：“这就是一直强调的所谓资质。也是苏家为何能够不断强大的原因。而每一个能够拥有自己特殊咒印的苏家禁咒师，最终都会成为名赫一时的人物，名垂史册！” 听着苏寻梅的话，苏仪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背上的那枚咒印，没有想到小小的一枚咒印，竟然包含有那么多意义。 “少主，你能够凝结禁咒咒印，引动苏家的‘金字鸣天’异象，本来也拥有着天纵的资质，注定不会平反。但是——” “但是我手上的咒印，被一道血痕划破，所以这禁咒咒印便失效了？”苏仪顺着苏寻梅的话，接过说道。 苏寻梅摇头。“本来只要禁咒成型，哪怕是整个手都被斩断，禁咒也已经存在于体内。但偏偏是在禁咒成型的过程中，所以被烙印上的这一道血痕，也不可能再有消除的机会！” “而禁咒咒印被破坏，也就意味着包含无限可能的资质，在还没有起步以前就戛然而止，没有了未来。” 苏寻梅说这话的时候，情绪难免沉重起来。找到一个苏家禁咒师传承真正的后人，本该是多大的喜事。 却因为一道剑痕伤口，破坏了禁咒咒印的凝结成型，而将原本应有的喜悦给完全冲淡。 “是那个白衣女子？”苏仪轻轻抚摸着自己受创的右手手背，试探性地问。难怪他在苏醒之后会觉得心里一堵，会吐出那一口鲜血，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她叫沐晴，是沐家后人。沐家和苏家本该是亲如一家，但因为过去的许多原因最终成为仇敌。是苏家亏欠沐家的。” “原来是这样。”苏仪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应有的愤怒情绪。 一个破坏了他大好前途，毁去了一个禁咒师最重要东西的人，难道苏仪不痛恨吗？ 苏寻梅也惊异于听到这个消息后，苏仪太过平静的回答。他忍不住开口反问道：“难道你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或者是，找沐晴报那一剑之仇？” “我为什么要报仇。”苏仪轻笑着摇头道，“既然是苏家欠沐家的，那还了便是。” “可是你本应该是天赋绝顶的禁咒师，一个拥有自己特殊禁咒的强者，而现在只能够……” “但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相比，难道不是更加强大了吗？”苏仪反问道。 在没有遇到阎萝以前，他只是一个借租在别人家中的房客，一个没有什么特长天赋的普通人，也许他的一生就只能那样平淡的度过。 但因为阎萝，因为《妖魔封录》，他成为了一个禁咒师，接触到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人，的确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向上看。因为一直抬着头，会让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会跌跟头。” 在听到苏仪的解释时，苏寻梅眼中登时一亮。他见过许多跟苏仪一样年轻优异、天赋过人的年轻人，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有着高远境界和豁大胸怀的年轻人。 “苏家给了我一个接触新世界的机会，我体内流淌着苏家的禁咒血脉。那么我替苏家还欠沐家的债，又有何不可？” “一个禁咒师咒印，或许真的可以让我成为名赫一时的强者，但真正的强者，又何曾是一蹴而就，单凭天赋称霸的。” 雨声渐渐小了。 苏仪的话让苏寻梅整个身体都轻微的颤抖起来，他是因为激动。正如苏仪所说，强大的天赋固然能够早就一代新秀天才，但夭折的也并不在少数。 而苏仪的那一份心境，那一份跟年龄不符的睿智，或许才是他身上最珍贵的宝藏！ 苏寻梅张了张口，努力压下自己复杂的心情道：“幸好那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你的禁咒咒印被毁了。” 见苏仪投来询问的目光，苏寻梅抬头看向远处乌云散去的天空，幽幽道：“木秀于林，风摧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