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个小乞丐
楚潆觉得，自己是很有牺牲精神的。 “海棠姐喜欢下棋，那我陪你下。”她忘记了聂长风，屁颠颠地走到桌前，布开了阵势。 海棠瞧她的样子，倒像是个高手，心想，难道上天一下子给我安排两个棋友？ “我执白子吧。”海棠觉得，楚潆的水平不至于会高过自己，好歹是jiejie，得让着妹子。 没想到楚潆说：“我要白子，我喜欢白色，没见我衣裳都全是白的嘛！” 海棠心里犯嘀咕，只有相让的人方会抢着执白，没听过喜欢白色就要抢着执白的。 不过，见她坚持，海棠也不与她抢。执了一颗黑子道：“承让。”落子在右上角星位处。 楚潆一举手，海棠就觉得不对，她两个手指像捏田螺一样捏住棋子，怎么看也不像高手的样子。 “啪”，落子倒很干脆。然而，落在了棋盘角上…… 没见过这么下棋的，这是什么起手？ “你确定？”海棠问。 楚潆点头：“嗯，确定。就在这里了。我听爹说过，金角银边草肚皮。没有比这更边的了。” 海棠差点一口老血吐在棋盘上。金角银边草肚皮，是讲地盘的重要性啊，有你这么理解的嘛！ “你能告诉我，如何数目吗？”海棠又问。 楚潆眨眨眼：“什么叫数目？” 海棠气结。 楚潆自说自话道：“我就打算沿着边，围一圈，把棋盘全部围起来，你怎么下，也下不到外边去了，我就赢了。” 竟如此“机智”，海棠甘拜下风！ “你果然很有想法。”海棠要哭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碧云，你说有点心的呢，快给楚姑娘也拿一份来。” 海棠觉得，还是吃东西比较适合她们俩。 一见有吃的，楚潆也是不要下棋了，本来她就是本着牺牲自我，成全海棠的心态“作陪”，既然海棠不要下棋，她乐得一起吃吃喝喝。 海棠问楚潆何时回医女营，楚潆立刻就愁苦了，说歇到正月半就得回营。 “别愁眉苦脸了，再过段时间，你就彻底自由了，不像我。” 楚潆同情地望着海棠：“是啊，所以我不嫁人。更不要嫁王孙公子。当然，我也嫁不到王孙公子。” 海棠望望门口，田嬷嬷怕找她下棋，早跑了，碧云和碧霞在院里，一时没人。 “也不是嫁人就不好的。像我娘，像你娘，嫁了人也一样自由，还有人知冷知热地疼着。主要是……我这哪能算是‘嫁’……” 海棠苦笑一下。别的姑娘也许会梦想荣华富贵，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宁愿嫁个普通人，过着掏鸡窝的普通日子。 楚潆拉住海棠的手，显出好乖的神色：“海棠姐，你要是在江南早点儿定亲就好了。你这么好看，江南一定有很多很多少年俊彦想娶你。” “哪有啊！”海棠轻呼。想起江南的那些岁月，静谧美好。那些风景和伙伴，都封在了记忆里，此生再没有机会去体会了。 楚潆安慰道：“要是能重活一遍，我要变成一个男的，我来娶你！” 海棠被她孩子气的话感动：“要是能重活一遍，我要回到六岁那年，直接跟那个小乞丐跑了算了。” “什么小乞丐？” 海棠的记忆里盘旋出了往事，童年时光，有个男孩子说“我要娶你”。 “六岁的时候，有个小乞丐说长大了要娶我，会疼我一辈子。我记得他很脏，可是很好看哎！” 楚潆听呆了，海棠怎么会和小乞丐玩儿啊。 “多好看？比王爷还好看吗？”穆王是楚潆心目中最好看的男人。 海棠想了想那张乌漆墨黑的脸，虽然记忆已模糊，但那个眼神却记得。 “差不多好看吧，我没看太清啦。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小时候的王爷。” 楚潆笑：“难道你见过王爷小时候？” “没见过，也能想象啊。” 楚潆想了想：“你还是比我强，连乞丐都没有想娶我的。” 海棠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可比的。 被楚潆丢到爪洼国的聂长风，此刻在穆王的书房。 “这怎么……有人动过？”秦琰拿到信封，一惊。 “是我不好，兜漏了，掉地上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脚踩上去，没心疼死我。” “在哪儿？那小丫头……可靠吧？瞧见信封上的火漆没有？” 聂长风道：“就在王府西院，大概十四五岁一个丫头，穿着一身白色，倒不知是谁。” 秦琰脸色一松：“潆儿啊。” “谁？” “楚先生的宝贝女儿。” 楚白川，聂长风当然认识：“她不是在医女营嘛。” “歇年假，住西夹弄那个院子里。”既然被楚潆撞见，那倒没事，自己人。 秦琰打开信，看完，扔进了火盆子。脸色凝重。 “怎么了，孙大人说什么？” “徽地雪灾，二十二县冻死五千六百余人，另有六万余灾民饥寒交迫。如此重大的灾情，上报折子被扣，地方官员被警告。朝廷至今不知，无人前往赈灾。” 聂长风震惊，他知道徽省是庆王的地盘，那里的官员十之八九都是庆王嫡系，此番行为，与庆王绝对脱不了干系。 “如此行为，岂不是丧尽天良！” 秦琰暗暗捏住拳头，沉默良久，终于道：“长风，我们力有不逮……” “难道要袖手旁观？”聂长风激动地道。 “不会，相信我，我不会袖手旁观。我需要好好想想。” 聂长风从王府黯然告辞。 秦琰的心口像堵了一块大石。五千多条人命，六万多灾民。这些灾民，随时可能变成路边新的白骨，更有可能变成冲击向北的反民。 他喊来小保：“去把崔夫人接来。” 小保一想，这大白天的，应该不要灯笼吧。见穆王脸色不好看，也不敢问，赶紧向凝晖阁去了。 楚潆刚走。崔海棠一边匆匆出门，一边暗暗纳闷：这穆王殿下没有大事儿要干，又想下棋了么？ 大白天的，她也不费神去想该穿什么了，身上的居家常服也没换，披个斗篷就要去行云殿。 小保道：“王爷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