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莫叔叔的离世
我睁开眼的时候，阿姨正一脸担心地守在我的旁边，见我清醒过来，连忙关切地问我说：“怎么样了？妮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挣扎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眼睛瞄到了角柜上的钟，原来我也只晕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可我还是觉得身子里一股气血直往上涌，不由自主地扶住了胸口。 “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阿姨又问我。 我抬手表示没自己问题，阿姨这才放下心来。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莫叔叔的笑容又窜到了我的眼前，我忍不住又回过头去看了看，照片上他的笑容就跟生前一样，一脸的慈祥，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让人觉得很温暖。 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墙上的照片。“阿姨，叔叔是什么时候走的啊？”我小声地问到。 阿姨低声抽泣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在颤抖。“老头走了快一年了。”她回答说。 我的身子一颤，心里害怕极了，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个时候？那会儿我跟徐俞凡黏在一起被莫叔叔给撞见了，就这样把他气得血压飙升住进了医院，在那之后我竟然依旧执迷不悟地逼着莫小磊跟我偷偷去把婚给离了，我甚至都还记得我们去民政局的那天，莫叔叔拖着病怏怏的身子从医院跑出来拦住我俩，他颤颤巍巍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可我最终还是逆了他的意，这时候我甚至觉得就是我的所作所为，最终把莫叔叔送上了这条不归路。 “对不起，阿姨，对不起……”我哭着直说道歉，身子一软就跪在了阿姨的面前，流着泪喊到：“都是我不好，当初要不是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要跟莫小磊离婚，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辜负你们对我的感情，是我对不起叔叔！” 阿姨赶紧走上来扶我起来坐回到沙发上，然后又坐在我旁边，把我轻轻揽进怀里，右手抚摸着我的头说：“傻妮子，这不怪你，当初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太激进了，不该都没有问过你们的意思就强行要你们在一起，而且还把你俩逼得这么紧。”她的抚摸很轻柔，话语里也尽是暖心的安慰。 可是尽管这样，我的心里也没有好过多少，那种强烈的愧疚感是从一开始就在我的心底住下的，这么久以来都不断地折磨着我，而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造成的过错不仅仅只是伤了莫家人的心，还给莫叔叔的生命画上了句号，我就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我在阿姨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愧疚、伤心、后悔、懊恼等等的情感全都混在了一起，随着眼泪爆发出来。 阿姨的臂膀像母亲一样，她用指尖轻轻地拨开我前额处的头发，又把我的眼泪擦干，然后强挤出笑容看着我说：“傻丫头，别哭了。老头走得很安详，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他临走的时候都说了，这事不怪你，你只是被甜言蜜语蒙蔽了双眼，所以才看得不够真切，他希望你能通过这件事情成长起来。他还希望在以后啊，你能以儿媳妇的身份每年给他上香呢。”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我认为没有多少人能够在生死面前表现得这么豁达，但是在莫叔叔这里就不一样了，他是经历过了战争的人，而且从小到大，他跟阿姨都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弥留之际，作为一位“父亲”，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心生愧疚呢？ 我在莫家待了有一个钟头左右，整个过程完全是阿姨在安慰我，到后来她可能是觉得我待在她家会触景生情，情绪暂时还没办法稳定下来，于是就让我回家好好调整调整心情，有时间再跟爸妈一起过去。她把我送到了楼下，我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向着自己家里挪，脑子里还回想着那些道歉的话，但是事到如今，再多的“对不起”又能挽回点什么呢？ 今天是我自打出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爸妈都在客厅里焦急不安地等着我，见我回来，老妈赶紧推了老爸一把，示意他说话。老爸推脱不过，于是便硬着头皮问我说：“妮子，你阿姨还好吗？” 老爸的话里包含了其他的意思，而我却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声地朝着他们喊：“为什么你们一直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孽啊！” 爸妈有些为难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老妈走了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妮子不要伤心了，你莫叔叔看见了会不高兴的。爸妈陪他走的最后一程，他说他不怪你。爸妈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用行动来弥补我们对他们家犯下的过错。” 我觉得头痛欲裂，便撇下了爸妈回房间休息。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离婚那天莫叔叔单薄瘦弱的身影。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了，我也在哭得太累之后睡了过去。 这一觉噩梦连连，直到下午六点多，莫小玥的电话才把我叫醒。她听她mama说了我今天去她家的事儿，这会儿想约我出去吃个饭，顺便谈谈心事。我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水洗去了泪痕，跟爸妈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我们约在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商场，等我到的时候，莫小玥已经等在那儿了，隔着老远我都能看见她低着头站在商场的门口，浑身都散发出低落的情绪。我俩碰了面，最后找了一家安静一点的餐厅坐下。 “你恨我吗？”一坐下我就问莫小玥说。 莫小玥先是一愣，然后又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又问她。 她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很认真的说：“妮子，其实我不想恨你，我们的感情就像是亲人一样了。只是在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我发现我失去了方向，后来我发现，只有对你提起一点恨意才能让我每天安然入睡，可能这就是一种心灵的寄托吧。”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恨你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一点，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她的回答很矛盾，但这时候我们两家人谁又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