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元314年 军事奇迹 02

    幽州都城蓟城投降石勒，幽、冀两地官员不明其中玄妙，都将石勒看成天将下凡，无不恐惧，纷纷遣使送上降表。

    可是，石勒在蓟城杀了那么多人，蓟城官民岂能心服？石勒只有二千人，又无兵可留。石勒一走，刘翰就带头反对石勒。刘翰又怕石勒再回来报复，就请段氏鲜卑段匹磾入城，并把石勒骗王浚的阴损手段昭示各地将领。幽、冀两州，刚刚投降石勒的城池，又都反叛石勒。

    石勒没想到都抓了王浚，幽、冀还是不投降。看来王浚是没用了，就杀死王浚出气。

    不过石勒还很乐观，冀、幽群龙无首，已是他嘴边的腐rou。于是派兵攻打乐陵太守邵续（山东德州）。

    石勒觉得这个邵续太可恨，王浚败，把邵续吓得不仅投降，还派儿子入质。可是幽、冀又重新反叛石勒，邵续也不顾儿子安危，又反叛了石勒。邵续的儿子是在去年的战斗中被石勒俘虏的。但是邵续却守着乐陵不投降。石勒骗得王浚，幽冀两州太守恐慌，大面积投降。邵续也慌张送去降表。可是当他得知石勒是骗虏王浚并且残杀上万军士兵后，不顾儿子安危，毅然率先举起反石勒的大旗。

    石勒军攻击乐陵，谁知段匹磾抗击石勒的决心很大，派虎将段文鸯前来助阵，竟把石勒军打逃。石勒一气之下杀掉邵续长子。

    段氏鲜卑首领为段疾陆眷，段匹磾是他的弟弟。段疾陆眷和石勒关系很好，但是段匹磾却一直反感石勒。自他们的父亲死后，虽然哥哥段疾陆眷名为首领，可是弟弟段匹磾也有自己的部族，处于半独立状态。段疾陆眷儿子尚幼，便封段匹磾为左贤王。我们说过，戎人部落中‘左贤王’相当于储君，地位极高。

    段匹磾占领蓟城，幽冀两州都愿奉刘琨为主，请刘琨派兵入幽。

    当刘琨听到石勒轻松骗取王浚，夺得幽州时，这位戎马十年的上将也不禁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从他马上写给晋愍帝的信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颓唐。石勒骗下幽州，一时间整个幽、冀都纷纷向石勒投去降表，甚至包括太行山北麓的乌丸族也投靠石勒，前去争夺拓跋部的大同。整个北方刘琨的并州，好似被刘聪、石勒深深的包围了起来，前途迷茫。

    但是形势说变就变，幽冀各地重新起义，在失去重要士族领袖之后，所有官员、中小士族都将希望寄托于并州刘琨身上。迎取刘琨入幽，即使是段匹磾也并不反对，因为他自己的军事实力无法和石勒相抗衡。

    真所谓“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刘琨兴奋的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时他咨询手下几名重要将领。经过几年的战争洗礼，二十岁出头的温峤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温峤的认识非常深刻。温峤说道：“王浚、裴宪、荀卓、被俘，几大重要士族向北投奔慕容鲜卑，幽州出现权力真空，没有人能把各城池联团结起来。我们这时只要派一位名士前往，即可稳定幽州形势，使幽州为我所用。”

    刘琨一听此话，伤心不已，说道：“令狐泥给刘聪带路，偷袭我晋阳，以致卢志大人被俘，如果卢志还在我方，卢志大人定能一举稳定幽州局势。”

    卢志做过中书监（宰相实职），范阳卢氏又是幽州最重要的士族，在后期的五胡乱华之中，占领幽州各族政权，都要与范阳卢氏合作。

    温峤接着说：“可以请兖州刺史刘演北上进驻幽州。”

    刘琨听到此话，惊奇地望着温峤：“那兖州怎么办？”

