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一件事,一个人(三)
女子着一袭柳绿色裙裳,上身那半臂短衫是时下京中最盛行的式样,银丝勾勒的龙爪菊一簇簇开得生机勃勃;柔软的长裙下,穿着翡翠色绣鞋的玉足若隐若现,鞋的边缘用珍贵的孔雀翎毛做衬,轻灵俏丽,动人非常。 最有趣的是,明明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她竟舒展在逍遥椅上,前后的摇着,手中捧一盏闲茶,头上那支别致的金步摇跟着晃来晃去,霎是活泼,又霎是显得老气横秋。 殷雪寻只看了一眼便乐出声来,“瞧你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直叫我想起你的祖母!” 钟如栩双足点地,摇椅顿时静止,她举目与之视线相触,面上尽是玩味和探究,“我是我祖母的孙女儿,不肖似她肖似谁呢?倒是你,昨夜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可要把你家老夫人给气煞了吧!” 她今晨才从两位兄长那里听得镇国将军府发生的事,惊动中,想起这位闺中好友早有的托付,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相见。 殷雪寻潦草道了句‘还好’,神色表情皆表现得很淡,仿佛不太关心殷老夫人的死活。 钟如栩对她反映拿不太准,又道:“我虽不知实情如何,光听父兄讲述,似乎是段皇后的设计。” 皇上迟迟不封太子,莫说段家,她那成日与皇后明争暗斗的姑姑也快坐不住了。 她担心了一路,彼时终于见到人站在跟前,一扫之前的玩笑心情,拧着柳叶眉道:“我出门时,姑姑派人从宫里传信,让我想方设法来找你探听虚实,守在楼外那两个身形魁梧的侍卫便是我父亲的暗卫。” 她两从小交好,四岁起每日结伴入宫,到皇家书院上学,私下少不得整蛊哪个皇子,戏弄某位公主,受罚在书院里抄经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殷雪寻十二岁离京,一别四年,她们之间的书信却从没断过。 同为门阀世家的嫡女,钟如栩理解这身份带来的苦衷和种种不易。 “寻儿,你如实告我,昨夜可有受委屈?”关乎女子最宝贵的贞洁,就算那人是三皇子,她也替好友愤慨气恼! “不曾。”殷雪寻把头轻轻摇了摇,在她对面落了座,先是垂眸掩去一缕疲惫,又与之对视,几番思绪中,谨慎的问:“小栩,你怕麻烦吗?”
钟如栩将将为她松口气,闻言一诧,“这京城看似一派祥和,我们身在世家,无论如何小心,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独善其身。你我看似立场有别,但我真怕麻烦,今日有的是法子推脱,来都懒得来。” 她掀起茶盖,浅浅抿了一口清茶,反倒淡然了,“你说,我听着,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尽力而为。这话是我自个儿说的,要帮你也是我自个儿帮,和钟家无关。” ——怎的到了这般时候你还怕与我惹麻烦?我钟如栩是对你有所贪图才与你结交的谋利小人么?! 前世的话语回荡在耳边,那倩影与今生眼前的人重叠,殷雪寻暖心一笑,“你和从前一样,未曾变过。” 钟如栩哪知她的前世今生,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儿,假意嗔怪道:“我对你初心不改,就是不知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