    温峤回道：“幽州与我互成犄角，人力雄厚，比起兖州于我并州更为重要。何况兖州还出了三个刺史，政令不一，其实每个人都只占有一两个小城罢了，兵力不上三千。幽州存亡事关并州生死，幽州必须成为并州的附庸，而不能仅仅是一个结盟者。只要刘演将军去，才有足够威望稳定人心，再派卢谌前去辅佐，幽冀定为我所有。”

    刘琨左右为难，刘琨手下没有名士将领，下一代中的佼佼者温峤也才二十七岁，威望不足。只有刘舆的儿子定襄侯、兖州刺史刘演有足够威望。可是他不希望刘演撤出兖州。刘演是刘琨在中原设的钉子，如果刘演走了，整个黄河以南，淮河以北，几乎就没有大晋的武装。

    如佳看出刘琨的用心，说道：“实惠比面子更重要，刘演留在中原，仅仅是给大晋留下那么一点点面子，好似中原还在大晋手中。去年刘曜在关中战败，却仍然可以率领一万人就把河南尹魏浚灭掉，刘演和郭默当时都去营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郡失败。如果当时实力更强的李矩也前去营救，魏浚或许还能和刘曜一战。可是李矩的顶头上司荀藩、荀族兄弟却不允许他去营救。由此可见，中原豪杰不仅个个军事力量弱小，还政令不一，已经无法做我们有效的支援。而幽州则不同，石勒的欺骗和残忍的杀戮，已经激怒幽州民众。整个幽州是敌是友，关系我并州存亡，我也同意放弃兖州，由刘演去领幽州刺史。”

    兖州甚至就谈不上放弃，刘演也就两千来个兵。

    刘琨犹豫的说：“段匹磾对稳定幽州立了大功，这样做会不会和段匹磾交恶？”

    温峤抢着说：“不会。段匹磾本族势力并不强，他无力独守幽州。再说，强大的拓跋氏就在幽州边缘，也能成为刘演有效的军事支持。”

    刘琨一腔热血，不忍看着中原彻底沦丧。刘演若在离开中原，中原彻底沦丧，大晋情何以堪。刘琨没有接受众将的建议，不想趁火打劫，而封段匹磾为幽州都督，刘敦还继续担任幽州刺史。这下，属下成了同盟。

    温峤特别伤心，他头一次和刘琨发了脾气“在我看来，对于段匹磾宁可封王，也不能封他为都督。封他为都督，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指挥幽州各城军事，幽州从此成了段匹磾一人的天下。我们和幽州的关系名为上下属，而其实变成了对等的同盟关系。”

    在晋朝时期，段匹磾的哥哥为辽西公，拓跋猗卢为代王，他们名为王公，其实只是针对本族部落。他们还是在当地刺史或互鲜卑校尉的领导之下，他们没有动用其他人武装的权利，而都督却可以指挥一州的军力。这样，段匹磾无形之中军事实力成倍增大。

    那么刘琨能否封段匹磾为王？这是可以的。虽然长安的******晋愍帝更倾向于和江南的司马睿合作，但是长安******的权利掌握在索林手中。由于刘琨多次在匈奴攻打长安时，从后方袭扰匈奴汉，而成为长安******的有力支持者，这使得索林更加重视刘琨的意见。去年攻打刘聪时，刘琨曾上表请封拓跋猗卢为‘代王’，得到允许。所以，再封段匹磾为公或者为王，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刘琨热血澎湃，不忍放弃中原，成为其一生中最大的战略失败。幽、冀又全凭段匹磾得以保全，就任命段匹磾为幽州都督，段匹磾因此对刘琨感激不尽。刘琨再次出现巨大的战略失误！即使中流击楫，不规复中原不归的祖逖，在北渡长江之后，也只是务实的在江北建立根据地，没敢向中原发展。中原豪杰遭遇汉国攻击，祖逖也不去救。中原士族南迁北渡，剩下的还藏在坞壁之中，空城处处，怎么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